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也早點回去吧,都這麼晚了,嫂嫂這麼晚等不到你會不開心的。”
藍山彆墅午夜鐘聲響起,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車從不遠處行駛而來,遠光燈從彆墅落地窗上快速劃過,回到禦龍灣彆墅,整幢彆墅一片漆黑,厚厚的雲層籠罩著整片星空,夜色無月,沒有半點星光。
裴湛坐在車上點了根煙,放在一側副駕駛的手機,屏幕亮起光亮,他順手拿起,滑動屏幕,見到卡格爾發來的消息,都是那些刺目的照片。
昨日薑嫿知道季涼川回來之後,她去醫院跟他見了麵。
許州瀾告訴了她一切,他即便再怎麼阻止,也都無濟於事。
反而,在這麼做下去隻會引來她的厭惡,最後也更加免不了劇烈的爭吵…
裴湛眸光黯然,看著手機上的照片,薑嫿穿著藍色半身長裙,氣質溫婉淡雅,紮著的辮子落在一側肩膀上,站在季涼川的身後,在她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眷念。
她…就這麼喜歡季涼川。
裴湛長按著照片,選中…一張一張刪除了這幾十張照片,靜坐在車裡。
一個多小時後,裴湛才下了車,邁著輕聲沉穩的步伐,踏上走廊樓梯,走到兩人的主臥,裴湛慢慢按下的門把手,看見了躺在床上已經熟睡的薑嫿,單薄的被子蓋在腰間,睡得很熟,也隻有在這個時候的她,沒有半點攻擊力。
他情不自禁走進房間。
腦海響起那道警告的聲音:“大小姐,隻要被一點動靜吵醒,就很難再入睡,裴姑爺還是不要在大小姐熟睡的時候,進去打擾的好。
裴湛剛踏進房間門的腳步收了回來,走去了隔壁的書房…
薑嫿一夜睡得很好,摸到身邊空蕩的位置,溫度冰冷,好像才反應過來,裴湛好像昨天一整晚都沒有回來,胸口的心臟慢慢的沉落。
薑嫿洗漱好,走下樓時,看著大廳的落地窗外,左向楠開著車來接裴湛去了公司。
薑衛國還坐在餐桌前,用著餐,薑嫿走上前,在自己位置上坐下,“今天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昨晚,沒睡好?”薑衛國察覺到她的臉色不太好,像是又在鬨了情緒。
徐秋蘭將餐具端到了薑嫿麵前,她問了句,“裴湛什麼時候回來的?”
徐秋蘭:“裴姑爺?我昨天聽到動靜,應該是挺晚了吧。”
“大概在一點左右,快兩點了。”
“這個時間點大小姐已經睡下了。”
“先前,我跟裴姑爺說過,大小姐睡著了要是被吵醒,很難再睡下,我想昨晚裴姑爺是怕打擾大小姐休息,是不是睡在了書房?”
恰好這時,一個傭人拿著裴湛的襯衣,從樓上下來。
薑嫿質問了幾句,“這衣服是在哪收拾的?”
傭人:“是在裴姑爺的書房裡。”
看來昨晚他真的睡客房了。
薑衛國喝了口茶,見到她的反常,他無奈的笑了笑,“現在裴湛慢慢恢複了,公司總裁的職位,先前為了陪你,積壓了不少跟霍氏集團的項目合作,忙也是應該的。”
“隻有做好了,他該做的事情,等婚禮結束後,他才能夠閒下來陪你去度蜜月,到時候爸爸再給他放一個月的長假,讓他好好的陪你。”
薑嫿單手撐著下巴,攪動著碗裡的粥。
“對了…聞虔在國外的手術很成功,昨天既然去醫院看過他了,今天就彆去了。他也結婚了,男女有彆,你再過去不合適。”
薑嫿小口喝著碗裡的白粥,拿著勺子慢慢在攪動,“嗯,我知道了。”
可是…她還有很多事,都沒有問清楚。
他為什麼會受傷。
為什麼,她給他寫了這麼多書信,他從來都沒有回過。
為什麼,要改變自己的容貌。
他跟白芮…又是怎麼在一起的!
