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的那一瞬,薑衛國一個茶杯就朝著玄關處的方向砸了過來,薑嫿下一步的擋在了季涼川麵前。
這一幕,讓一旁的徐秋蘭嚇了一跳,“大小姐,你沒事吧。”
誰都沒想到,涼川少爺本應該是件高興的事,可是先生卻發這麼大的怒氣,薑衛國本以為薑嫿說想要將他回來,不過就是個玩笑話,想讓為了當初的事情,讓自己解氣,現在…哪裡是玩笑話,她就是單純的嬌縱任性,不知所謂。
“彆喊我爸,現在薑家危機解除,你也終於肯承認了自己的身份,想要回來。”
薑衛國還沒有老糊塗到這個地步,他什麼心機,他會不知道?
薑嫿:“爸爸,他是有苦衷的,你不也是知道嗎?涼川身受重傷,在外麵受了這麼多苦,他不肯回來,隻是他覺得自己沒有多少時間。”
“爸爸,你說過,隻要我不跟裴湛離婚,繼續保持跟他之間的利益關係,你什麼事都會答應我的。”
“是不是非要,他死在外麵,讓我永遠都不知道,你們才滿意!”
薑衛國對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爸爸問你,你在乎的,是當年在鶩川救你回來的那個人,還是就算當年的那個人不是他,你也會這麼護著?”
薑嫿沒有猶豫的脫口而出,“就算當年救我的人不是季涼川,爸爸能否認他陪在我身邊八年的感情嗎?”
“爸爸從一開始,也是將他視為親人不是嗎?”
“為什麼現在長大了,爸爸就變了,要是就是因為我喜歡季涼川的話,爸爸大可不必因為我對他的感情,厭惡他,想要趕他離開。”
“我已經結婚了,我跟他已經不可能了。”
“現在他對我來說,僅僅隻是因為親人,是因為我,他才會遭遇車禍,也是因為我,他被人毀容,差點死在國外。”
“我不明白,爸爸為什麼就對季涼川這麼狠心。”
“爸爸,就當我求你了成嗎,不要再趕他走了好不好!”
季涼川暗自抓住了薑嫿的手,將她帶在了身後,看著她搖了搖頭,“嫿嫿,我沒事。”
“不用為了我,跟爸生氣。”
“就算我不回來,沒有關係。”
“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就夠了。”
季涼川正要鬆開她的手,轉身離開時…
薑衛國察覺到薑嫿情緒上的波動,所有的話,在頃刻間瞬間消失,再如何,他都隻有這麼一個女兒,嫿嫿從小的性子都是驕縱,從來不會顧及他人的感受,可是如今卻為了一個季涼川,低聲下氣,都開始求他。
最終,薑衛國的脾氣還是軟了下去,說到底還是不忍心,“行了!既然回來了,看在嫿嫿份上,就住下吧。”
薑衛國最後還是看了薑嫿一眼,“我要看你鬨到什麼時候。”
“股份的事,既然已經轉讓,爸爸也不好說什麼,這些本就是留給你的。”
“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去跟裴湛交代。”
薑嫿:“我的事,沒有跟他交代的必要。”
薑衛國一開始以為嫿嫿隻是賭氣,裴湛對她的所作所為,現在…就連他已經分辨不清,到底是賭氣,還是真的因為愧疚,想要季涼川回來彌補他。
一上午,整個禦龍灣都彌漫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之中。
用完餐的時候,薑衛國並沒有下樓,徐媽親自端了上去。
“爸,這麼多年身體還好嗎?”說著,季涼川夾了菜,放到了薑嫿的碗裡。
薑嫿緩過神來,點頭,“嗯,爸爸的身體好多了,醫生說隻要不受太大的刺激就沒事。多虧了,最近新上市治療心臟病的特效藥。”
季涼川:“爸,沒事就好。”
飯桌上季涼川時不時跟她聊著過去以前的事情,嘗試著,拉回她的思緒,讓她專心不去想彆的事情。
用過晚餐之後,薑嫿帶著他去到了,季涼川曾經住過的房間,淺色明亮,簡單簡約的布局格調,這個房間裡,其實沒有太多的東西,大多數都是後來薑嫿親自選擇的裝飾品,添上的。
衣帽間裡,是上午他們在商場裡挑選的衣服,徐媽已經收拾出來,將整個衣帽間都塞滿了。
連著這個房間的隔離,還有一架白色典藏版的鋼琴,這是…薑嫿在拍賣會上,花了兩個億拍賣回來,送給季涼川十八歲的成年禮。
當年爸爸一直將他視為薑家繼承人培養,並不喜歡讓季涼川碰這些有關於音樂一切的東西。
這台鋼琴,隻要他碰爸爸就會生氣,狠狠嚴厲批評他。
就連薑嫿也不讓碰。
要不是他回來,薑嫿也不會有機會,讓徐媽將這間塵封已久的鋼琴房打掃出來。
“過去這麼多年,這裡…還是跟我當年離開時,一模一樣,從未變過。”
季涼川撫摸著熟悉的桌子,仿佛依稀的看到了,當年薑嫿還小的時候那樣,“你還記不記得小時候,你剛識字念書,總是喜歡讓我抱著你,寫作業。”
“就是在這裡…”
米白色的窗簾,被微風緩緩吹起落下,外麵的樹葉簌簌作響。
回憶。
八歲的小薑嫿,手裡拿著作業本,看著回來的人,大步跑著上前:“喂,窩囊廢,你過來教教我這個字怎麼寫。今天爸爸抽我作業,這次不會寫,爸爸又打我手心了。當初都說好的,誰要欺負我,你就幫我打回去。不過他是我爸爸,就算了。下次…你看見,你讓我爸爸打你知道了嗎?”
