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馬坡,地勢開闊,一馬平川,是騎兵衝鋒的絕佳戰場。
此刻,這片平原正被兩支規模懸殊的大軍所占據。
北麵,是黑壓壓一片、望不到邊際的草原聯軍。三十萬鐵騎彙聚成一片人與馬的海洋,旌旗如林,刀槍如麥浪,嘈雜的呼喝聲與馬匹的嘶鳴聲混雜在一起,直衝雲霄。
居於陣前,跨坐在一匹神駿無比的汗血寶馬之上,阿爾坦汗身披黃金鎖子甲,手持彎刀,臉上滿是輕蔑與殘忍的笑意。
“就這麼點人?”阿爾坦汗扭頭看向身旁的呼延霸,放聲大笑,“林蕭是把他治下所有的男人都湊出來了嗎?八萬人,還不夠給我三十萬勇士塞牙縫的!”
呼延霸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眼中閃爍著嗜血的光芒:“大汗,不必跟他們廢話!讓我帶先鋒衝一陣,定將那林蕭的頭顱為您取來!”
“不。”阿爾坦汗搖了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暴虐,“本汗要親眼看著我的勇士們,如同潮水一般,將他們徹底淹沒,碾成肉泥!本汗要讓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林蕭,在絕望和恐懼中死去!”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彎刀,刀鋒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芒。
“草原的勇士們!”
阿爾坦汗的聲音如同驚雷,在整個軍陣上空回蕩。
“衝過去!碾碎他們!城池、財富、女人,全都是你們的!”
“吼!!”
三十萬大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咆哮。
下一刻,阿爾坦汗的彎刀猛然向前一揮。
“衝鋒!”
“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響起,大地開始劇烈地顫抖。
三十萬鐵騎,如同開閘的洪流,卷起漫天煙塵,向著林蕭的軍陣發起了毀滅性的衝鋒。那股無可匹敵的氣勢,足以讓任何一支軍隊心膽俱裂。
然而,在南麵。
八萬青麟軍組成的方陣,卻如同一塊塊沉寂的黑色礁石,紋絲不動。
最前方,是一排排閃爍著金屬寒光的巨大鐵管,黑洞洞的炮口斜指著天空。
林蕭負手立於陣前的一處高台上,神色平靜地看著那片席卷而來的死亡浪潮。
草原鐵騎越來越近,已經能看清他們臉上猙獰的笑容和眼中殘忍的光。
五裡。
三裡。
一裡。
整個草原軍陣已經完全進入了火炮的最佳射程。
林蕭終於緩緩抬起了手。
“開炮。”
兩個字,輕描淡寫,卻如同死神的最終宣判。
命令被迅速傳達下去。
“開炮!”
炮營的將領聲嘶力竭地怒吼。
“轟!轟!轟!轟隆隆——!”
數百門火炮在同一時間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咆哮!
刹那間,天地震動,無數黑點呼嘯著劃破長空,帶著尖銳的嘶鳴,如同天空落下的隕石,狠狠地砸進了正在高速衝鋒的草原軍陣之中。
下一秒,地獄降臨。
衝在最前麵的草原騎兵,甚至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就被巨大的爆炸撕成了碎片。
一團團橘紅色的火光在密集的人群中轟然炸開,泥土、碎石、殘肢、斷臂被恐怖的衝擊波掀上天空,再如下雨般落下。
堅固的陣型被瞬間撕開數百個血肉模糊的缺口,人仰馬翻,慘嚎聲、戰馬的悲鳴聲,瞬間蓋過了衝鋒的呐喊。
那些自詡勇猛無敵的草原勇士,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天威”。
“是天神發怒了!”
“這是什麼妖術!長生天啊!”
“魔鬼!他們是魔鬼!”
恐懼,如同瘟疫般在軍中蔓延。
阿爾坦汗臉上的狂笑僵住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這如同神罰般的景象,大腦一片空白。
“穩住!都給我穩住!”呼延霸目眥欲裂,揮舞著狼牙棒咆哮,“不過是些會響的爆竹!他們人少,衝過去就贏了!繼續衝!殺光他們!”
在他的強令下,後續的騎兵繞開那些血肉磨盤般的區域,繼續向前衝鋒。
高台上,林蕭看著這一幕,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再次下令。
“二輪齊射,放!”
“轟隆隆——!”
又是一輪毀天滅地的炮火覆蓋。
草原軍的衝鋒陣型變得更加混亂,傷亡慘重。
緊接著,林蕭的第三道命令下達。
“前軍,自由射擊!”
“哢嚓!哢嚓!”
早已準備就緒的青麟軍步兵方陣中,前三排士兵齊齊蹲下,露出了後麵幾排士兵黑洞洞的槍口。
“開火!”
“砰砰砰砰砰——!”
炒豆子般密集而清脆的槍聲,連成了一片死亡的交響樂。
數千發子彈組成的金屬風暴,瞬間席卷了衝到近前的草原騎兵。
血花,在人群中不斷綻放。
衝在最前麵的騎兵,如同被鐮刀收割的麥子,成片成片地倒下。他們身上的皮甲,在火槍子彈麵前,薄得像紙一樣。
呼延霸正揮舞著狼牙棒,準備強行撕開一個口子,他勇猛地砸飛了幾個青麟軍的盾牌,正要狂笑,卻突然感到胸口一涼。
他低頭看去,隻見一個血洞正在自己堅實的胸膛上不斷擴大。
“怎……怎麼……”
他話未說完,身後又是數發子彈射入他的後心。這位凶名赫赫的草原大將,連一句完整的遺言都沒留下,便轟然從馬背上栽倒,被後續混亂的馬蹄踩成了肉泥。
主將陣亡,徹底成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衝鋒,變成了潰敗。
草原勇士們徹底崩潰了,他們驚恐地尖叫著,撥轉馬頭,隻想逃離這片修羅地獄。
阿爾坦汗麵如死灰,渾身抖得如同篩糠。
三十萬大軍……他最引以為傲的草原鐵騎……就這麼……沒了?
他看著那支自始至終都未曾移動分毫,隻是不斷噴吐著火舌的南人軍隊,心中隻剩下無儘的恐懼。
“逃!快逃!”
這位不可一世的草原單於,此刻比任何人都果斷,他猛地一拉馬韁,頭也不回地向著北方亡命奔逃。
戰場上,見主帥和單於都跑了,剩下的草原士兵再無戰意,紛紛丟下武器,跪地投降。
孫明德看著阿爾坦汗逃跑的方向,雙眼赤紅,急忙向林蕭請命:“蕭哥!那韃子頭頭跑了!讓我帶一隊人追上去,定把他腦袋擰下來!”
林蕭卻隻是淡淡地擺了擺手。
“不必了。”
他看著滿目瘡痍的戰場,平靜地說道:“窮寇莫追。他已經是一條喪家之犬,翻不起什麼浪花了。”
林蕭的目光掃過那些跪地投降,瑟瑟發抖的俘虜,聲音清晰地傳遍全場。
“傳令下去,打掃戰場,收攏俘虜,救治傷員。”
這一戰,草原的脊梁骨,已經被徹底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