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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三司(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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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李氏一族被押送定縣的時候,趙懷安正帶著幕僚班子視察新建的營房。

走在趙懷安旁邊的是州幕府的孔目官杜宗器,是的,這位昔日的州司戶參軍在完成了忠誠測試後,搖身一變成了幕府的孔目官,依舊還管著幕府專項財政支出。

此時,杜宗器就在向趙懷安介紹營房建設的成果:

“使君,按照你的規定,我們給每名軍士營造了兩房,用於安置他們的家屬。目前我軍在冊軍額是三千六百眾,所以需建房七千二百間,如今已得房兩千間,後麵還有四期在建。”

趙懷安點了點頭,爬上了土坡,望著這處平整出的坡地,問道:

“建在這坡上有什麼講究?”

杜宗器做事認真,有主動學習的意識,雖然之前不是主管營造的專業官吏,但既然被任免這項後,就經常和下麵的專業乾吏聊天,所以這會被問及後,胸有成竹道:

“使君,幕府為軍中吏士營造房屋,是用於長期駐紮的,所以必須要將兼顧禦敵、自保等功用。而我司在考察定縣附近土地,發現西北麵靠近淮水渡口,可土地平坦無險可守,而渡口之東,靠近潢水附近,也就是我們現在的地方,卻丘陵土坡頗多,正適合建造營房。”

“此地建營,既控遏淮水與潢水水路,又可以拱護定縣城,為州治的方城。且因居高臨下,下瞰河原,在此築壘壁,置樓櫓,儲峙糧草,就是堅寨一座。”

趙懷安點了點頭,認可杜宗器他們司的工作。

實際上,在選址時,他們這些幕府孔目就把幾個地方交他定奪,但他一看就曉得,這些人雖然是給了三個地方讓他選,但真正合適建造大規模營房的,就是城東北這一塊地。

所以看似是讓他趙懷安選,實際上卻隻是讓咱趙大走個過場。

這麼長時間了,說實話,他也習慣了這些吏員的辦事風格,都是老油條。

但油無所謂,他反正搞賽馬機製,能者上,不能者下。

再加上他不斷從外麵引入朝氣蓬勃的年輕幕僚,此時整個幕府實際上隻有一種人,那就是做事的人,從上到下的風氣,也是一個字,卷!

都給我趙大卷起來!趙大都整天忙得腳不沾地,你還想躺了?

對於軍隊,他是恩愛有加,可對於這幫官吏,他是重拳出擊。

趙懷安在光州實行諸多政策,但本質其實一條,那就是先軍原則,一切權力集中在軍隊,一切也都為軍隊服務。

就比如現在營造的營房,這動輒幾千間,動用的人力、木料豈是小錢?

但這個錢必須花,隻有讓下麵人沒有後顧之憂,兄弟們在戰場上才能一秒八搠,為他趙大玩命!

和一乾幕僚走上坡時,趙懷安指了一下坡道:

“這裡要平整一下,要適合大軍開出,還要加上碎石,這樣下雨天也能快速出隊。”

那杜宗器聽聞後,連忙拿毛筆在簿子上記了,可他後麵一乾具體乾事的孔目們卻麵有難色,隻是不敢說話。

趙懷安看到了這個,也明白他們擔心什麼了,鬆了個口:

“就把這段行軍道平整了就行。”

幾個孔目迅速在心中算了一下工費,食錢,覺得剩下的結餘還能覆蓋,於是點了點頭。

那邊杜宗器見手下點頭,心中一定,將紙筆放好,繼續為趙懷安介紹道:

“使君,你看此地。這裡位置高,除了可以禦敵,還能防澇。淮南地區每到梅雨,就有汛情風險,軍營駐紮在這裡又靠近兩河,非常容易受到洪水威脅。所以我司在坡下四周挖了壕溝,既可以防洪,又可以防備敵軍襲擊。”

這個時候趙懷安已經登上了土坡,看到已經有大量的營房建造好,這會聽杜宗器在介紹壕溝,他也縱目往坡下看,果然看到有兩道土溝,當即對杜宗器誇讚道:

