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事隻能在暗地裡進行，不能在明麵上弄出來，要不然，柯永懷一定會把自己的頭皮啃下來。
在心裡打好主意，林易起身走回辦公桌邊上，從打印機裡取出幾張a4紙，又抽了兩支鋼筆，拿著這些東西回到柯永懷麵前：
“既然柯書記都有了明確的方向，那我們就擇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把這個東西確定好。”
“確定好了方向，柯書記你回去好準備，我這邊也好準備。”
“柯書記覺得如何呢？”
問出問題，林易將其中一支鋼筆和a4紙推到柯永懷麵前，隨後便低下頭，將柯永懷剛才說的那些話全部寫出來。
一條一條標記重點。
見他動作如此迅速，柯永懷嘴角微微翹起，輕輕笑了笑，“好！”
他拿起鋼筆，筆尖在a4紙上走過，“這個交流軟件，要能夠明確展示我們的電商環境，展示我們的產品。”
“林總你覺得應該怎麼展示呢？”
對麵，林易剛想說一句直播，但是又突然想起這個時候沒有直播。
不對，有電視直播。
隻是電視直播的效果，有那麼一點點……不太行。
用手提了一下眉心，林易追問道：“電視直播看過嗎？”
“看過！”
“橡果國際的廣告看過嗎？就那個打廣告的那個。”
“看過！你說的兩個東西我都看過，但問題是，這兩個東西和我們討論的東西有關聯嗎？”
“有！”林易手中鋼筆在a4紙上落下電視直播幾個字，隨後，又在電視這兩個字下麵劃了一行。
劃掉這一筆，他又在紙張上寫下一個單詞——ni動畫。
看見林易開始落筆，柯永懷立馬停下手中的動作，將注意力落到林易麵前的a4紙上。
在林易寫電視直播時，他沒問。
林易劃掉電視時，他也沒問。
但是當林易寫下一個陌生的單詞後，柯永懷開口了：“這是？”
“一個日本的動畫彈幕網站！”
日本的動畫彈幕網站？
柯永懷將這幾個詞放進嘴裡反複咀嚼，最終，無奈地搖搖頭：“如果是動畫，那或許有些麻煩。”
“而且我不覺得這東西和我們要聊的東西有關係。”
突然冒出來的話語，讓林易愣了一瞬。
等他將思緒拉回，僅僅幾秒鐘功夫，他就明白了柯永懷口中所謂的麻煩在哪裡。
動畫！
世紀之初，這個時間點的華夏人都在奮力往前。
而動畫和遊戲，在這個時間點，是兩個罪大惡極的惡人。
是談之色變，是提到就必須用刀砍死的惡人。
甚至有不少家長，自發性地組織起來，去抵製這些動畫，抵製遊戲。
這些人裡麵，有認真抵製的，也有混水摸魚的，更有相關的組織者。
對於這些人，林易不想多說，因為說了也是浪費口水。
鋼筆在這個名字後麵打了一個勾，林易平靜地說道：
“有關係！”
接著，他抬起頭，一雙眼睛平視柯永懷：“我問你，電視直播的時候，你有沒有代入感。”
“尤其是那些介紹商品時的電視直播，不要思考，直接回答我！”
“看著我的眼睛，回答我！”
“沒有！”柯永懷幾乎沒有猶豫，直接就說出自己想說的答案。
有這麼一個回答，林易並不意外，他拿起一張a4紙，在紙張上麵隨意塗鴉，隨後又在塗鴉旁邊寫了幾句話。
隨後他便將這張a4紙舉起，舉到柯永懷麵前：
“你看這圖片，看上麵的文字，你想不想去閱讀？”
“你想不想看？”
對麵，注意到林易的這些動作，段飛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右手直指林易，剛要開口，就被柯永懷給按了回去：
“我會下意識的想看清楚這些文字，想將這些文字的內容，和你畫的圖案湊到一起。”
啪。
在柯永懷兩人的注視下，林易抬手打了一個響指：“好了，最基礎的互動感有了。”
“也就是說，我們做這個軟件最基本的邏輯就有了。”
“柯書記，你明白了嗎？”
對於林易打啞謎的行為，段峰很不爽，但也僅僅是不爽，柯永懷還在旁邊，他是自己的大領導，大領導都沒說話，作為秘書，那自然不能說話。
