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歲歲趕到夜上海大飯店。
兩扇金碧輝煌的玻璃大門,被砸倒在地上,碎成渣片。
桌椅板凳,全部被砸得粉碎,缺胳膊斷腿,一片狼藉。
寬闊大廳的正中央,烏泱泱圍繞一大群人。
領頭的,是梁富昌梁旭兩父子,帶了幾十個流裡流氣的小癟三,把溫媛和梁京淮圍困在最裡麵。
菊嬸梅嬸還有王媽,拚死護在前頭。
奈何雙拳難敵四手,王媽被打的頭破血流,滿臉血汙。
菊嬸梅嬸也負了傷,各自被打斷一條胳膊,軟塌塌垂在身側。
溫媛氣狠了,雙手捂著胸口,臉色難看。
梁京淮則嘴角青腫,卷起衣袖露出的兩條清健手臂,青腫一片,拋掉手裡打光子彈的勃朗寧手槍,怒目逼視梁旭。
“你敢傷我姆媽,老子必定要你的命。”
梁旭右手持槍,槍口指著梁京淮,哈哈哈得意叫囂。
“梁京淮,你自詡老子天下第一,除了梁歲歲瞧不起任何一個人,想不到吧,你他媽再狂妄囂張,還不是被我帶來的人,揍得屁滾尿流,屁都不敢放一個?”
辱罵完,又抖著一條腿,挑眉斜眼,神態十分囂張。
“隻要你從我胯下鑽過去,我就放過你那個病懨懨的姆媽,饒她不死。”
“至於你……”
梁旭“呸”一聲,朝梁京淮狠狠吐了口口水:“一山不容二虎,你一個下賤養子,居然比我這個阿爸的親生兒子還要出風頭,這麼些年總他媽壓我頭上,留你不得了,你今日必須死。”
他的槍法雖然達不到百發百中,但如此近的距離,一槍打死梁京淮,還是十拿九穩的。
梁京淮霍然彆開臉,避開那惡心的口水,又轉過頭死死盯著梁旭,眼神陰沉而冰冷,仿佛在看一個將死之人。
“就憑你個蠢貨,想搞死我,下輩子吧!”
“嗬,死到臨頭還嘴硬。”梁旭歪頭,輕佻地吹了吹槍口,旋即調轉槍口,再次對準梁京淮單薄卻繃直的胸膛。
食指按在扳機上:“想死?簡單啊,隻要我用點力,砰,你就心臟開花死翹翹了。”
梁旭眯了眯眸,惡毒地笑了。
梁京淮筆直站立,俊朗的眉眼紋絲不動:“有種你就開槍。”
“你以為我不敢?實話告訴你,阿爸早就想逮著機會弄死你。”梁旭嗬嗬一笑,笑容殘忍。
“慢著!”溫媛輕輕推開擋在身前的王媽,極其厭惡地掃了眼梁旭。
溫婉半生的女人,盯著不遠處放任梁旭打砸殺人的梁富昌,攥緊繡花手帕,第一次湧出想殺人的瘋狂衝動。
“阿淮是我養子,也是我死去小姑留下來的唯一血脈,跟你梁家毫無關係,你就非要趕儘殺絕,半點情麵不留?”
“住嘴!”梁富昌氣不打一處地指著梁京淮,扭頭對著溫媛大罵:“我就是念著你父親當年提攜我的恩情,允許你留下這個小賤種,並記在你名下當養子,這些年沒少他吃穿,大洋也隨便他花,但他是怎麼報答我的?”
