國慶假期的尾巴悄然滑過,明天大部分公司都將正式開工,每個人都有各自的事要忙。因此晚宴結束後的沙龍開得略顯倉促。
袁景燦幾乎全程一言未發;唯有在被人特意 cue 到的時候,他才會禮貌性地回應幾句無關痛癢的套話,這使得在場的一眾大佬都頗有微詞。
然而,袁景燦隻是微微一笑表示自己還年輕,在各位前輩麵前,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該說的話早已在球場上說完了,實在沒必要時時刻刻站出來搶風頭;更何況,聽著這些前世便已聲名遠揚的大佬們高談闊論,即便某些觀點在他聽來略顯陳舊,可換個角度看,卻也有一番彆樣的趣味。
送賓環節,袁景燦有意放慢腳步,落在最後。
當停車場裡隻剩寥寥幾輛車時,他才不緊不慢地上前搭住鞏箖梵的肩膀說道:“箖梵,跟你說個事兒。”
鞏箖梵斜睨著他,眼中滿是警惕:“住口,我用腳指頭都能猜到你要說的一準不是什麼好事。”
“你不讓說我也要說。”袁景燦笑得如同一隻計謀得逞的狐狸。
鞏箖梵不耐煩地甩開他的手,一臉的嫌棄:“那你還問?”
袁景燦笑嗬嗬地解釋道:“這不是走個流程嘛!怎麼說也得先鋪墊鋪墊!”
鞏箖梵無奈地歎了口氣,催促道:“行了行了,有話就快說,再不說,我可就走了。”
袁景燦收起笑容,一字一頓地說道:“我把你賣了一千四百萬!”
鞏箖梵先是一愣,隨即瞪大了眼睛,滿臉的不敢置信:“你說多少?”
隨著袁景燦將事情的前因後果詳細地解釋了一番,鞏箖梵頓時氣得咬牙切齒:“你這個混蛋,我鞏箖梵三個字就隻值這幾個子兒?”
“我覺得差不多。”袁景燦聳了聳肩,一副本該如此的表情。
鞏箖梵都被氣笑了:“你給我等著!明天要是多給你讓一分錢,我的‘鞏’字倒過來寫!我說到做到!”
……
……
事實證明,男人的狠話就像沙灘上的腳印,潮水一衝就沒了。
第二天的談判進展得順利得超乎所有人的想象。
在原本的合作框架基礎上,盛宏不僅沒多花一分錢,反而還多拿到了一成股份,從而一舉跟另一家名為博能的公司並列為二號股東。
至於另外這家神秘的並列股東,袁景燦沒興趣去打聽,也不想與之結識。
有趣的是,段海平的廣信公司在這次交易中也收獲頗豐。不僅拿到了半成股份,還順手拿下了逸成東苑的銷售權。
這對於一直渴望更進一步的段海平來說,無疑是一場巨大的驚喜。
這一次的冒險終於得到了豐厚的回報,段海平不禁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當初的決策真是無比英明。
然而晚上的慶功宴,袁景燦卻缺席了。
這次中庭書苑兩套房子的交易金額實在過於龐大,各種手續繁瑣如麻。雖然有杜自明忙前忙後幫著跑腿,但涉及到的資料文件堆積如山,每一份都需要袁景燦親自確認並簽署,無奈之下,他隻能趁著假期後的第一個工作日,帶著應美宣去跑過戶和貸款手續。自然就趕不及回來參加慶功宴。
不過,聽溫啟銘回來之後興致勃勃地描述,這場慶功宴倒是趣事連連。
首先,另一個二號股東博能的代表竟然是蘇菲菲。在場的除了鞏箖梵似乎早有所知之外,其他人均是麵麵相覷。
酒過三巡,鞏箖梵又豪爽地跟段海平連乾了三杯。
溫啟銘一邊講述,一邊繪聲繪色地模仿起鞏箖梵當時的神態、語氣和動作:“段總是吧,景燦這人我是再了解不過了!他推薦的人,那一般也差不到哪兒去。來,咱們乾了這三杯酒,以後就是自家兄弟!有啥事兒,儘管開口!”
溫啟銘滑稽的模樣逗得溫晴忍俊不禁。她忍不住白了溫啟銘一眼,佯裝嗔怪道:“就知道學些不正經的!你呀,多跟人家學學怎麼談生意,正經事兒都沒見你這麼上心。”
溫啟銘撓了撓頭憨笑道:“姐,你又不是沒看見,姓段的當時高興得簡直快要暈過去了,差點沒直接拿起酒瓶吹了!太逗了。”
袁景燦看著姐弟倆你一言我一語地拌嘴,忽然開口問道:“二位,以後打算由誰常駐燕京啊?”
