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
被阿獅領到側麵木屋的郝防和雲開他們，有炭火烤著，也不至於那麼冷了。
不過，他們心裡可不平靜。
等候的這段時間，雲開一直都在想，如果真到了無法收拾的那一步，大不了他不乾了。
這不是他雲開怕死，他是怕被苗家草鬼一鍋端。
畢竟他的娃都不大。
跟這幫草鬼講道理，得有命才行啊。
郝防也沒說話，從他的神色，也看不出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不過隨他和雲開來的這些防員，心裡可全都顫抖著呢。
他們平時在外麵趾高氣揚的，特彆是穿上那身綠皮皮的時候，他媽的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
可一到苗家，不但不敢囂張，甚至還夾著尾巴做人。
這次要不是為了每月的那點俸銀，他們才不因為這種事來苗家呢！
很快
阿塵和阿沫來了。
他們夫妻兩人都是簡單的苗服，脖子上戴著同樣銀項圈，手腕上也有銀手鏈。
隻不過，阿沫多了一對耳環，阿塵腰間多了苗刀。
其他的，基本上都一樣。
“抱歉，接到阿獅通知的時候正在跟族老們商議我苗家苗年的事，讓雲防久等了。”
雲防？
雲開聽到阿塵這種稱呼，就知道要壞事。
畢竟阿塵之前見到他，一開口都是要懟上兩句才舒服的，這突然間正經起來，雲開還真不習慣。
他倒是希望阿塵能跟前些天在青苗那邊的時候一樣！
懟啊！
你慕阿塵懟我雲開兩句啊！
這樣我心裡才踏實。
但是
相對於雲開心裡的突突，郝防則是有種心驚的感覺。
因為慕阿塵開口的這句話，份量可不輕。
什麼叫他正在跟他們苗家族老們商議苗年的事，這是不是說，他們來找慕阿塵，黔東苗家的族老們第一時間就知道了。
萬一
他們把慕阿塵帶走了，下一秒是不是就會聽見戰鼓聲了？
“這位是”
阿塵目光落在雲開身邊的中年男人身上，雲開馬上介紹，“兄弟，這位是市裡的郝總防。”
“阿塵，我這樣叫你，你不介意吧？”
郝防主動示好，並且還跟阿沫打招呼，“聖女，我們之前見過的。”
阿沫輕點螓首！
阿塵抬手道：“郝防雲防，請坐！”
此時此刻的阿塵，讓雲開感覺很陌生，一點都不像懟他的時候，傲氣得尾巴都翹起來了，哪像現在
成熟、老練。
很快，幾位阿妹端著茶水進來，阿塵說：“我苗家向來都是以酒待客，今日理應上酒的，但”
“郝防和雲防這個時候來，想必不是來做客，自然也不會喝酒了，便以茶代酒，請。”
哎呦我的媽，這還是慕阿塵嗎？
怎麼一點都不像啊！
雲開望著麵前的阿塵，若不是看這張臉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他一定會認為這是慕阿塵的孿生兄弟。
但是相對於雲開的懵逼，五十來歲的郝防更懵了。
苗家未來苗王是何人物，他心裡清楚著呢。
即便他在此之前從未與慕阿塵正麵接觸過，可這未來苗王是善茬嗎。
要是善茬，去年冬天，他能調動苗民執戰旗去榕絳那邊把沿路的土匪都掃蕩一遍？
“阿塵切莫客氣，真說起來，我也不算外人。”
“是嗎。”
“我外祖家是苗民，我的母親也是。”
草！
姓郝的居然拍阿塵的馬屁？
雲開心裡抖了一下！雖然驚訝，不過
老郝這招也真夠狠的！
這不是無形中就拉近與慕阿塵他們的關係了嗎。
早知道我雲開也找個苗家阿妹做媳婦了，這樣背靠著慕阿塵，就算不能平步青雲，至少也不會因為慕阿塵乾的事整天提心吊膽的。
擔心哪一天一覺醒來，就被一擼到底了。
可雲開哪裡知道，人家郝防說的不但是真的，就連苗家在某些方麵的事，人家不但聽過，甚至是還見過呢！即便有幾十年了。
郝防還說：“我外祖家是桂北那邊的，偏苗支係。”
偏苗支係？
阿塵和阿沫相視了一眼。
阿沫說：“桂北的偏苗，與我黔東歪梳苗大同小異！但很多非苗人都以為這是同一個支係，其實不然，郝防可知這裡麵有何不同？”
有何不同？
雲開支愣起了耳朵。
聖女這是在考郝防啊！
郝防當然知道這是考驗，畢竟是他先提的他是苗家姑媽的子嗣，倘若他現在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怕是不好收場吧。
不過
他既然敢跟黔東苗家攀關係，自然說得出來。
“聖女說的在理，歪梳苗也被稱之為木梳苗，或者偏苗！”
“小時候天天都能看見外婆的頭飾，頭髻偏左，彩梳歪插。”
之後，郝防又說了偏苗的服飾特征。
在提到非苗人不知的一些習俗時，他用了苗語。
這下
雲開傻了！
就連木屋中的幾位防員，也是一愣一愣的，因為他們從來都不知道郝防竟然會苗語。
至於阿塵和阿沫，雖然驚訝，卻沒表現出來。
但他們在相視的那一瞬，都能明白彼此心裡的想法。
顯然，這是郝防想跟他們黔東苗疆攀關係。
行！
你既然想靠我苗疆，那就給你機會。
“拿酒來。”
阿塵這一聲“拿酒來”，雲開有點懵了。
而郝防，則是暗自鬆了口氣，心裡總算放了一點心了。
很快，阿獅拎著酒壺過來。
阿塵倒了幾碗，遞給郝防，“既然不是外人，那就來吧。”
砰！
對乾三碗。
之後，郝防自報家門。
人家名叫郝彥，看著像五十，其實才四十六，真夠操心的，鬢角都有白發了，不過不多。
片刻
喝完酒，阿塵開口道：“郝防做了這麼多的鋪墊，說吧，以何種理由把我帶走？”
咳咳
鋪墊？
帶走？
郝彥心咯噔了一下！
他上一秒還暗自覺得跟苗家未來苗王的關係拉近一些了，至少接下來的話，不至於讓人家反感。
哪知
看來，是他想多了！
但想多的人又何止他一個，雲開也被嗆得不輕。
至於旁邊的那幾位核心防員，一個個的，屏住了呼吸。
因為他們剛才不經意的抬眼，剛好看見房梁之上有著好幾條不同顏色的蛇。
隻是再定眼去看，又不在原來的位置了，反而在郝彥和雲開的上方。
待他們微微向後退了一些，這下好了
他們的頭頂的房梁上也有。
這一瞬，他們毛骨悚然，卻是不敢出聲，更不敢有丁點的異動。
可他們抖動的身子，徹底出賣了內心的恐懼。
當然，雲開也看見了！
也是因為看見，他就借著跟阿塵碰杯的機會，趕緊朝阿塵身邊挪動一下。
因為
他覺得現在沒有什麼地方比慕阿塵身邊更安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