想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在薑嫿心中就像是一顆種子,野蠻的生長。
薑嫿從小就叛逆,弄不清楚這些問題的答案,她不會善罷甘休。
想到他先前渾身燒傷,沒有麻醉,隻能硬生生抗下這些手術的時候,薑嫿的心,好像被狠狠揪了起來,看見他痛苦的模樣,全都曆曆在目。
薑嫿還是出了門去了醫院,這次…她是做為朋友親自給他送去她跟裴湛,結婚的請帖。
去醫院住樓部,薑嫿剛走出電梯,在轉角處就聽到了,白芮跟醫生的對話,“白小姐,你剛做完清宮手術,身子還很虛弱,您丈夫如今恢複的很好,大概幾個月後,就能夠痊愈,您不用擔心。”
“隻是您與聞先生做的試管嬰兒,來之不易,孩子沒了,我也替您感到惋惜。”
“這段時間,希望您也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您現在太虛弱了。”
白芮從醫生手中,拿過了體檢單,“謝謝,我知道了。”
等到醫生離開後,白芮才看到了她,薑嫿也注意到了,白芮看見她的眼神,在閃躲,像在害怕什麼,“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薑嫿走上前,沒有掩飾的說,“你們既然做了這個試管嬰兒,為什麼又要把孩子打了?”
白芮臉色還有些蒼白,她勾了勾唇,笑容慘淡,“當初我們結婚,隻是迫不得已。他心裡愛的人不是我,我懷上他的孩子,對他來說,不過就是用來綁住我們兩人之間的枷鎖。”
迫不得已?是有人,逼他們結婚?
薑嫿回神來,聽到了她的聲音,
“我不想讓我的孩子,活在沒有愛的家庭裡,用孩子來綁架他,讓他被迫跟我在一起。”
“我愛他,可是愛…不是綁架跟占有,我愛他但是我更希望他開心,幸福…”
“即便最後跟他白頭偕老的人不是我,我也不在乎。”
薑嫿:“既然這樣當初為什麼,要做試管,懷上這個孩子?”
“是有人,逼迫?還是有彆的原因!”
白芮言語有些慌亂的解釋,“不…不是這樣的,沒有人逼迫,是我自作主張。我以為,我有了這個孩子就能夠,讓他忘記從前,跟我重新開始,可是我發現…無論我怎麼做,他都不會喜歡我。”
“不如,等他恢複之後,我就此放手,成全他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
“你…你是來,看聞虔的吧,他就在樓下的公園裡,你下去應該能看到他。我…我先去幫他拿藥。”她慌不擇路的離開,薑嫿看出了端倪。
是裴湛嗎?
還是他跟爸爸的想法!
為了讓她徹底忘記季涼川,用這樣的手段,來逼迫著他。
裴湛,你總說我沒有心,目中無人…
你又好到哪裡去,不擇手段,用這樣的辦法,對付季涼川,你…毀了兩個人!
薑嫿胸口感覺到了一陣沉悶,邁出去的腳步,也沉了下來,跟昨日一樣,他還是在原來的地方,安安靜靜的坐著,輪椅放在一旁,見他目光看向著不遠處,不知道在想什麼!
她悄悄走過去,走到一半,大概是被他發現了,他轉過頭來,從路過的來來往往人群之中,一眼看到她,見到她的身影,男人溫柔的眸光慢慢揚起嘴角,在他的眼神裡,像是再說,“我知道你會來,所以我在這裡等你。”
薑嫿慢慢走了過去,坐在他的身邊,從未像以前那般,這麼仔細的打量著他,眼底藏著被深埋著的情緒,“你…好些了嗎?”
季涼川…你還是跟以前一樣,可是你變得讓我不認識了,我卻…根本沒有認出你。
薑嫿從來都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見到他,她總是那麼忍不住。
如果她沒有生在薑家,爸爸身體健康,媽媽也還在…這樣的話,我們是不是就可以不用分開。
要是前世的薑嫿,大概會不顧一切的選擇離開裴湛,跟他在一起。
現在…為了薑家,她早就沒了,任性的資格。
“嗯,我很好。”
薑嫿笑著看向了不遠處,“能再次看見你…我很開心。”
我終於見到了你。
季涼川!
“我也是。”
他十二歲進到薑家,他們朝夕相伴在一起八年,這八年裡是薑嫿跟他在一起,度過最美好的時光。
互相看彼此的眼神,就算過去這麼多年,他們之間的默契似乎還在,隻是一個眼神,好像他們彼此全都知道,隻是沒有說破。
“這次是因為我的婚禮,所以才選擇回來的是嘛?”