那時的季涼川已經十五六歲,因為爸爸的安排,季涼川上著最好的貴族學校,一年三十多萬的學費,他穿著私立貴族學校的校服,剛下課回來,季涼川就聽到了這位小公主的抱怨。
季涼川笑著在小薑嫿麵前蹲了下來,刮了刮她的鼻尖,“小公主,罵人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作業做完了嗎?”
“哥哥,陪你去做作業好不好?”
小薑嫿主動牽上了季涼川的手,“你要抱著我寫,不然我不寫。”
“我以後不罵你窩囊廢了,你能不能這個周末陪我去遊樂場玩兒?”
“好,遵命小公主。”
還是在熟悉的書桌前,季涼川回憶著從前的事,眸中帶著溫澈的笑意,絲絲溫柔著懷念。
“還想聽鋼琴嗎?”季涼川牽起薑嫿的手,去到了隔壁的鋼琴房,拉著她坐了下來,“還記不記得,當初我幫你完成,下半首的曲子。”
薑嫿:“記得。”
季涼川在音樂方麵上確實有很大的天賦成就,可是爸爸卻逼著他學了,他最不喜歡的工商企業管理,爸爸看見他在本子上,寫出來的原創曲子,一怒之下,全都給燒了。
那上半首未完成的曲子,是薑嫿哭著哀求爸爸,唯一留下屬於他的東西。
薑衛國正跟裴湛,通著電話,聊得都是關於公司事務上的事。
在帝都隻要有關嫿嫿的一切,裴湛不可能不知道,她私自轉讓薑氏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的事。
“…股份的事,我可以將我所有的股份全都轉讓給你,就當是你為薑氏辛苦這麼多年的酬勞。”
電話那頭的聲音,語氣冰冷,“薑董覺得,我看得上薑氏?”
“是,是我考慮不周,你有什麼想要的,可以儘管跟我提條件…”
做為霍家的繼承人,區區一個薑氏,放在霍家不過隻是冰山一角,不起眼的存在。
在二樓書房,薑衛國清晰的聽見了,從樓上傾瀉而下,緩緩響起的鋼琴音樂。
“樓上是怎麼回事?”
王啟:“應該是,大小姐跟涼川少爺在彈鋼琴。”
時間過去十幾秒,薑衛國再把心思放在這通電話上時,發現手機那邊的人已經掛斷了電話。
心間,一股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他既然這麼在乎嫿嫿,季涼川回國的事情,裴湛不可能不知道,也更應該預料到,季涼川回國跟嫿嫿會發生什麼,裴湛明明有能力阻止,季涼川回國,他卻沒有阻止,他到底想做什麼!
晚上八點的鶩川,街上已經空蕩無人,熟悉的街道,幾乎沒有太大的改變。
一處路燈之下的石椅上,一個穿著粉色蕾絲公主裙的小女孩兒,抹著眼淚,邊哭邊走到了,一個男人身邊,“大哥哥,我找不到我媽媽了。”
“你知不知道,我家在哪裡?”
“我好害怕。”
“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裴湛看著麵前隻有五六歲的小女孩兒,眸光沉沉,藏在記憶深處的記憶,腦海中突然浮現出的畫麵。
那是裴湛第一次跟周絮相遇的場景,“小哥哥,我跟我媽媽走散了,你能帶我去找我媽媽嗎?”
