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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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咒發誓要頂用,天底下的人死一半也不多,”申椒不以為然道,“公子來都來了,說走就走這算什麼?知道的是公子好心救人去了,不知道還當公子是對誰心存不滿,所以甩臉子走了,到時再惹出是非,該怎麼辦?”

“公子,救人要緊。”魏錢據理力爭。

“公子,救人自然要緊,但您自己更要緊,時間不等人,還請早做決斷吧。”申椒往日的溫和善良在此刻已經蕩然無存了,出奇的尖銳,漁歌兒看向她的眼神,難掩詫異。

可她也不在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薛順。

嘴上是說叫他早做決斷,看樣子更像是在問他——你聽他的,還是聽我的?

薛順平日裡都由著她,但這一次他是真的猶豫了。

“公子。”申椒的眉眼柔和下來,又認真的叫了他一聲。

薛順:……

“你去吧,”他艱難道,“夜裡涼,加件衣裳,你……”

薛順咽下所有情緒和多餘的話,隻留了一句叮囑:“早去早回,路上小心些,我就在此等你。”

申椒心裡猛然間鬆了一口氣,覷了一眼魏錢,又笑道:

“公子放心吧,奴婢會儘量趕在明日狩獵開始前回來的。”

“嗯。”

申椒胡亂拿了些東西就要走,薛順叫住她,將自己的披風披在她身上,係緊了帶子說:“彆這麼急三火四的,夜裡不安全,叫個人陪你一起去,不是給了一把刀嘛,隨身帶著沒?”

“帶了。”保命的東西,越多越好,申椒怎麼可能不帶呢。

薛順點點頭:“那就好,去吧。”

他的眼神有些掙紮,但直到申椒掀開簾子,一頭紮進夜色裡,他也沒有開口叫住她。

魏錢唉聲歎氣的:“公子,她是個藥奴,又不是個郎中,這種事靠她,靠不住的。”

“不是還有孫郎中嘛,他醫術也不差,”薛順垂下眼,神色如常道,“常言道儘人事,聽天命,可到底人力微薄,若他命該如此,誰去也是枉然……”

儘人事,聽天命,那也得真的儘了吧?

魏錢想說,但沒敢,附和著嘿笑兩聲道:“公子說的有理,咱們,儘心就好,魏某人,還是給公子熬藥吧,再等會兒該錯過時辰了。”

他默默的掏出藥包,在小爐前熬煮。

薛順沒說話,重新坐回桌前寫字,沒寫幾筆,又走神了,筆上的墨滴答下去,泅濕了紙張,他下意識抬手去擦,但也是徒勞,越擦越臟。

沒用的,他很早以前就知道了。

有些東西一旦臟了,不管怎麼弄,都回不到原樣。

他是沒得選。

可申椒……申椒……

薛順看著他下意識寫出的名字,沾染墨跡的手輕顫了顫,竟連那幾個字都不敢去碰,隻恐將紙染的更臟。

心底一片淒然。

腸胃感知到他低沉的情緒,又翻騰起來,帶的心口都在發悶。

不該如此。

薛順閉起眼。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他或許沒想過申椒會是個壞人,但沒法子她就是,他在這裡傷神時,往回趕的申椒已經在琢磨著要怎麼傷人了。

不然能怎麼辦?

她總不能真讓孫郎中去把脈吧,萬一看出點兒什麼,那不就完了嗎。

師父也真是的,連包瀉藥都不給。

還好她機靈,出來時自己帶了些,後來又從魏錢那裡繳來一批,還真有些能用的。

申椒讓漁歌兒去藥房請郎中,自己急匆匆的蓼莪院裡拿藥。

再帶著瓊枝去和她們彙合。

等在外頭的李麗娘已經快要急瘋了。

彆看她爹天天領著人往通財山莊送東西,在莊戶人家眼裡很能耐似的,實則呢?

在人家眼裡頭,她們就是種地送菜的奴才。

真有事想求到主子麵前,找個遞話的都難,她費半天勁,塞了許多錢,又等了許久,才將人找來,這就耽擱了大半天,人家不讓她待了,她又不敢走,隻能拉著牛車在道邊等。

蚊蟲叮的她渾身發癢,一隻眼皮腫的都睜不開了。

她也不敢輕易挪動,心裡亂糟糟的。

她甚至都鬨不清那些管她要錢的人到底是真幫忙了還是假幫忙了,人家要她就趕緊送過去了。

有騙子吧?

肯定有,她分明瞧見有個管她要錢的婆子動都沒動,拿了錢就坐裡頭和人吃茶去了。

阿娘讓她帶了一百兩過來,說是實在不行就都給人家,也要請個好郎中來。

李麗娘有點兒想哭,她都沒見著郎中,錢就隻剩幾角碎銀子了。

萬一都是騙她的。

她不敢再想下去,揮舞著手裡的草枝,給牛娃子趕蚊蟲。

牛娃子累的尾巴都懶得動。

她又有點兒懊悔,出來的太著急了,不該拉牛娃子出來的,它太老了,昨天晚上就忘了卸車板,今天又站了一天,也不知道一會兒它還能不能跑的動。

陪她一起的金水生赤著膀子,拿衣裳兜了一堆草回來,送到牛娃子嘴邊上:“快吃,吃飽了有勁乾活,一會兒全指望你了,麗娘姐,你彆忙了,蹲那兒歇會吧,我看著呢,不會錯過的。”

牛娃子懶懶的嚼了兩口草就不吃了。

金水生有點兒著急:“你怎麼了?不愛吃嘛?”

“八成是渴了。”

李麗娘一張嘴,嘴唇就裂開了兩道口子,一早到現在,都沒吃沒喝呢。

金水生犯了難:“這可沒法子,沒有盛水的家夥事兒,那邊倒是有水坑。”

可這會兒誰敢去呢?

“你撐著點兒,”李麗娘摸了摸牛背,“等回家,叫你喝個痛快,還給你吃最好的料和上你最喜歡的花生,我爹藏了半口袋呢,炒一半給你吃。”

牛娃子溫順的“哞”了一聲。

李麗娘擦了擦濕潤的眼睛。

又看向那個方向,隱約瞧見一點火光。

她忙往上迎了幾步,金水生手忙腳亂的穿上衣服,又將草抓起來往牛嘴邊遞:“再吃兩口。”

牛娃子還算給麵子,嚼了兩口,再喂也不吃了。

申椒也提著燈籠到了近前。

漁歌兒已經被她打發回去了,此刻她身邊站著的是瓊枝還有一個姓程的郎中,看著三十來歲,留著一把山羊胡,看起來挺有……神棍氣質的。

靠不靠譜就不知道了。

孫郎中跟著主子們走了,藥房裡隻有幾個眼生的,漁歌兒過去問了一圈,隻有這個樂意跟著來。

申椒也不挑,不是孫郎中更好。

她裝出一副焦急的模樣,步履匆匆的過去,看見李麗娘那滿臉的包,她差點兒就沒繃住……

好在她及時轉開了視線:“我來遲了,有車就好,程郎中快請上去吧,有什麼路上再說。”

她抓著李麗娘也氣喘籲籲的往車上爬。

樣子風塵仆仆的,頭發都被風吹亂了。

她也不在乎,還從懷裡掏出一盒藥說:“瞧你們倆的臉,都被咬成什麼樣了,快擦擦,我來趕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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