“曼如嫁給穆宴,即將拜堂,本是板上釘釘的大喜事,他居然找人大鬨喜宴,當場揭穿曼如李代桃僵代替梁歲歲……”
“如此一來,穆宴和穆夫人把所有怒火發泄在曼如身上,隻給她一個姨太太的名分,甚至把她關押黑房子,差點丟掉半條命,人還在法國醫院搶救,也不知是死是活。”
“就這種忘恩負義的白眼狼,死了活該!”梁富昌氣急敗壞地咆哮。
如果不是為了維持心善仁慈的好名聲,更能給梁府招攬大量的生意,他早早就弄死梁京淮了。
跟梁歲歲那個孽障一樣,都是翻臉無情,養不熟的中山狼。
梁歲歲踏進飯店,就聽見梁富昌響徹整個大廳的怒吼聲,忍不住揚唇,冰冷地笑了。
“父親,論起忘恩負義,誰能比得過你?”
話裡頭的嘲諷,讓梁富昌微微一僵,臉色變得極度難看。
“孽障,如果不是我撐起整個溫家,你跟你姆媽,還有梁京淮那個兔崽子,早就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沒有你,就有彆的男人入贅溫家,說不定,姆媽帶上我們,會過得更幸福。”梁歲歲反唇相譏。
“我他媽養你這麼大,就是養了條豺狼!”梁富昌臉上表情頓時陰沉,閃出一股冷笑:“怎麼,你姆媽外頭有奸夫了?還是,你想殺人弑父,重新給你姆媽找個野男人?”
“這麼多年,你厭惡我找了雪媚做姨太太,又給了她原配夫人的待遇,把曼如和阿旭當成嫡子嫡女疼愛,但我也是無可奈何。”
“看看你姆媽病體虛弱,站都站不起來,我在外頭做生意有應酬,總不能拖著她一個將死之人去吧?不僅晦氣,還容易搞砸合作。”
“雪媚聰明又識趣,能為我牽線搭橋帶來數不儘的生意,我給她的,都是她應得的。”
利用溫家的財富、姆媽的善良站穩腳跟後,翻臉就不認人。
寵妾滅妻不要臉,還要給自己冠冕堂皇找借口。
梁歲歲聽得惡心透了。
從手提袋裡翻出手槍,想也不想,朝梁富昌肩胛骨開了一槍。
趁他疼得慘叫一聲時,迅速繞到後麵,槍口頂住他的後腦勺。
“父親,不想死,就馬上讓梁旭帶著這群癟三滾蛋!”
本該痛打落水狗的大好局麵,被梁歲歲一槍破局。
梁旭鼻孔咻咻噴火,差點沒被氣死。
他用力一揮手,那群流氓小混混馬上蜂擁而上,把溫媛和王媽等人反剪雙手控製住。
每個人的脖子上,都橫了把雪亮的鋒利短刀。
而梁京淮不僅胸膛頂住梁旭手裡的槍,脖子上,還架了兩把短刀。
刀刃削鐵如泥,一眨眼功夫,就在他的脖頸,割開兩道又長又細的傷痕。
鮮血順著細長傷口,緩緩往外滲出。
梁旭抬起手,槍膛在那兩處傷口狠狠戳了幾戳。
見梁京淮清俊眉眼陣陣抽搐,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忍不住高抬下巴,趾高氣揚,麵帶陰狠笑容:“梁歲歲,你膽敢再朝阿爸開槍,我就弄死你全家。”
梁京淮陰鷙了眼,實質性的戾氣在眸底翻滾,幾乎要射穿不知死活的梁旭。
他突然盯了眼梁歲歲,輕喊了聲:“阿姐。”
梁歲歲接收到他邃黑彆有意味的目光,多年默契,立刻明白他的意思,幾不可查地微微點頭。
梁京淮拚著脖頸再次被深深割傷,剛要劈手奪走梁旭手裡的槍。
猛然,從飯店大門呼啦啦潮水般湧來數不勝數的警察。
個個身穿黑色警服,手握森冷長槍,把梁旭和那群窮凶惡極的癟三們完全包圍起來。
張嘴齊聲大喝:“不許動,把手舉起來!”
突如其來的大陣仗,把梁旭等人嚇得瑟瑟發抖,半晌沒回過神。
緊接著,一道桀驁與狂妄的聲線,鑽入梁歲歲耳蝸。
“我的人也敢動,你他媽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