“老杜,不錯,這一點要好好誇誇你,咱們做工程的,不比其他司,最需要考慮到一些特殊情況,不然光房子造得好看,但不考慮洪水,那發一次大水,這些豈不是要泡湯了?州裡建這麼大的工程不容易,都是我光州百姓的膏血,要珍惜。”

一乾吏員,包括幕府的王鐸、張龜齡、薛沆、裴德盛都紛紛點頭,將這條記住。

趙懷安點了點頭,可心裡卻沒覺得這些人真能記住,說到底這些人的眼裡,百姓是羊、他們是牧羊的。

所以趙懷安才要時時提這個,他講的多了,這些人自然就上心。畢竟他們這些人,從來就是領導重視的就是最重要的。

然後趙懷安就看到丘背後似乎有一些坑洞,問道:

“那裡是什麼?”

杜宗器正領略領導講話精神呢,忽然聽到這話,愣了一下,然後趕忙解釋:

“附近鄉人適合塚墓的就是這片,所以有坡上有不少塚墓,不過咱們已經都清理了,不會讓軍士沾染疾病。”

趙懷安聽了這話,剛剛還在笑呢,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直接給杜宗器來了一腳,罵道:

“誰讓你鏟老百姓的墳了?”

杜宗器臉一下子白了,電光火石間腦子一醒,喊道:

“使君,沒有鏟,咱們是給附近鄉人遷墳,還給了補償。”

趙懷安將信將疑,問道:

“真的?”

他的威勢太足了,一句疑問直接就要讓杜宗器撂實話,可不等他說話,趙懷安自己點了點頭:

“嗯,這樣還行,記得,沒有民,哪有軍,沒有軍,哪有咱們?所以得看本質。這樣,用我名義給附近鄉人立個功德牌坊,感謝他們給州裡做的貢獻。這牌坊要立得高,就立在他們鄉的鄉道上,讓沿途商旅都能看得到。”

杜宗器有點傻眼,聽名字他大概曉得這牌坊應該是城裡坊市外的坊牌,可大概什麼形製他就不曉得了,於是小聲建議道:

“不如就建個神道碑,在碑上寫上鄉人們的事跡,這樣大家也能清楚。”

趙懷安搖頭:

“神道碑也要,不過不要弄那麼複雜,後麵讓州裡找石匠刻一個碑,把這事講清楚,嗯,這事你搞不來。”

接著趙懷安對身邊的張龜年喊道:

“老張,煩你大筆,寫個碑文,文章精神你把握把握。”

張龜年恭敬行禮,唱了喏,腦子就在構思該怎麼寫這篇碑文。

既然使君特意強調了精神,那自然就要突出州民魚水情,心中無數名篇掠過,已然有了思路。

吩咐完這事,趙懷安又對杜宗器道:

“光立神道碑不行的,這東西涉禮製,麻煩得緊,而且過於平常,吸引不了來往商旅的注意。就用牌坊,我要立得高,要讓更多人曉得鄉人們讓地的德行,所以非高不以彰德。這樣,牌坊這個你不懂,我後麵會讓州裡把牌坊造好拉過來,你就負責協調這邊鄉裡的關係。”

不知道是不是杜宗器的錯覺,他感覺使君說到“協調”二字的時候,語氣稍稍加重了。

此時杜宗器心裡隻有一個想法,趕緊把錢給鄉人補了,把這事辦好。

哎,在趙使君下麵做事,真是一點不敢懈怠啊。

趙懷安精力充沛,在營房外走了一圈,對不少地方提了意見,杜宗器和一班孔目每條都記下。

又看了看坡腳下的潢水,趙懷安發現那裡沒有碼頭,於是對王鐸道:

“老王,軍中錢糧後勤是你們度支保障的,這裡距離定縣說近不近,說遠不遠,但補給數千軍士以及他們的家屬,還是要靠水路。你們後麵在下麵建個碼頭,後麵定縣的物資就直接走潢水運道這裡,還有這裡還要尋地方建一處糧台,以後從外麵買回來的糧,就部分運到這裡儲存。”

