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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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早,魏郎中還沒起,瓊枝去叫時還怕他不肯起來呢。

好在這欠揍的郎中,對待病人還是上心的,套上衣服便顛顛的來了,就是腦袋有點兒亂七八糟的。

濃密的頭發極蓬亂,像頂著個失敗的雞窩,他見大夥都看著他,還故作瀟灑的一捋頭發道:“怎麼?沒見過狂士嘛?都是很落拓不羈的。”

但狂和瘋還是有區彆的吧?

大夥眼裡充滿了懷疑。

他滿不在乎的一抬腳,趿拉在腳上的鞋直接從桌邊飛到了床前。

申椒:“小東西性子還挺急,真不愧是狂士的鞋。”

她彎腰提起那隻鞋,送回到魏郎中腳邊。

他不客氣的抬起腳:“有勞。”

薛順垂死病中驚坐起:“把那破鞋丟出去!”

是你的人嘛?你還使喚上了?

他自個使喚都得尋思尋思呢,他憑什麼?

申椒可太愛聽這句話了,一扔一踢,黑黢黢的鞋直接化身自由的飛毽,穿過屋門奔向庭院,連轉帶滾的飛出老遠。

魏郎中呆了,難以置信的舉著一隻腳道:“……你們這兒就沒有一個人懂得什麼叫禮賢下士嘛?有這麼對待郎中的嘛?你這病治是不治?”

薛順冷笑:“治病付錢天經地義,那是你情我願的買賣,又不是什麼分文不取的義舉,憑什麼給你糟踐,你若不想治隻管走就是,誰也不攔你,想在我這兒當祖宗?門都沒有!天底下難道就你一個郎中能看病不成?”

什麼禮賢下士,真是笑話。

他要賢士乾什麼吃?

一起吃苦受罪啊?

“申椒去洗洗手,什麼臟的臭的都碰,也不怕染上什麼病來。”

魏郎中看了看自己的腳:這是在說我?

“好啊!真是太好了!你硬氣,你彆治,你有種挺上一輩子藥都彆吃,真是好心沒好報,你知道我有多難請嘛?你什麼都不知道?如今的年輕人啊,浮躁太浮躁了!”

魏郎中蹦蹦跳跳出去撿鞋。

薛順不耐煩的揮揮手:“趕他走。”

薛琅帶來的人能是什麼好人,不用也罷。

發了通脾氣,薛順更不舒服了。

等申椒一洗淨手走過來,就牽著她的手往肚子上挨。

“幫我揉揉。”

申椒這會哪敢碰他:“公子,奴婢去請孫郎中,問過再說吧?”

薛順:“叫瓊枝她們去吧,你幫我,不揉也行,捂著就行。”

薛順自己的手是冰涼的,身子發寒,肚子也是涼的。

申椒探手進去,摸到的皮肉都是冷的,像塊冰,不過更軟一些。

她繞著臍心很輕的打著圈揉了幾下。

薛順說:“彆。”

“是奴婢下手太重了?”

“沒有,就是不舒服,放著就行。”

薛順拉著她的手,放在最疼的地方貼著,好像這樣就能好受點似的。

申椒記得分明,那天薛十一就是踢到了這兒,傷了腸胃,當時本就在痙攣,如今也不大好,隔著肚皮都能感覺到,腸子活蛇似的在裡頭嘰裡咕嚕的蠕動。

他呼吸也有些發緊。

但沒有叫嚷,兀自忍耐著,總在不該乖的時候變乖。

好吧……

申椒得承認,她不在乎魏郎中的去留,也有自信能在這三年把他的身子調養好一些,所以不想自找麻煩弄魏郎中那麼個事兒多的祖宗來,存心和魏郎中麵前鬥嘴,又在他麵前裝好人,上眼藥。

但真沒想到,薛順的反應這麼大,直接就把人趕走了。

“公子……”申椒猶豫不決的開口道,“魏郎中應該是有幾分真本事的,至少比孫郎中強一些,若他來為您醫治,您的身子能好不少,要不然,奴婢去給他賠個罪,哄他回來吧。”

薛順:“不許去,我用不著。”

“可您不是很難受嘛。”

“還好,就是有點兒疼,一陣一陣的,忍過去就好了。”

他攥著被子的手青筋暴起,唇色全白了,冷汗浸濕了枕頭,症狀顯然沒有他說的那麼輕描淡寫。

不過她已經問過了哎。

這就不怪她了吧?

“彆擔心。”

薛順忍過一陣疼,偏過頭朝她笑了笑,睫毛濕漉漉的,圓圓的眼睛,都沒有神采了,垂著眼尾,柔和的麵龐瘦的可憐,還是又老實又好欺負的樣子,像條躺在無良主人身邊的狗,病的半死不活,還裝作沒事的樣子說,

“我不想要什麼郎中,你陪我就好。”

“奴婢不會治病。”

“我知道,可你總能叫我好受些,申椒。”薛順忽然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

“下次,能不能彆把我交給孫郎中,他揉的我好疼。”

薛順還記著那事兒。

“公子可以直接下命令。”

他雖然是個病人,但也是主子,真的特彆強硬,沒人敢不聽,犯不著跟她可憐巴巴的。

申椒有點兒煩。

薛順說:“我不想……”

這句話像是沒說完,可他又不繼續往下說了,而是控訴道:

“我那麼叫你,你都不管我,你說過的你願意為我殺人,你會一直陪著我……”

她說過嘛?

申椒回想了一下,前一句是有,後一句……啊,那是隨口哄他的,申椒還以為他喝醉了呢,原來是清醒的,那他真是……有點兒太粘人了。

“奴婢下次不叫他動公子了。”

除非我管不了,懶得管。

“嗯,你答應我了,你要記得。”

或許吧。

“是。”

薛順想隔著被子,再握下她的手,但到底沒敢,隻是揪住了旁邊的一團被子。

小心的藏起心思,感受著肚子上暖融融的溫度。

“公子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嗯。”

薛順其實睡不著,不過還是閉上了眼儘力去睡,畢竟睡著了就不疼了,也不會難受了。

他是一點兒都不在乎魏郎中去留的,躺的很踏實。

申椒也坐的很穩。

瓊枝她們都聽話,無所謂他來去。

唯一勸阻的居然是鄭小娘。

魏郎中一步步磨蹭了半天啊,才等來了這麼一個台階。

故作勉強,實則灰溜溜的又走了回來。

由鄭小娘領著又進了正屋。

梗著脖子道:“這是你們請我來的,我也是醫者仁心,不然才不搭理你們呢。”

薛順頭也不回:“那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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