“要不是我的邀請,你…是不是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季涼川看著深深思念著的人,他搖了搖頭,“我想回來,是因為有人告訴我,她過得開不開心…”
“所以我在等,在等一個適合的機會,我想…當著她的麵,告訴她…我回來了,她…願不願意跟我離開!”
薑嫿搭在膝蓋上的手,緊緊抓住了裙擺,長睫微顫,眼裡有股濕潤,她對著他笑著,“問吧。”
“不問出口的問題,藏在心裡,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
薑嫿不想再繼續說這些沉重的話,薑嫿起身站在了他的麵前,對著他勾了勾手,“讓我看看,你恢複的怎麼樣了。”
“好。”季涼川手撐著木椅兩側,寬鬆的病服褲腿上露出手術過後的傷疤,比起以前,季涼川已經恢複了七八成,就連那些燒傷的肌膚,都已經恢複如初,他的雙腿是因為先前在動大型手術的時候,因為藥物引起的並發症,導致雙腿上的神經,有些無力不能正常行走。
現在隻要慢慢的複健幾個月時間,季涼川就還能夠如同一個正常人一樣生活。
他站了起來,距離薑嫿隻有幾步之遙,季涼川邁出一步,身形勉強還能夠穩住,可是等到,第二步時…季涼川整個人癱了下去,薑嫿上前及時扶住了他,男人幾乎整個重量全都壓在了她身上。
然而不遠處,那棵綠蔭之下,一雙陰鷙冰冷的眸光,看著不遠處親密相擁在一起的人…
左向楠:看來這位大小姐還是知道了,聞虔就是季涼川!
察覺到身旁的人,散發出來的那股寒澈如深淵般的氣息,他為薑嫿解釋了聲,“大小姐也許隻是為了找他,問清楚季涼川當年發生的事情,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裴總,我們…要不要過去。”
一旁的醫護人員趕過來,趕緊將他扶了回去。
“我…對不起。”季涼川的手,為了支撐,手心貼在了她的腰間,哪怕隻是片刻,他都無比貪戀著,他們 在一起的瞬間。
“看來,我還是不能夠站起來。”
薑嫿身上沾著,他身上那股淡淡的中藥的味道,“沒事,多練練遲早會好的。”
不知道為什麼,薑嫿感覺在暗中像是有人在盯著她,她順著那道目光看去時,卻發現那個地方空無一人。
一整天,整個薑氏集團都陷入了一陣可怕的陰霾之中,整幢燈火通明的大廈裡都陷入小心翼翼的謹慎之中。
茶水間裡,幾個員工議論紛紛,“裴總不是要跟那位大小姐重辦婚禮?聽說還是中式的,包下了整個天下第一城,排麵直接拉滿,這樣的喜事裴總應該開心才對。這怎麼好端端,跟要吃人一樣!”
“現在的設計總監都還是海市那邊調過來任職,聽說高層會議,她也被罵了,我看啊!這個位置也是待不長了。她也是慘,新官上任三把火,這火沒燒起來,就被滅了。”
“該不會是,那個大小姐太難搞,這婚禮快辦不下去了吧。”
“小點聲,彆被聽見了。”
夜幕降臨,金沙淺灣被布置好的婚房,婚紗照被送來時,第一時間就掛在了床頭上。
裴湛手中握著一杯威士忌,目光沉沉看著照片裡的人,卡格爾站在身後,陪著裴湛在這房間裡,整整看了兩個多小時。
卡格爾還是開了口說:“許州瀾現在落在霍靈小姐手中,他即便不作為,這幕後之人,我想這些事少奶奶遲早有天也都會知道。”
“今日見到的一幕,不是大少爺早已預料?”
“少奶奶心裡放不下季涼川是事實,就像少爺跟周絮小姐,生活一起了將近十年時間,她在少爺心中,也占據了一席之地。”
“想讓少奶奶心甘情願,忘記過去,還需要更多的時間。”
“這樣僅僅隻是開始,你與少奶奶就算順利完成了婚禮,若互相沒有彼此之間的信任,往後麵對的隻有更大的危機,包括劇烈的爭吵。”
“不如這段時間,少爺先避開跟少奶奶的見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