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雲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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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肉也不能吃了,到時叫人埋深一點吧。”

“好。”嬴政應了一聲,道:“那些方士才該來來看,丹砂之毒,遠勝尋常藥草。”

“那就叫他們過來。”殷靈毓又咳了聲:“實在不會鑽研其他造物的,還是轉去學醫吧,好歹認識草藥,夏無且正愁好苗子不夠。”

嬴政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

因為推行“車同軌,書同文”,那些政治野心不強,又自詡學識不錯,不肯甘心做閒人的貴族們不得不先學秦法秦字。

有他們的帶頭作用,反而叫政令推行的更加容易了一些。

七國本來深而重的隔閡,在民心的作用下,在溫和持續的政策裡,逐漸薄弱。

邊境處,項燕甩了甩手,又拿過副將遞上來的水喝了幾大口:“爽!再來!”

魏咎擺手喘息:“不來了不來了,我打不動了。”

李牧在一邊某個貴族發明的搖椅上悠哉悠哉。

這日子,確實舒服啊!

匈奴從前屢屢襲邊,這兩年被打怕了,直往西域跑,要不是深秋了,他們也開始亂竄了,沒什麼油水可刮,他們還能把邊境線再往前挪一挪。

就算他們善於騎射又如何呢?大秦不僅有著精銳的軍隊,還有火藥,有馬蹄鐵和馬鞍馬鐙彌補不足,百裡奔襲不在話下,閃擊匈奴駐地,收獲成群牛羊,幾人隻是一夏天的功夫就已經戰果累累。

現在的陛下也大方,敢信任他們,他們在這邊境剛送走一隊真敢往西域走的人,回朝述職又要等到年末,平日裡沒有彆的要緊事,糧草又供應充足,就開始練兵比武了。

今日是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又是休沐,李斯打算打獵,叫上了韓非,又叫了蒙家兄弟,最後向陛下和殷靈毓發出了邀請。

團建出遊,來嗎?

嬴政欣然應允。

秋日的上林苑,霜葉熱烈蔓延,山野層林儘染,晨曦剛剛穿透薄霧,林中落葉鋪地,馬蹄踏上去發出清脆的聲響。

嬴政今日未著龍袍,而是一襲玄色獵裝,箭囊裡裝了不少箭支,顯而易見也是憋悶許久,散心來了。

“陛下先請。”李斯在馬上拱手,笑意舒展,他今日換下了朝服,一身深藍獵裝襯得人很是精神。

嬴政一抖韁繩,眾人在林中奔行,遠處樹叢微動,一隻雄鹿慌不擇路的跳了出來狂奔。

“看那邊!”蒙恬最先捕捉到動靜,抬頭一指,嬴政已經從箭囊抽出一支羽箭瞄準過去。

鹿被射中了喉嚨,應聲倒地,幾人策馬趕過去,看著那隻雄鹿,李斯讚歎道:“陛下箭術高超。”

自有侍衛上前帶上獵物,嬴政指向溪流方向道:“那邊水草豐美,想必獵物更多。”

“正好,紮營。”韓非道。

他雖然也會騎射,但和師兄一樣,隻能算精通,威力卻不算太大,一路上獵物都是嬴政等人在打。

等到了溪邊,生火紮營,侍衛去處理和清洗獵物,嬴政等人也身心舒暢,隻等著吃飯了。

火堆漸旺,蒙恬拎著處理好的野味過來,殷靈毓變戲法似的摸出幾個小陶罐,幾人也都見怪不怪。

“祝好又研製了新秘方?還是殷相的私藏?”

蒙恬盤腿坐在火邊,將獵得的山雞串在樹枝上,伸手討要調料,誰不知道殷靈毓廚藝同樣一絕,有她的調料怎麼可能就隻用蜂蜜鹽巴茱萸這些?那不是自討苦吃麼?

“是私藏,加了李將軍他們從匈奴那裡繳獲的孜然。”殷靈毓將小罐子遞過去,不忘提醒道:“孜然味道重,彆放太多。”

蒙恬應了一聲,蒙毅則在一邊將鹿肉也串好,李斯主動過去幫忙,進度加快,架到火上,肉香漸漸彌漫。

嬴政接過李斯遞來的烤鹿肉,表麵均勻撒著香料,焦黃處滋滋冒著油花,咬下一口,肉質鮮嫩多汁。

“果然這樣烤風味最佳。”蒙恬被弟弟投喂了一串,也不嫌燙,三兩口咽下,歎道:“就是麻煩,要切成這樣細小的肉塊,還要肥瘦混搭著穿。”

李斯還要給嬴政拿,嬴政示意他坐下自己吃,殷靈毓也拿了兩串,韓非貢獻出一囊果酒。

“內子親手所製,用山梨釀的。”

酒液傾入陶碗,泛著琥珀色的光,酸甜的酒香摻雜進烤肉的味道裡,還沒喝就叫人先有些醉了。

殷靈毓頓了頓,也拿起一碗來。

她素來不喝酒。

天邊的火燒雲燦爛盛大,眾人望著遠處層巒疊嶂,心中暢意難抑。

李斯率先舉杯,笑道:“待天下大定,臣願輔佐陛下修一部《秦典》,集諸子百家之長,為後世開太平之基。”

蒙恬豪邁地咬下一塊鹿肉,朗聲道:“末將願為陛下開疆拓土,讓大秦的旗幟插遍天下!”

“法度清明,路不拾遺,便是韓非,畢生所願。”韓非也舉起碗。

“朕要讓天地開闊,四海臣服,朕要讓百姓朝有食,暮有所,朕要締造真正的國與家,朕要讓後世提起我大秦,便是無邊昌盛!強國富民!”

嬴政說的意氣風發,然後扭過頭去問道:“靈毓,你呢?”

殷靈毓隻是用酒碗和嬴政碰了一下,然後仰起頭喝了兩口,嗆的咳了兩聲。

她到底還是不習慣喝酒。

“欠你的酒。”

殷靈毓輕聲道。

嬴政的笑意漸漸褪去。

“至於以後……我想去雲遊,可能還會出海。”

李斯注意到陛下拿碗的手背暴起青筋,連忙打圓場道:“殷相醉了吧?師弟,你這酒太烈,不適合初學者喝。”

“……是。”韓非認下了這個指控,順手把殷靈毓的酒碗拿了回來。

他們想著她想喝就喝了,又不是不能照顧她,就沒攔著,誰成想會這樣。

嬴政最終隻是平靜的問道:“那我說我需要你,想讓你留下呢?”

殷靈毓笑了笑,仿佛方才隻是一聲戲言:“那我就留下。”

嬴政卻彆開頭,看向火堆,恍惚覺得回到了剛從趙國離開的時候,然後就又想起一些話。

“我要。”

“我不會食言。”

嬴政的聲音很低,像是歎息,又像是……委屈。

“殷靈毓,你又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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