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對峙，轉眼便是三日。
阿古拉在營中來回踱步，姣好的麵容上帶著一絲不耐。
她本以為林蕭會仗著初勝之銳氣主動出擊，沒想到對方竟也沉得住氣，隻是嚴守防線。
“公主，那林蕭龜縮不出，莫不是怕了我們？”一名副將甕聲甕氣地說道。
阿古拉冷哼一聲：“怕？我看他是想故技重施，引我軍冒進。莫日根就是吃了這個虧。”
話雖如此，她心中的火氣卻越發旺盛。她可不是來這裡跟林蕭耗時間的。
“傳令下去，明日清晨，雪狼騎、蒼狼鐵騎在前，試探性進攻！我倒要看看，他林蕭的陣地有多硬！”
翌日，晨曦微露。
“嗚——”悠長而蒼涼的號角聲劃破了草原的寧靜。
數千草原騎兵如同離弦之箭，卷起漫天塵土，朝著陣地發起了衝擊。
“開火！”孫明德站在臨時搭建的土壘後，下令。
前排的士兵依托工事，手中的火槍噴吐出火舌。
衝在最前麵的草原騎兵應聲倒下幾排，但後續的騎兵依舊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
雙方箭矢與彈丸呼嘯往來，喊殺聲震天。
阿古拉站在高處，觀察著戰場。她柳眉微蹙，南人的攻勢看起來毫無章法，更像是虛張聲勢。
“哼，雕蟲小技。”阿古拉冷笑一聲，“命令前軍迎戰，給我狠狠地打！”
草原騎兵如同潮水般湧出，與青麟軍的步兵撞在一起。
喊殺聲震天。
青麟軍的火槍零星地響著，威力似乎也打了折扣，士兵們更多的是依靠長矛和刀盾作戰，顯得頗為傳統。
戰鬥持續了約莫一個時辰，青麟軍不敵，開始出現潰敗的跡象。
“頂住！給老子頂住！”孫明德在陣前揮舞著大刀，嘶聲力竭地呼喊，臉上青筋暴起，十分狼狽。
然而，青麟軍的防線還是被撕開了一道口子，士兵們開始向後潰逃。
“公主！南人敗了！他們逃了！”副將興奮地喊道，莫日根的失敗讓他一直憋著一股火，此刻見南軍潰敗，恨不得立刻追殺上去。
阿古拉眼中精光一閃。她看到林蕭軍中軍大旗也開始晃動，向著東南方向退去，潰兵們也如潮水般向那個方向湧去。
“東南方向……是鷹愁澗！”阿古拉身旁的一名斥候說道，“那地方地勢險要，不利於我軍騎兵展開。”
阿古拉心中一動。莫非林蕭想憑借鷹愁澗的險要地勢，負隅頑抗？
她看著那些慌不擇路的南人士兵，又看了看孫明德那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的最後一絲疑慮也漸漸消散。
在她看來，林蕭軍的火器的確犀利，但似乎數量不多，而且一旦被近身，南人的步兵根本不是草原勇士的對手。
先前莫日根的失敗，定然是輕敵加上被火炮打了個措手不及。
如今，林蕭主力潰敗，正是將其一舉殲滅，洗刷草原恥辱的絕佳時機！
“傳我將令！”阿古拉猛地一揮手，聲音果決而響亮，“全軍出擊！追亡逐北，務必將林蕭主力殲滅於鷹愁澗！雪狼騎、蒼狼鐵騎為先鋒，給我鑿穿他們的陣型！”
“嗷！”
草原將士們發出一陣興奮的狼嚎，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狼群，向著潰逃的青麟軍追去。
三萬鐵騎卷起漫天煙塵，馬蹄聲如雷，大地都在顫抖。
阿古拉一馬當先，黑色戰馬如同一道閃電，她手中的彎刀在晨曦下閃爍著寒光，臉上帶著誌在必得的笑容。
“林蕭，我看你這次往哪裡逃！”
青麟軍節節敗退，一路丟盔棄甲，狼狽不堪。
