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劫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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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歲冬狩,鄭小將軍三箭貫日的風采猶在眼前。”衛雲姝含笑接過秋平遞來的茶盞,氤氳水汽柔化了她淩厲的美貌。

楊隆怔怔望著她眼尾朱砂痣,忽聽白越堂低聲嘀咕:“司徒長恭莫不是瞎了蠢了,連臨川公主這等絕世美人都舍得冷落……”

顧暄突然甩出馬鞭卷走衛雲姝手中茶盞,琥珀色茶湯在半空劃出弧線:“這粗茶豈配得上公主。”他變戲法似的從鞍袋取出青瓷罐,“試試顧某私藏的蒙頂石花?”

衛雲姝望著茶罐上熟悉的徽記,指尖輕輕摩挲袖中玉玨:“諸位也是往榮恩寺?”

“正是!”楊隆搶著答道,“聽說後山”

“聽說後山楓葉正豔。”顧暄截住話頭,忽然俯身逼近衛雲姝,“公主可願同行?”

衛雲姝後退半步,發間步搖卻勾住顧暄腰間玉帶。

在夏歡的抽氣聲中,她從容解開糾纏的金鏈:“好啊,恰巧本宮缺幾位護花使者。”

休息片刻後,隊伍重新啟程。

楊隆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後悔得直拍大腿:“早知道不跟公主一塊走了,這速度要走到猴年馬月?”

白越堂翻了個白眼:“誰讓你答應的這麼爽快?”

“你們不也沒反對嗎?”楊隆捅了捅顧暄,“顧大少發什麼愣?”

顧暄盯著前頭的馬車:“國公府這破車配不上公主。”

楊隆差點被口水嗆著:“這車跟咱們的有啥區彆?”

“要是我當駙馬——”顧暄摸著下巴笑,“非得造輛鑲金嵌玉的馬車,讓公主舒舒服服躺著”

“找死啊你!”楊隆一把捂住他的嘴,“這話傳出去咱們都得掉腦袋!”

顧暄甩開他的手:“怕什麼,又沒外人聽見。”

又磨蹭了一個多時辰,幾個公子哥正商量著分道揚鑣,前頭馬車突然劇烈顛簸。

幾十個蒙麵大漢突然從樹林裡竄出來,手裡鋼刀泛著寒光。

楊隆傻眼了:“這他娘是劫道的?”

顧暄眯起眼:“看著像。”

“劫我們?活膩了吧!”楊隆大搖大擺上前,“知道車裡坐著誰嗎?小爺我可是——”

話沒說完,二十多個匪徒直撲公主的馬車。

國公府侍衛剛拔刀,趕車的焦二腿上就挨了一刀,鮮血濺在車簾上。

血腥味飄進車廂,衛雲姝掀開簾子,探出半顆腦袋。

“發生了何事?”

焦二拖著傷腿大喊:“有危險!夫人快進去!”

刀疤臉匪徒舉刀就砍,焦二滾地躲開。

其他侍衛可沒這麼好運,尤其是護著楊隆他們的——這些公子哥的隨從平日跟著作威作福,真刀真槍打起來,轉眼就被砍倒三四個。

“救命啊!”楊隆的侍衛剛倒下,兩個匪徒就衝他砍來。鋼刀劈頭蓋臉落下時,他閉眼抱頭縮成一團。

“住手!”衛雲姝突然掀簾而出,匕首抵著雪白脖頸,“你們要的是我!放了他們,我跟你走。不然我現在就死!”

匪徒們愣住了。

刀疤臉盯著她發間的金步搖,突然獰笑:“姑娘好膽色!兄弟們——”

“慢著!”衛雲姝刀尖刺破皮膚,“先放人!”

血珠順著匕首滑落,匪徒頭子抬手止住手下。

楊隆連滾帶爬躲到顧暄身後,白越堂臉色發白攥著折扇。

“讓他們退到三裡外。”衛雲姝又逼近半步,“否則你們隻能抬著屍體回去交差。”

“公主!”車夫焦二雙目圓瞪,黝黑麵龐漲得通紅。

他從未想過自己這條賤命竟要主子舍身相護,更遑論這位統共沒說過三句話的臨川公主。喉頭像是堵著團熱炭,連帶著胸腔裡翻湧的酸澀,教這粗壯漢子幾乎握不牢手中韁繩。

楊隆等人更是呆若木雞。

這些京城裡橫著走的膏粱子弟,往日裡見著他們的百姓哪個不是退避三舍,縱是家中長輩在聖上麵前保下性命,少不得也要挨頓家法。此刻卻見衛雲姝廣袖翻飛,單薄脊背竟將他們幾個七尺男兒儘數籠在身後。

“胡鬨”楊隆剛要開口,顧暄的皂靴已重重碾上他腳背。

錦衣公子麵上仍掛著玩世不恭的笑,抱拳時袖口金線在暮色裡劃出流螢:“各位好漢行個方便,我等今日不過途徑此地,何苦徒增殺孽?”

說著踢了踢癱坐在地的白越堂:“撫遠大將軍府的麒麟兒,戶部尚書家的獨苗,還有我這個晉南將軍府的嫡長子——若真折在此處,怕是要驚動三省六部來查案呐。”

山風卷著枯葉掠過衛雲姝鬢邊碎發,她手中匕首又往雪頸壓進半分,血珠順著鎏金銀紋的刀柄蜿蜒成線:“放他們走!”

聲音清泠似簷角銅鈴,偏生字字如墜寒冰,“連帶著我這些仆從。”

匪首眯眼打量這執拗的娘子。

石榴紅織金馬麵裙沾了塵泥,纏枝蓮紋披風早被荊棘勾破,偏那截玉雕似的脖頸仍昂著,倒比他們這些刀口舔血的更像亡命之徒。

他忽地咧嘴露出黃牙:“小娘子倒是情深義重,這般護著這群窩囊廢?”

焦二聞言渾身發抖,鐵塔似的身子重重砸在地上。他恨不能當場撞死在這山石上——若當年沒偷懶躲了晨練,若此刻能奪過那柄匕首,何至於讓主母受此大辱!

“走。”衛雲姝眼風掃過滿地狼藉,秋平夏歡正抖著手去扶焦二。

兩個丫鬟繡鞋早不知丟在何處,羅襪滲著血印,卻仍強撐著要來拽她衣袖。

“慢著!”匪首鋼刀橫在秋平喉間,刀疤漢子拎雞崽似的提起夏歡:“這兩個丫頭留下!老子兄弟們餓得狠了,小娘子細皮嫩肉的,怎麼經得起輪番折騰”汙言穢語混著哄笑驚飛林間寒鴉。

顧暄拽著楊隆後領疾退,鑲寶蹀躞帶上的玉佩叮當亂響:“諸位好漢消消氣,我們這就滾得遠遠的!”

白越堂被家仆架著踉蹌逃竄,錦衣玉冠的公子哥們此刻活像喪家之犬。

衛雲姝望著那幾道倉皇背影消失在山道轉角,掌心冷汗早已浸透刀柄纏著的銀絲。

匪首粗糙手指捏住她下巴時,她聽見自己心臟撞擊肋骨的聲音,比古寺晨鐘還要震耳欲聾。

“好個烈性的,我喜歡”腥臭酒氣噴在耳畔,衛雲姝強忍惡心,偏過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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