在林易的話音落下之後，柯永懷就盯著那張a4紙，盯著a4紙上的圖案，盯著彈幕發呆。
過了好一會兒，他眼睛猛地亮開：“你的意思是，我們那個軟件，就搞類似電視直播這樣的方式。”
“但我們多了一個東西。”
“也就是這個所謂的彈幕，這個彈幕，可以讓評論人有代入感，有參與感。”
“一旦他們擁有這種感覺，我們就成了。”
“對嗎？”
“對的！”林易毫不猶豫地點頭。
直播能夠興起，最主要的就是讓參與者能夠獲得自己想要的情緒價值。
當然，鈔票也是其中一個重要因素。
得到來自林易的確認，柯永懷低下頭，開始將這些東西和自己剛才提出的方向結合。
沒有什麼形式能夠比直播更合適展示商品，展示人文交流。
如果在直播的過程中，再加入彈幕，要看直播的人參與進來。
那會讓直播的人，還有看直播的人，都會產生參與感，有了這種感覺，他們就會繼續參與下去。
想法很美好，但是現實很殘酷。
作為臨安的書記，柯永懷見過電視直播，也參與過電視直播，甚至有些電視直播的采訪對象就是他本人。
每一次采訪，電視台的記者都需要開好幾輛車，然後假設天線，拉線。
自己要的是展示產品，展示臨安的文化，那就需要從多方麵的角度來展示，但這個所謂的直播隻有一個鏡頭，根本無法滿足需求。
剛準備開口，他又突然發現不太對勁。
因為按照自己了解的資料，麵前的林易很聰明，基本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
既然說了這個東西，那就說明他有應對之策。
想到這裡，柯永懷二郎腳翹起，身體靠在沙發上，抬眼開始審視林易：
“我們要展示的商品，展示的東西很多。”
“電視台的鏡頭隻有一個，我想知道，你如果搞類似的直播，你該如何解決這些商品的展示問題？”
柯永懷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極其嚴肅，最後乾脆就變成一塊冰山。
這一次，林易沒有在a4紙上寫寫畫畫，而是直接開口道：
“所以才需要做軟件，做一個與眾不同的軟件。”
“不過相對於軟件而言，我覺得柯書記你還有更重要的任務。”
“那就是讓省內的運營商儘快完成3g網到4g的跨度。”
“這一點，甚至比我們自己建設公司，比軟件開發更重要。”
“因為這些軟件，非常依賴數據流量。”
後麵說出了幾句話，確是讓柯永懷默然，林易說的這一點，是基礎設施建設擴張。
重要嗎？
重要。
但涉及這一切的三大運營商，不是他隨隨便便一句話，就能指揮動的。
這件事需要真金白銀，需要政策真真切切去支持。
沉默許久，柯永懷板著一張臉，應下了這件事：
“這件事對我們隻有好處沒有壞處，你放心，我會促進這件事。”
“但效率可能得打上一個折扣。”
“可以嗎？”
林易沒有直接拒絕說不可以，也沒有直接答應說可以，隻是低下頭，用鋼筆在a4紙上寫下幾個字，來代替自己的回答。
【公司名稱！】
這幾個字寫完，他又抬起頭，右手食指按住這幾個字，“柯書記，你覺得這個公司，應該叫一個什麼名字呢？”
沙發上的人身體前傾，將寫有公司名稱這幾個字的紙張拿到手裡，抓起鋼筆，在公司名稱後麵寫下兩個字。
【臨安】
這兩個字寫完，他又將紙張放回林易麵前：
“我們臨安市政府下屬投資集團願意認資1200萬，然後拿到公司60的控製權，至於林總，你隻需要出資800萬元，就可以拿到剩下40的股份。”
“我覺得這樣的分配很合理。”
才說完，林易雙手交叉，在自己麵前形成了一個否定的動作：
“柯書記，你看你又獅子大開口。”
“你這是屬於拿我的方案，還要嫖我的人，嫖我的資金，最後讓我幫你賺錢。”
“這非常不科學！”
“反過來，我出1200萬的資金，其中600萬元現金，剩下的600萬元，我們用技術折算。”
