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歲歲霍然旋身,握的手槍也迅速調轉方向。
下一秒,黑洞洞的槍口,貼著來人的脖頸,深深頂住青色大動脈。
食指搭在扳機上,隨時都可以扣動。
穆宴不避不讓地盯著她,麵上露出狂喜的神色:“歲歲,我受傷,你是特意來看我的。”
他就知道,歲歲深愛他,這麼多年的深厚感情,怎麼可能說放棄就放棄?
他與梁曼如那些似是而非的謠傳,惹得她格外生氣,她才故意掉頭去跟穆司野成婚,狠狠懲罰他。
她對穆司野沒感情,那場大婚,隻是她在利用穆司野。
“歲歲,我錯了,你不嫁我,故意嫁給穆司野,我心碎欲裂,也終於感受到了你曾經感受過的痛。”
穆宴邃黑的眼,深不見底,裡麵全是梁歲歲的倒影。
含著懊悔和隱痛,一瞬不瞬凝望她,眼睛舍不得眨動一下。
生怕眼前的她,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幻覺。
一眨眼,她就不見了。
“我還是那句,我跟梁曼如沒有任何關係,是她愛慕我,瘋狂糾纏我,孩子也是彆人的,卻賴在我頭上。”
“你不相信我,沒關係,我會證明給你看的,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梁歲歲無動於衷地聽著,明豔的眉眼沉靜如水,沒有絲毫波瀾。
看著眼前情緒激動向她訴衷腸的男人,心如磐石,更堅硬無比。
梁曼如無名無分跟了他四年多,懷了他的孩子,名聲也爛臭了。
而他卻絲毫不在意梁曼如對他的一片真心實意,把所有罪責都推到梁曼如身上,自己則指摘的乾乾淨淨。
敢做不敢當,惡心透了!
梁歲歲忍不住,唇角牽起一抹譏誚的笑。
穆宴大概是察覺到她從骨子裡透出的冷漠,伸手把槍口往脖頸大動脈頂得更深一寸,眼裡是豁出去不要命的瘋狂和偏執。
低頭執著深情地看她,看見她嘴角結痂的小傷口,像是接吻時被人咬破的痕跡,心肝一顫。
但很快,自己哄好了自己。
覺得剛才那一晃而過的念頭,有些荒唐。
歲歲愛的人是他,第一次擁抱,第一次接吻,都給了他。
她是個有精神潔癖的好姑娘,沒有絲毫感情,根本不會讓任何男人接近。
她不愛穆司野,又怎麼可能讓他吻她呢?
穆宴心神微定,用另一隻大手,迅速繞到梁歲歲腦後,輕輕按住那抹滑膩皙白的脖頸,迫使她不得不向上仰頭。
他看著她的眼神,仿佛回到他們熱戀的時候,有股無法言說的烈欲,旖旎熱烈,映著灼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朝她傾瀉而來。
“歲歲,我愛你!”
愛的哪怕失去他這條命,也在所不惜。
早知今日,她會毫不猶豫地離他而去,彆說區區一個清秀寡淡的梁曼如,就是滬市所有年輕漂亮的女人脫光衣服站在他眼前,他也不會多看一眼。
從始至終,在他心裡,歲歲最重要。
穆宴如今悔恨交加,腸子都快悔青了。
就因為他一時耐不住梁曼如的勾引,四年裡與梁曼如無數次苟合,卻心懷僥幸,才讓穆司野瞅準機會,把歲歲明媒正娶迎娶走了。
隻是這麼想,心臟就像是萬箭攢心般痛。
“答應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穆宴眉宇微皺,期待地看著她。
梁歲歲沒有回避,直視他複雜執拗的眼神,忽而清洌洌地笑了,語氣含譏帶誚。
“換做是我找了彆的男人苟合,懷了他的孩子,你會原諒我,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我……”穆宴頓時一噎,俊臉失去血色。
陡然想起那天在高台上,他舍棄尊嚴跪在她腳邊,槍口抵住胸膛。
明明她可以當場斃了他,卻在緊要關頭,偏移半寸位置,保全了他這條命。
說明她還是愛他的,舍不得他去死。
眼下從她嘴裡吐出最絕情的字眼,不想原諒他,都是因為,她還在生他的氣。
氣他跟梁曼如糾纏不清,曖昧不休。
她在乎他,愛他,才會火冒三丈,一直生氣到現在。
穆宴腦海裡各種情緒交錯,一時懊悔,一時欣喜,心情瞬間從地獄升到天堂。
忽然輕勾了下唇,笑得格外英俊迷人:“歲歲,你一言不合開懟我,說明你還愛我,我很開心。”
“穆宴,自欺欺人到了這份上,你確實有病,病得不輕。”
梁歲歲抬起手,纖細漂亮的食指,落在唇角被穆司野咬破的那處結痂小傷口,神態從容徐徐:“這是穆司野留下的痕跡,我現在喜歡的人,是他。”
穆宴心臟仿佛被狠狠開了一槍,驀地劇痛,鮮血淋淋。
他眼眶猩紅,呼吸急喘,像一頭瘋狂的野獸,眸底閃過灰敗。
一呼一吸,都將萬針穿心。
摁住梁歲歲脖頸的手,下意識地寸寸收緊,用力。
“歲歲,你是我的,你也最愛我,怎麼可能讓穆司野親吻你?你在騙我的,對不對?”
“騙你?沒必要,我實話實說。”
梁歲歲用力掙紮,卻掙不脫他的禁錮,冰冷一笑,驟然扣動扳機。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
從槍膛射出的子彈,貼著穆宴頸部擦過。
空氣細微的攪動,以及脖頸處火辣辣的刺痛,讓他清晰感知到,子彈擦傷他的表層皮肉,卻沒有射穿大動脈。
她的槍術,他教的,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確實十分了得。
穆宴紋絲不動,任由傷口淌血。
垂眸望著她開槍傷了他卻靜如幽潭的臉龐,眼神黯淡幾分。
“歲歲,你生氣,想同等地惹我生氣,讓我痛,我全部接受,隻是,不要騙我穆司野吻了你,我無法接受……”
那比殺了他更讓他窒息。
“我跟他是夫妻,他吻我,再正常不過。”梁歲歲冷聲道。
收了槍要走,他攔住不讓。
兩人陷入了僵持。
病房內,梁曼如說完對付梁歲歲的計劃,口乾舌燥,從榻上爬起來,倒了杯微溫的茶水喝了兩口,走到窗邊吹風透氣。
猛然留意到樓下站了兩個人,穆宴拉扯著梁歲歲,不讓她走。
梁曼如瞳孔驟縮。
一個新鮮出爐的算計,在她腦海裡,逐漸成型。
“姆媽,你馬上去找穆夫人,一定要把她帶到一樓大廳,越快越好。”
說完,梁曼如挽起手提袋,扭著細腰走出病房。
拾級而下時,她摸了摸凸起的腹部,眼含不舍,卻陰冷得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