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老板,現在這個時間,應該還沒有封盤吧?我打算想再押一點,順便跟你談談合作的事情。”
“行啊,沒問題。”
丘望此刻完全沉浸在魚兒上鉤的喜悅之中,渾然忘記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他與對方分明隻是頭回見麵,對方是怎麼知道他住在這裡的?
房門打開。
丘望抬眼一看,滿臉的笑容陡然硬住。
隻見一張赤紅的鬼臉就立著在門外!
下一刻,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精神衝擊便湧進丘望的腦海之中,刹那間便勾起了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趁著對方呆滯的瞬間,沈戎搶身進門,單手扼住丘望的咽喉,腳尖後撩勾上房門,拎著丘望大步走進房中。
“你到底是什麼來頭,要乾什麼?!”
丘望也有幾把刷子,很快便從【惑惡染麵】的影響中拿回了一分意識,麵帶驚懼的看著匿下麵具,露出真容的沈戎。
“彆管我是誰,我來隻是找你打聽點消息,好好配合,問完我就走。”
丘望根本沒聽沈戎在說什麼,尖聲尖氣道:“我告訴你,丘家和你們玄壇脈如今的脈主陳家關係不淺,你要是敢胡作非為,絕對逃不了”
沈戎嘴角一撇,虎口猛然收攏,將丘望的話音直接掐斷。
強烈的窒息感讓丘望不由自主瞪大了雙眼,臉色飛速漲紅。
“最後問你一次,能不能配合?”
“能。”
沈戎聞言,稍稍鬆開手上的力道,給對方留出一絲喘息的空間。
“符離謀現在在哪裡?”
這才是沈戎找上丘望的真正目的。
跳澗村雖然是個村莊,但是住在這裡的普通百姓少說也有數千人,要從中找到潛藏的符離謀,對於孤身一人的沈戎而言,無異於是大海撈針。
因此要想儘快把人找到,就隻能從那些可能知道符離謀下落的人身上下手。
而現在整個跳澗村內,最可能知曉符離謀人在何處的,毫無疑問,就是這些開設外賭盤口的莊家。
自古十賭九詐,他們拿符離謀開盤口,必然就要時刻掌握符離謀的動向,甚至是把其囚禁在自己手中。
否則的話,這些莊家就會失去對整個賭局走向的精準掌控,無法及時調整和控製盤口的賠率。
稍有不慎,就很可能出現盤崩莊死的慘烈下場。
“我不知道啊。”
丘望此刻心頭恍然大悟,忽然明白了對方為什麼會在‘逃’上下注。
在他看來,這個叫葉炳歡的虎族完全就是一個膽大包天且不自量力的瘋子。
先不說襲擊丘家的盤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下場,就算是對方知道了符離謀在什麼地方,那又能如何?
難道他還能從各大莊家的手中把人搶走?
縱然心頭滿是不屑,但此刻自己的小命握在對方手中,丘望也不敢顯露半點內心的真實想法。
“丘家隻是一個小盤口,屬於末流莊家,而且我隻是負責接待下注的小人物,根本不可能知道這種秘密啊。”
“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
沈戎雙眼眨動,栗色的瞳孔瞬間變為暗黃的虎眸,森冷的殺氣頓時傾瀉而出。
丘望渾身汗毛直立,當即連聲說道:“我們的賠率一直都是緊跟著那些大盤走的,符離謀的下落隻有他們才可能知道。”
“你說的大盤口,背後都是誰?”
“虎族、狼族,還有人道命途洪圖會麾下的綠旗小刀堂!”
似乎生怕沈戎不相信自己,丘望剛說完上一句,又立馬補充道:“如果這次賭局依舊隻是圍獵的話,那丘家確實有資格躋身圈禁符離謀的莊家之一,等到各家盤口吃飽之後,共同商議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然後終盤殺人,皆大歡喜。”
“但是現在圍獵成了冬狩,符離謀的價值立馬就不一樣了。這塊肥肉,就算丘家想染指,也根本排不上號啊。”
沈戎看的出來丘望並沒有說謊。
如今整個跳澗村的形勢,儼然已經以符離謀為中心,分成了內外兩層。
外層眾獸搏殺,角逐勝負。
內層各盤開賭,靜候輸贏。
符離謀就是眼下這場饕餮盛宴的核心主菜,要把對方成功帶出跳澗村,難如登天。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沈戎覺得就算自己現在就掉頭返回五仙鎮,紅滿西也不會任何責備。
但沈戎可是內心卻沒有半點要離開的想法。
無他,如此多的毛道命途聚集在此相互追獵,正是自己渾水摸魚,掠氣升命的最好時機。
至於能不能救得了符離謀,隻能儘人事聽天命了。
見從丘望身上再挖不出其他有用的消息,沈戎也不再墨跡。
“把你身上的氣數都交出來。”
“沒問題。”
丘望相當的配合,二話不說便從體內抽出二兩氣數交給了沈戎。
沈戎皺著眉頭,冷聲問道:“隻有這點?”