王鐸出列,忙將這事記錄下來。

自入了光州,趙懷安雖然還未對軍隊進行整編,可對幕下的支持機構進行了整合。

現在基本就分軍、民、財三個班子。

軍隊這邊的幕僚全部,隸屬於帥司,這些人直接分管軍中兵、糧、甲、馬各案,是趙懷安維係軍隊運行的左右手。

而光州一州五縣,基本還是按照原有州縣班子在運行,原有幕府侵奪地方權柄的,依舊放權給州縣各司衙,而隻在州之上成了一個幕府政院,專門負責下發和接收公文。

最後就是財這個班子,這是趙懷安唯一一個從地方上徹底抽到幕府的職司,也就是說以後各州縣的稅收、支糧都由幕府派出人員,編製隸屬於幕府,獨立於地方行政。

然後趙懷安在財政班子就分為三部分,度支、轉運、審計三案。

和朝廷按照鹽鐵、度支、戶部分財政三司不同,趙懷安的幕府財政班子雖然也一分為三,卻是按照職能劃分的。

度支的權力最大,專門負責整個幕府的財政預算、收入和支出,但這些人卻隻負責統計,具體收稅和轉運的事由轉運案來做,而最後兩個案,由全部由審計案來固定核查賬目。

趙懷安設計這種三司,就秉持一個原則。

管錢的不碰錢,碰錢的不管賬,管賬的什麼都不碰。

就比如這一次趙懷安修營房,可以說是光州這些年來最大的工程和單項財政支出。

那這裡麵要花多少錢呢?

現在已經修了兩千間房,度支那邊核算用的材植、物料約使錢一萬七千六百九貫,本來價格還可以再便宜一半,但趙懷安命令營房必須要取木,不許席、草、竹料充數。

所以隻是用料的成本,一間房就有九貫錢左右,而普遍每個吏士能分得房兩間,這就是趙懷安直接給三千多保義都、義從發了十八貫錢。

可這個錢給的值啊!平日這點錢給了丘八們,兄弟們喊一句“使君仁義”,然後就沒了。

可同樣的錢花在給他們造房子,他們卻能每時每刻念他趙懷安的好。

這就是把錢用在了刀刃上。

不過趙懷安現在也就隻能做到這個程度了,給每個兄弟和他的家人建轉瓦的營舍,他也想,可幕府用錢的地方太多,實在花不起這個錢。

而且這一步步來,年年有進步,年年有提高,這不才顯得日子好起來了?要是一上來就一步到位,那後麵怎麼提高?