姐弟倆均是一愣,袁景燦這話是什麼意思?
“來都來了,要是就掙這三瓜倆棗的,能甘心?”袁景燦眯起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深意,“燕京,可是個藏龍臥虎的地方,機遇遍地都是。咱們既然已經在這裡打下了一點基礎,就不能白白浪費這個機會。”
溫啟銘瞬間興奮起來。
他心裡十分清楚,袁景燦是不可能留在燕京的,而林耀星和徐韜已經被袁景燦安排去執行其他任務了;姐姐溫晴身份特殊,自然也不可能常駐燕京;應美宣身為秘書,而且還是錦繡的人,有自己既定的工作安排。
如此算來,那剩下的人選,可不就隻有自己了?
想到這,溫啟銘隻感覺一股熱血湧上心頭,眼眶微微發熱,激動得身體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
“瞧你這點出息。”袁景燦嘴上雖然嫌棄,但眼中卻藏著欣慰的笑意。
兒大不由娘,雖然溫啟銘不是溫晴的親生兒子,但長姐如母,溫晴自然也希望溫啟銘可以成長起來,獨當一麵。
溫啟銘之前一直給人一種吊兒郎當的印象,不過經過這段時間的曆練,總算有了些沉穩的模樣,如今更是有可能要留在燕京主持局麵,溫晴心中既欣慰又滿是不舍。
不過,想到有袁景燦在旁照應,溫晴相信溫啟銘一定能順風順水,闖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想到這,她不由得感激地看向袁景燦。溫晴怎麼也想不到,兩年前因為一場股權糾紛,意外結識的那個一臉學生氣的大男孩,如今居然已經成長到可以為她們姐弟倆遮風擋雨了!
袁景燦感受到了溫晴的目光,心中卻莫名地有些慌亂,立刻不自然地移開了視線,端起茶杯假裝喝茶。
溫晴見狀,頓時心中一陣刺痛。
果然,自己的身份還是太敏感了。袁景燦可以毫無畏懼地正麵硬剛李步遠,卻終究對她和她身後的人避之不及。
想到這,溫晴不由得有些興致缺缺。
“我先回房休息了。”溫晴的語氣中透著一絲淡淡的落寞。說著,便緩緩站起身來。
“今晚也喝酒了嗎?”袁景燦心裡其實很清楚溫晴情緒變化的原因,卻依舊假裝關切地挽留道:“哎呀,後天就要回臨州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帶你們在燕京逛逛。來這兒這麼多天,光顧著忙工作了,都沒好好領略一下首都的魅力呢。”
“不必了。”溫晴淡淡地搖頭,“我以前來過,而且這幾天工作也累了,明天就想好好休息。”
袁景燦頓時有些尷尬地說道:“也好也好,養精蓄銳嘛,畢竟哪怕坐飛機,回到臨州估計也得大半天時間,確實得好好休息。”
溫晴眼神幽怨地深深看了袁景燦一眼,隨後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了。
溫啟銘一頭霧水,剛剛大家還聊得好好的,怎麼姐姐突然就生氣了?女人還真是奇怪的生物!
不過既然溫晴已經走了,他也不好獨自留下,嘴裡喊著:“姐,你等等我,彆走那麼快!”便急忙追了上去。
袁景燦看著兩人離去的背影嘴唇微張,似乎想說些什麼,可終究還是沒再說出口。
隨著溫啟銘離開,寬敞的套房裡頓時安靜下來,隻剩下袁景燦和仍在沙發上專注整理資料的應美宣。
袁景燦看向應美宣,輕聲喚道:“學姐。”
應美宣抬起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啊?怎麼了?”
“沒什麼”袁景燦看著她平靜的側臉,心中忽然湧起一陣悵然,“就是想問問你累不累,要是累的話就早點休息,”
應美宣翻了個白眼,抱起筆記本輕哼了一聲:“你倒好,甩手掌櫃當得舒舒服服,我可就慘咯,天天忙得腳不沾地。”
“那就早點休息。這幾天辛苦你了。”袁景燦溫和地笑了笑。
“咦,肉麻!”應美宣的耳根微微泛紅,腳步略顯慌亂地快步走向門口,“我走了。你也彆太晚睡,明天還有事呢。”
袁景燦看著應美宣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不自覺地微微上揚。
隨著“哢噠”一聲,房門合上;應美宣像是失去了支撐一般,背靠著門板緩緩滑坐在地。
終究,還是這樣的結局……
客廳裡,袁景燦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空洞。他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又仿佛陷入了某種情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