“窮路富家,出門做事難免會碰上什麼意外,所以我把氣數全部都換成了命錢存放在家中了,隨身就隻有這點。”丘望小心翼翼的解釋道。
沈戎抬眼掃過屋內,目光落在了桌上那件盤口命器上。
“那裡麵隻有葉兄弟你今天下注的一兩,你要是想要,儘管拿走。”
丘望整個人半躺在地上,擺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
“每天封盤之後,會有人專門來拿當天下注的氣數。今天我就接待了葉兄弟你一個客人,這你應該是知道的。”
沈戎當然知道,要不然他也不會盯上丘望。
“葉兄弟,該說的我都說了,該拿的你也拿了,你放心,今天的事情我自己認栽,這些氣數就當給我自己買命了。”
丘望苦口婆心勸道:“你聽我一句勸,見好就收吧,否則一會丘家收錢的人來了,那可就不好了。”
轟!
倏然,外方傳來一聲轟鳴巨響。
驚恐的呼喚聲將寂靜的夜色點燃,頃刻間沸騰如潮。
子時午夜,十二點整。
冬狩開始了。
哢嚓
沈戎掐斷了丘望的頸骨,一片份量約為四兩的暗紫色毛道氣數應聲飄起。
丘望藏在身上的氣數,儘數被沈戎掠為己有。
【氣數:十六兩四錢】
沈戎站起身朝著桌邊走去,手掌剛剛按住那件盤口命器,忽然一陣心血來潮,猛的轉身看向門外。
院牆上,赫然蹲著一個黑色的身影。
一雙泛著綠光,宛如貓眼的眸子直勾勾的盯著沈戎!
“想不到居然被你搶先了一步”
有聲音傳來:“虎族的兄弟,我盯上丘家這座盤口的時間也不短了,你要是想一個人獨吞,未免也太說不過去了。不如一人一半。大路朝天,你我各走一邊?”
“行啊。”
沈戎朗聲一笑,揚手便把盤口命器朝著對方扔了過去。
砰!
破空橫飛的命器在距離男人身前一丈處突然淩空炸碎。
殘骸橫飛間,飄散而起的氣數卻稀薄至極。
“你耍我?!”男人語氣陡然變得陰冷。
下一刻,一雙暗黃的虎眸從碎屑中浮現而出。
猙獰虎頭凝聚在拳鋒之上,轟然砸下!
地虎命技,骨嘯。
轟!
圍牆轟然坍塌,煙塵喧囂四起。
男人的身影鬼魅般出現在沈戎身後,雙手彈出十根鋒利如刀的尖爪插向沈戎的背心。
沈戎腳下步伐一轉,側身閃開,後手重拳甩出,卻隻是擊中了一道虛影。
與此同時,一股腥辣刺鼻的味道傳入沈戎的鼻間。
毒?
沈戎這才猛然發現,自己周身環繞著一片灰色的霧靄,其毒性之烈,幾乎在他聞到味道的瞬間,便感覺口鼻發麻,四肢發沉。
“把你身上的氣數拿出來,再抽一半的精血給我,我放你走。”
話雖這麼說,但這名貓族男人的攻擊卻沒有絲毫停頓的跡象,爆發出驚人的速度,一雙帶毒的利爪抓向沈戎的喉嚨。
嘶啦
沈戎架擋的右臂被生生撕下一片血肉。
傷口處泛起青紫色的油光,流出的鮮血以極快的速度由紅轉黑,並且伴有如同烈焰燒灼般的強烈痛苦。
這個貓族的命途中人力量不算強,但是速度很快,更關鍵是對方的命技十分麻煩,以沈戎如今的體魄強度都有些扛不住其毒素的侵蝕。
而且對方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何處,根本不跟沈戎糾纏,一擊得手立馬抽身後退,身影在毒霧之中快速閃動。
“得想辦法速戰速決。”
沈戎想起方才丘望提及的事情,封盤時間一到,丘家負責收錢的人就要來了。
要是再跟對方撞上,自己今天可就不好走了。
“命重要,還是錢重要?虎族的兄弟,你可不要昏了頭啊。”
毒霧之中再次傳出陰冷的話音,引的沈戎將頭轉向聲音來處。
嗖!