不過他也問過了,現在修一建瓦房,估計材植、磚瓦、蘆、竹、蔑、石灰這些物料錢,就在十八貫以上。

隻能說,他趙懷安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

目前來說,造營房的料錢就是最大的支出了,至於力錢?要不是趙懷安執意要給鄉夫發工食錢,下麵那些小吏直接就免費征了。

雖然自國朝實行了兩稅法後,就不存在征徭了,但實際上,地方上讓老百姓使力氣那是家常便飯。

甚至自己署衙的人也隻是征過來,發了個俸米就打發了,隻能說在大唐當這個官,到底是太快活了。

上麵用他們,那就是啥啥都要錢,他們用下麵,那就是啥啥都得免費。

可就是趙懷安加上了這工食錢,修一建營舍的價格也隻是從九貫到了十貫,而且因為發了工錢,鄉夫們更加賣力,把工期又縮短了不少。

哎,我大唐的老祖宗還是太淳樸了,趙大前世的時候可聽過一個故事,那才叫刁民呢。

據說當年美軍在阿富汗修第一公路,給附近山民按照一天一美元的價錢雇傭修路。

這一美元對阿富汗山民來說,那可是大錢,所以這些山民怎麼做的呢?他們白天修路,晚上又從山上下來,把剛修好的路又給掘了。

就這樣,一邊修一邊掘,這路修到老美被趕走才勉強通了一段。

和那些阿富汗山民一比,我大唐老祖宗真是懂事的讓人心疼。

……

目前來看,趙懷安還是對營房很滿意的,雖然稱不上多好,但對於丘八們來說,卻是個溫馨的小家。

趙懷安曉得這個時代的武夫底色,都不用前世了解,就他自己來大唐的這一年體驗,他就曉得這幫武夫是什麼鳥人了。

但趙懷安卻還是認為,再是武夫,他也是人,他就有柔軟的地方,尤其是保義都這樣還沒被大染缸汙染的群體,就更是如此。

他為什麼要堅持給吏士們在營房修建營舍,還讓他們家眷住過去?就是因為這才是家。

軍隊是什麼狀態,趙懷安門清,可以說充滿了暴力!體罰、鞭打,動不動砍頭,任何一個正常人在這樣的狀態中,他不發瘋他就得變狠。

而且軍中生活是一點隱私沒有的,這會讓這些當兵的感覺自己就是牲口,隻是為上頭的財富、權力去賣命。

可有家人在隔壁,還有可以讓他們落腳的營區,那情況就不一樣了。

訓練再累,回去的時候就是看著老婆在忙著漿洗衣服,孩子在營裡到處跑,但凡有個責任心的男人,他就不會覺得苦,他隻會想著,老子拚了命的往上爬!

而且旁邊有家眷在,無論是軍吏還是吏士,都心裡安穩,曉得再如何旁邊還有個家人呢,然後做事情就會多想一下。

很多事就是因為多想一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所以,軍中眷屬就是軍中的潤滑劑。

此外,趙懷安還有一個不好說出的原因,那就是軍中好漢素來憋悶,尤其是練力的,激素上升,最是饑渴。

這時候有妻子在身邊,那總有個渠道,不然很多時候憋急了,遇到個不舒心的,就嘩變去打縣城,然後好好發泄一番。

所以,趙懷安是非得把這個營房給弄好,把兄弟們的火氣給降下去。

……

這個時候,杜宗器差不多已經將營房都介紹完了,趙懷安很滿意。

對下麵就是該誇就要誇。

杜宗器誠惶誠恐,然後將已經造好冊的賬簿交給了趙懷安過目。

趙懷安翻了翻,就將賬簿交給了管審計的薛沆,讓他回去核對,沒問題就蓋印入庫。

此時,在眾多幕僚、軍將的簇擁下,趙懷安站在營房前,就準備給大夥上上價值:

“軍中無小事,更不用說涉及衣食住行的大事,隻有讓兄弟們住得好,穿得暖,有錢存,有飯吃,兄弟們才不會糊弄大夥。咱們可以糊弄他們,這個少一點,那個短一點,反正又沒人看得出來。但沒人是傻子,尤其是下麵的人每日都用,好不好,少不少,他們能不清楚?”

“你糊弄兄弟們,兄弟們會在戰場上糊弄你們。遇到好的,把刀一扔,地上一跪,然後就換個地方繼續乾。可要是遇到歹的,直接把你壓著往敵軍那邊一送,到時候你就哭著、悔著,乾嘛貪那三瓜兩棗。”

“所以,無論是對兄弟們,還是對你們,我趙大就一句話,用真心換真心。咱們把事都做前頭來,為兄弟們想著,把他們當親兄弟待,你們縱然有屑人,到時候咱們用軍法殺頭,那就是他們活該!”

“而這也是我趙大做事的作風,我先待你好,你要是個有天良的,那自然用心用力,那咱們自然是金杯共飲,富貴同享。可要是你是個喪天良的,那咱趙大手裡也有刀,殺起你頭來,你也莫怨。”

一番話說的軍將、幕僚們紛紛鼓掌,高喊著忠誠。

誰要是吃使君的米,還砸使君的鍋,都不用使君動手,兄弟們就宰了他!

趙懷安點了點頭,然後掃了一遍營房,對杜宗器說道:

“這房繼續建,等我們掃完山後,以後可不止四期!”

杜宗器能說什麼?隻能為使君的雄心高呼。

就這樣,留下部分吏士看守營房後,趙懷安等人就回了定縣,再那裡,他要坐鎮軍中的整編工作。

哎,這一天天的,真是太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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