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龐道:“要不咱們先找杜三爺交涉一下吧,如果真是他綁的人,那他綁人總要有目的,是要錢還是怎麼著?以王兄的身份再加上我,姓杜的敢不給麵子?大家無仇無怨,有什麼不好談的呢?”
沒這麼簡單。
那契約是一年前簽的,從上門搶奪阿五,到今天出手綁人,謀劃不是一天兩天了,這裡麵恐怕不是錢的事。
再說既然出了手,就不會承認。更何況自己論學、要部曲、應王爺擺平糧價之事已經傳遍荊州城,杜三爺不可能不知道,知道還敢下手,定然是做足了準備。
不能交涉!
這不是交涉能解決的問題!
王揚踱了幾步,突然停住,向樂龐道:
“如果阿五被關在和杜三爺有關的一個地方,而那個地方又沒有杜三爺在場,你能說動你爹,派兵搜查嗎?”
樂龐想了想道:“那得一定能搜出人來。”
“當然。”
“兄弟這可得慎重!你實話實說,現在你說阿五在杜三爺手上,到底有幾成把握?”樂龐其實不信杜三爺會做綁人的生意,畢竟以他的身份,根本用不著如此犯險。
王揚斟酌了一下,回答道:“七成。”
“那不夠。要動杜三爺,必須是十成。”
王揚沉吟片刻,說道:“好,我來確認這最後三成。”
“今兒什麼日子,竟得王公子大駕光臨!!!”
焦正對於王揚的造訪很意外,他已得知王揚在白虎道場力挫王館學之事,心中慶幸自己之前和王揚牽上一份交情,還在想等王爺宴請王揚之後,自己看看如何再找機會,和王揚拉拉關係。如果能借此攀上琅琊王氏這棵大樹,那就發達了。
他本以為王揚不會記得自己這樣的小人物,還在苦思冥想應該怎麼重新搭上線,沒想到王揚居然自己上了門!
王揚神情冷峻,也不客套,直接讓焦正屏退所有下人,徑直說道:
“現在沒有第三人在場,你的話出乎你口,入乎我耳,沒有人能聽到。我如今問你一事,你若坦誠,這個情我就記下了,將來必定相還!但你若是騙我,日後被我查出來,到時你可彆怪我心狠手辣!”
焦正見王揚說得鄭重,也不由得有些緊張:“公子儘管問,小人是絕不敢欺瞞的!”
王揚緊盯焦正:“上次調那個名叫黑漢的阿曲戍戍卒去天門郡,是不是廣源邸店杜三的意思?”
焦正瞳孔一震,一時說不出話來。
王揚見焦正神色,便猜到七分,反而安坐,不再看他,懶洋洋道:“你好好想,想好怎麼騙我。”
焦正忙道:“不敢不敢!是他,是他讓小人幫一個忙,調一個戍卒去外郡,小人當時想著一件小事而已,根本不知道這名戍卒竟與公子有淵源啊!若是早知道”
王揚全都明白了。
杜三爺針對的就是小阿五!
他本來打算用索債的理由,名正言順地帶走阿五,但被自己擋下;所以又設計調黑漢去外郡。
想來要麼是在外郡直接弄死黑漢,然後想個什麼辦法接手阿五,又或者是還有什麼後招;結果又被自己破壞了;現在看黑漢和阿五成了自己的部曲,乾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動手劫人!這是誌在必得呀!
到底什麼理由讓他不惜如此大費周章,非要得到阿五不可?
王揚心事重重地離開焦宅,不過他記著陳青珊的事,所以走前隨意提了一句,說最近想吃鹿肉,改天回請焦正。
焦正果然上套,忙不迭地說他家中就有鹿肉,請王揚隨時過來品嘗。王揚便和他約定,後天晚上酉時初刻,來焦家吃飯。
王揚出了焦宅,樂龐等人都在車中等候:“怎麼樣?”
“十成了。”
“還真是這廝!他綁個孩子做什麼?”
“我現在有個計劃,你們仔細聽我說”
天色已暗,各家掌燈。廣源邸店是放債之所,來這兒的多是事有所急,迫切借貸之人。所以一般都要開到深夜。隻見一個麵目清俊的貴公子身後帶著四個隨從,大模大樣地走進店中,開口第一句便是:“杜三兒在嗎?”
這句話把夥計們嚇了一跳,這是誰啊,居然敢這麼稱呼三爺?!
掌櫃的見多識廣,見此人氣質不俗,又如此稱呼東家,知道身份肯定不一般,趕緊上前做禮道:“敢問這位公子高姓?小人薛峰,我們東家不在,公子有事可以和小人說。”
貴公子身旁的侍從架子也不小,直接嗬斥道:“放肆!這是琅琊王公子!我們家公子要見這家店的主人,和你說得著嗎?”
掌櫃知道荊州城中來了位年輕的琅琊王氏,據說才華甚高,家中背景卻一般,隻能流落到郡學做學子,但資產不薄,家中生意也不小,幾十船幾十船的往荊州運糧。
他遇事多矣,見到琅琊王氏不亂,被嗬斥了也不慌,而是表現更加恭敬,又帶有一絲恰到好處的驚喜:
“早聞王公子大名!今日一見,果然是仙人一般的人物!讓小人好生敬佩!隻是小店的東家確實不在,不知公子找東家有何吩咐?如果是小人能辦的,小人拚儘全力也為公子去辦,如果是小人不能辦的,小人便記下來,等東家來了,再為公子儘心。”
王揚微微一笑:“這件事和你說不著,還是把你們東家叫來吧。”
掌櫃略一停頓,小心賠禮道:“小人不知東家在哪。”
這是杜三爺的店,店中若是突發急事,如何告知?怎麼可能聯係不到?
“你要是不願找也可以,但此事牽扯到廬陵王,關係到杜三的身家性命,我可是給了他機會,但是讓你薛掌櫃耽誤了——”王揚一指薛掌櫃。
薛掌櫃神情一緊:“我”
王揚笑了笑,也不聽薛掌櫃說什麼,收回手指,背著手,悠哉邁步:“走嘍。”
薛掌櫃哪能負得起這樣的責任!
他拿不準王揚說的是真是假,但萬一是真的呢?
王揚拿住的也是薛掌櫃此種心理,畢竟就是一打工的,遇事寧可上報免責,哪敢自己擔著?
薛掌櫃馬上道:“公子稍坐!小人一定儘快尋到東家!”
薛掌櫃交代夥計看店,然後急急忙忙地出了門,卻沒注意到,街角牆後,一個高挑苗條的身影趁著夜色,悄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