寒光乍現在另一端,轉瞬之間,利爪已到近前。
沈戎猛然回頭,麵門之上浮現出一塊赤紅鬼麵,眼洞之中的虎眸跳出一抹刺目白光。
惑惡染麵,惡戲!
人道命技,屠眸!
兩技迭加,如一把鋒利快刀插進對方的腦中,再狠狠一攪。
男人的雙眼瞳孔失焦,眼珠子顫栗不止。
沈戎雙手搶出,穩穩扣住對方肩頭,手臂上青筋暴起,脖頸處血管鼓動,渾身散發出一股強橫彪悍的氣焰。
壓腕,墊腳,提膝,爆頭。
整個動作一氣嗬成,沈戎的膝蓋如一柄重錘砸進男人的麵門。
砰!
男人頭顱猛然向後一甩,口鼻鮮血噴灑,頸骨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哢脆響。
沈戎雙手沿肩下移,轉為扣住對方手腕,朝外一擰。
哢嚓!
男人雙手儘斷,刺骨的劇痛終於將他的意識從恐懼中拉了出來,張口就要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
可叫聲都還沒來得及出口,他忽然發現眼前視線飛旋倒轉,接著陡然一黑。
咚!
沈戎擰身拔臂,將對方翻身摔砸在地,抬腳踏住胸口。
先前的膝撞已經讓男人意識模糊,此刻再遭重擊,眼神已經呈現出恍惚。
沈戎腳下一挑,將對方身體勾起,右手並攏如刀,揚臂橫斬。
噗呲!
鬥大的人頭滾落在地,暗紫色的氣數隨著鮮血噴濺而起。
【氣數:二十一兩四錢。】
一次跟蹤,一場遭遇戰,連殺兩名還未上位的毛道命途,拋出支出,淨收入氣數高達十一兩!
收獲之豐厚,沈戎此前從未有過。
這些人的身家之豐厚,沈戎此前也從沒有見過。
“跳澗村,還真是一個好地方啊。”
沈戎口中感慨一聲,隨即低頭看向手臂上已經發黑的傷口。
體內毒素依舊還在肆虐,但沈戎眼中卻沒有半點擔憂。
“差不多該贖身買命了。”
沈戎心念一動,盤踞命海之中的氣數快如湧入正北方位,按照上一次人道命途上位的經驗,沈戎從體內抽離出足足九兩九錢九分的毛道氣數。
一片紫色濃霧升騰而起,盤踞在沈戎的頭頂,隨著他的呼吸吞吐而收縮擴散。
片刻之後,一張紫底黑字的票據凝聚而處,懸停在沈戎眼前。
與當初上位人道不同,這次票據上的記載是從東北道六環的趙倮村開始,將沈戎每一次吞噬精血的過程,還有每一次依靠毛道命途作戰的經曆,全部寫的一清二楚。
“從此一筆勾銷,互不相欠。”
沈戎抬手從票據中間滑過,將其從中切開。
在票據化為齏粉消散的瞬間,沈戎隻感覺自己身上又有一層此前從未察覺到的枷鎖被打開,渾身一陣輕鬆自在。
體魄也在一個十分平和的狀態中開始全方位的提升,體內殘存的毒素也隨之煙消雲散。
與此同時,沈戎腦海中自行出現大量知識,包括近身搏殺的經驗技巧,新衍生的虎族玄壇一脈的特有命技,也有關於毛道內各大部族的相關信息,甚至還有關於下一個命位的內容。
似乎從站上毛道第九命位【蠻徒】開始,這條命途才徹底向沈戎敞開了大門。
就在沈戎離開之後不久,又有一道身影踏入了此地。
來人看著院中滿地的殘肢斷臂和命器殘骸,臉色頓時變得難看無比。
在他看來,丘望的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丘望手中的盤口命器被損壞了,這才是大事。
現在冬狩已經開始,一件盤口命器的損壞,就代表自己要少開一個盤口。
少了一個盤口,對於丘家本就不好的生意而言,那更是雪上加霜。
“到底是誰?敢對我丘家動手?”
來人低頭掃視了一圈,目光落在那顆死不瞑目的斷首上。
“貓族屍鬼脈的雜碎?還有”
他鼻翼微微煽動,終於認出了這股熟悉的味道。
虎族玄壇脈。
“好啊,水渾了,什麼妖魔鬼怪都浮出來了。不管你是玄壇脈哪家的人,我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你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