孫明德更是險象環生，好幾次都差點被追上的草原騎兵砍中，全靠親兵拚死護衛才得以脫身。
阿古拉率領大軍追擊了十餘裡，眼看前方就是狹長的鷹愁澗入口。
澗穀兩側是陡峭的山壁，中間隻有一條崎嶇的小道，僅容數騎並行。
“公主，鷹愁澗地勢複雜，是否……”謀士再次提醒。
“無妨！”阿古拉此刻已經被勝利的渴望衝昏了頭腦，她看著前方不遠處還在倉皇逃竄的林蕭軍大旗，冷笑道：“他們已是強弩之末，正好將他們堵死在鷹愁澗內，一網打儘！難道他們還能飛天遁地不成？”
她厲聲喝道：“雪狼騎，蒼狼鐵騎，給我衝進去！不要放走一個南蠻子！”
六千精銳騎兵如同兩道洪流，率先衝入了鷹愁澗。
阿古拉親率主力緊隨其後，大軍如同一條長蛇，蜿蜒著鑽進了這個天然的口袋。
越往裡追，澗穀越發狹窄，光線也變得昏暗起來。
那些潰逃的青麟軍，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不見了蹤影。
阿古拉心中忽然生出一絲不安，她勒住戰馬，正要下令暫緩追擊。
就在此時！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仿佛天雷炸裂，從澗穀兩側的山壁上傳來！
緊接著，是接二連三的轟鳴！
“轟！轟！轟隆隆！”
阿古拉隻覺得腳下的大地都在劇烈震動，耳膜嗡嗡作響。
她駭然抬頭，隻見兩側的山壁上，突然冒出了無數黑洞洞的炮口！
火光噴吐，一枚枚黑色的鐵球帶著尖嘯聲，狠狠砸進了擁擠不堪的草原騎兵隊伍中！
“啊——！”
淒厲的慘叫聲瞬間響徹整個山穀。
草原騎兵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堅硬的鐵甲在炮彈麵前如同紙糊一般脆弱，戰馬被炸得肢體斷裂，騎士被衝擊波掀飛，重重地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中計了！我們中計了！”阿古拉臉色煞白，目眥欲裂，她終於明白過來，林蕭之前的潰敗，全都是偽裝！
“撤！快撤！”她嘶聲尖叫，聲音卻被巨大的炮聲所淹沒。
然而，已經太晚了。
“砰砰砰砰砰！”
山壁兩側，不僅僅是火炮，無數火槍口也同時噴射。密集的彈雨傾瀉而下，將本就混亂不堪的草原騎兵成片掃倒。
狹窄的澗穀內，騎兵們根本無法散開躲避，也無法有效地組織反擊。他們引以為傲的騎射，在這樣的環境下完全失去了作用。
前方的騎兵想後退，後方的騎兵想前進，瞬間擠作一團，亂成一鍋粥。
“天火！這是天火啊！”
“魔鬼！他們是魔鬼！”
草原的勇士們，何曾見過如此恐怖的景象？那從天而降的“雷霆”和“火焰”，在他們看來，分明就是神靈的怒火，是無法抗衡的巫術！
他們的勇氣和凶悍，在林蕭精心準備的火力網麵前，被碾得粉碎。
恐懼如同瘟疫般蔓延，所有的草原騎兵都失去了戰意，隻想著逃離這個如同地獄般的峽穀。
但鷹愁澗，進來容易，出去難。
林蕭站在鷹愁澗一側的高處，冷漠地看著下方如同煉獄般的景象。孫明德站在他身旁，臉上早已沒了先前的狼狽，取而代之的是快意。
“大人，這草原公主，怕是要哭鼻子了。”孫明德嘿嘿一笑。
林蕭嘴角微揚：“告訴將士們，彆吝嗇彈藥。今日，就讓這些草原狼，好好嘗嘗什麼叫絕望。”
炮聲和槍聲依舊在鷹愁澗內回蕩，伴隨著垂死的哀嚎和絕望的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