“我覺得這個方案更合適，你覺得呢？”
麵對林易說出的這個方案，柯永懷幾乎沒有考慮，直接就搖頭否定：“不可能，國有資金必須占據主導地位……”
他否定了林易的話，林易也跟著否定他的話：
“企業國有資產法隻是要求，國有資金需要在重要領域，確保國家的控製力，並沒有直接規定份額。”
“資金，我們不缺。”
“合作夥伴，我們也不缺。”
“甚至剛才和你聊的那些東西，在你離開後，我可以和姑蘇的聊，可以和金陵的聊，甚至可以和全國各地任何一個地方聊。”
“我說的方案，就是我能接受的最低底線，如果柯書記覺得不可以，那我們之間的合作就此打住。”
“柯書記現在就可以回臨安了。”
“回去快一點，還能吃晚飯。”
柯永懷還沒有動靜，他旁邊的段峰又一次站起身，準備說兩句，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又被柯永懷給按了回去。
他對麵的鄭彥明兩人也想說兩句，但也是一樣，還沒開口就被按了回去。
把人攔住，柯永懷抬頭，問出了一個他迫切想知道的問題：
“如果林總帶隊，大概多久能把這樣一個軟件拿出來，大概多久能夠讓我們盈利？”
“拿出來也沒用！”林易搖頭，笑著說出一個事實：
“我剛才提過，柯書記你有更重要的任務。”
“現在，我正好再解釋一遍。”
“使用這一類軟件，需要一款性能很強的手機，同時需要強大的數據流量網絡。”
“現在這兩個東西都不具備，按照當下的速度，至少需要4年左右。”
“如果柯書記能夠在越省內部推行，儘快完成4g網絡建設，那我們在越省，大概兩三年左右就可以盈利。”
“如果柯書記覺得這個時間太長，不適合，那我們就可以換個話題。”
“比如今天用來泡茶的水應該燒多少度，裡麵要不要放糖，如果要放糖，應該加多少克，加哪裡的糖。”
話語很隨意，很自然，但柯永懷很清楚，對麵的人很認真。
隻要自己嘴裡說半個不字，對方真的就會和自己討論這些無聊的東西。
可如果現在不占據優勢，那以後就徹底沒有機會了。
想說兩句，但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
如果自己現在不答應，那就沒有以後。
自己今天拒絕林易，也許明天，也許後天，隔壁城市的人就會找過來，和林易達成協議。
等他們開始賺錢，周邊這幾個城市肯定會想方設法嘲諷，尤其是越省內部的幾個城市。
不能給他們嘲笑的機會！
心裡做了決定，柯永懷抬起頭：“可以，就按你說的來！”
“現在給我們的公司取一個名字，然後就趕緊把協議書弄好，簽字，貸款，申請營業執照。”
對方鬆了口，主動遞了台階，林易非常滿意，抓起鋼筆，他就在臨安後麵寫下幾個字。
【字節跳動】科技有限責任公司
湊到一起，就是臨安字節跳動科技有限責任公司。
手指按住a4紙，將寫下這個名字的a4紙旋轉一周放到柯永懷麵前，林易起身走回辦公桌邊，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給法務部戴誌峰撥去電話。
10來分鐘的功夫，戴誌峰就抱著一大摞文件，和其他幾個人一道，走進辦公室：
“老板，這是你剛才在電話裡說的合作協議。”
“你看一下。”
林易將資料接過，轉手就放到柯永懷麵前。
柯永懷接過資料，向對麵的霍琛招招手，霍琛就快速來到他身邊，和他一起研究這份協議書。
半個小時後，雙方簽下名字，蓋下印章，宣布合作正式開始。
兩人這邊簽署完協議，遠在燕京的張一鳴身體突然抖動一下，隨後抬起頭，迷茫地看著天空。
總感覺剛才心裡空落落的，好像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離他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