那時候隻有五六歲的周絮,紮著兩個馬尾辮,眼睛紅紅的,看見遊蕩在街邊的裴湛,她上前拉住了他的手求助,當時的裴湛第一次茫然,不知到該去哪裡,直到遇到了她…
如今這樣的事,卻再次重現。
突然在他身後,幾個躲藏在他身後的身影,鬼鬼祟祟的朝他靠近,裴湛將小女孩兒抱了起來,放在椅子上,解開了身上的西裝外套,蓋在了小女孩頭上,“坐著彆動,彆回頭看。”
“數三十下,大哥哥就帶你回家。”
“知道了嗎?”
小女孩兒用力點頭:“嗯。”
裴湛起身,看著十幾個手中帶著刀的人,從暗中走來,“大哥,就是這個人了。”
“一起上,人死了,到時候三百萬我們哥幾個一起平分。”
裴湛眸光陰鷙,語氣冰冷:“試試看,三百萬能不能要我的命!”
“特麼的少廢話,就不信這麼多人,對付不了,你這一個。”
其中一個人衝上前,手中的刀砍下,裴湛輕易的閃過,一腳直接用力踹在了地痞的胸口,躺在地上,久久沒起身。
小女孩兒:“十五…”
“十六”
“…”
“二十…”
“…”
“三十。”
“大哥哥,我好了。”
左向楠趕來時,卻見到了這樣的場景,十幾個帶著凶器的人,一個個全都倒在地上,他趕緊走上前,“裴總,你沒事吧。”
“你的手…”
“我無妨。”裴湛小手臂處,被劃了一個口子,透著黑色襯衫,順著指尖流出了血,滴落在地,“打電話報警,查查這幫人的來曆。”
左向楠:“是。”
他不過才離開一會,怎麼會出現,這種事。
左向楠才注意到,不遠處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小姑娘。
等到警方趕到時,地上這幫全都鼻青臉腫躺在地上痛的打滾的人,全都被帶去的警察局。
半小時後,停在街邊勞斯萊斯的車裡,左向楠從警察局走出來,上了駕駛車位,看著後視鏡裡的人,彙報說:“這幫人確實是被人收買了,但是是通過其他人線下聯係,對方很聰明,交易的地方,沒有攝像頭,還是在晚上並沒有看清那個人的樣貌,並不知道…主使人是誰。”
“小女孩兒的家人,在剛剛也已經被接了回去。”
除此之外,裴湛還給了一張足以讓她們這輩子過得衣食無憂的支票…
左向楠有些擔心,他的傷,“裴總,你的傷口…要不要去處理一下。”
裴湛:“回帝都。”
左向楠:“是。”
昨晚薑嫿跟季涼川彈了那首曲子,又一起看了一場電影,後來不知不覺怎麼的就睡了過去。
等她醒來時,睜開眼睛發現,陌生的水晶吊燈,一股不屬於她房間氣息的味道,她睜開眼睛,身邊躺著的人,卻是那道熟悉又陌生的麵孔。
她…為什麼會跟他睡一起!
薑嫿看了眼身上的衣服,沒有被動過,還是昨天的那身,什麼都沒有發生。
大概是她的動作吵醒了他。
季涼川也醒了過來,眸光迷離,帶著幾分睡意,“睡得還好嗎?”
薑嫿:“我…怎麼在你床上。”
季涼川:“昨天你看電影不小心睡著了,索性我就讓你睡在了,我房間裡。”
薑嫿直接掀開被子,心慌意亂的下了床,“下次,彆再做這樣的事。”
“我已經結婚了。”
季涼川上前抓住了她的手腕,“我可以等你跟他分開。”
“我也不在乎,你跟他曾經過往的一切。”
“我知道,你不愛他。”
“所以…我會一直等你。”
“沒有人比我了解你,除了心裡願意的接受的人,你不會讓任何人靠近,昨天是我抱著你上床,你睡得很安靜。我看了你一夜,你知不知道…跟你分開的十幾年來,我有多麼的想你!現在我已經好了,除了薑氏,我已可以給你,任何想要的一切。”
薑嫿:“…”
“如果婚禮當天我在眾人麵前,帶你走,你…願不願意跟我一起離開。”
“放下一切,跟隨自己的心,去到沒有紛爭,利益交織的小鎮,隻有我們…”
“我們一起廝守到老!”
“隻要我們堅定在一起,爸,總有一天會答應。”
“我知道,你愛的人一直都是我。”
這一刻,薑嫿的心,有些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