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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亂局劃線(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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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戎蹲在暗處,靜靜看著拐角處的大車店。

一直等到明月當頭,夜色濃烈,確認周圍沒有人埋伏之後,這才起身走了進去。

“老板,您可算是回來了。”

人未見,先聞聲。

經過白天的事情,店小二對沈戎的態度越發的恭敬,跟見了活祖宗沒什麼區彆。

經營吃喝的前店還是沒什麼客人,隻有靠裡的桌子坐著一個身形消瘦的男人。

“這位已經等了您很久了,我瞅著不像是來找事兒的。”

店小二在沈戎耳邊嘀咕了一聲。

正巧此時男人也回頭看來,朝著沈戎展顏一笑。

“葉兄弟?”

“杜老板?”

男人起身抱拳:“在下趙延,是杜老板的手下。杜老板突然有事不能赴約,特意吩咐我代勞。”

“幸會幸會。”

兩人寒暄一句,隨後同桌坐下。

店小二眼力十足,用不著招呼,自己便擺開了一桌豐盛的席麵,其中大部分菜色是沈戎之前從沒有見過的,一看就知道是山裡麵的稀罕物。

做完這些後,他便十分乖巧的進了後院,捎帶手把院門牢牢鎖上。

“是個機靈的人物,就是環境太差了一些。”

趙延往周圍掃了一眼,對著沈戎笑道:“葉兄弟你既然到了跳澗村,為什麼不去毛樓住?這家店背後的靠山不算硬,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情,他們可保證不了安全。”

沈戎不鹹不淡道:“出門在外,安全是自己給的,依賴彆人等同於是找死,所以對我來說,住哪兒都沒有區彆。”

“不愧是虎族的兄弟,膽魄果然超人一等。”

趙延稱讚了一句,主動拿起桌上的酒壇給沈戎滿上一碗。

沈戎食指叩桌,以示感謝,隨口問道:“我跟人道命途也有些來往,不知道趙兄你端的是內外八門中哪一家的碗?”

“內八門,藍家。”

人道命途內八門,蜂麻燕雀,橫藍榮葛。

其中藍家門就是以賭為業的職業賭徒。

沈戎眉頭一挑,略帶詫異道:“這次冬狩,你們毛樓也開了盤口?”

“都是小打小鬨。”趙延一臉謙虛道:“真正賺錢的是上麵的五大莊家,咱們充其量不過就是跟在彆人屁股後麵撿點零碎的吃。”

沈戎笑道:“尋常人可撐不起一座賭盤,想來都是趙兄你在背後負責操刀了?”

“葉兄這麼說可就折煞我了,我趙延也就是個命數沒超過二兩的普通【門徒】,在眼下高手如雲的跳澗村,恐怕連個炮灰都算不上,要不是有杜老板的庇佑,恐怕早就被人給宰了。”

趙延一臉愁苦道:“可現在杜老板身上的壓力也很大,李嘯淵、拓跋獠、齊空、倪武,還有洪圖會綠旗小刀堂的姚敬城,一個個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狠角色。”

“毛樓夾在他們中間,等同於是狂風驟浪中的一葉扁舟,隨時有傾覆的風險。這要是翻了船,我恐怕也隻有葬身海底這一條路了。”

話裡話外,趙延都在說毛樓當下的處境有多危險。

這種一上來就主動示弱的做法,可不常見。

沈戎暗自留了點心,笑道:“各家能把符二爺交給你們毛樓看管,就衝這份信任,還需要發愁?”

“沈所他知道符二爺的下落了?”

趙延聞言麵露震驚,低頭沉默片刻後,重重歎了口氣,感歎道:“沈所果然是深不可測啊。”

“兄弟你這可就有點演過頭了。”沈戎直接了當拆穿對方:“要是符二爺不在你們那裡,你覺得咱們現在還能坐在一起嗎?”

“說的也是。”趙延猶如變臉一般,抬頭大笑,舉手抬碗:“既然上麵心裡門清兒,那咱們下麵的人做事也踏實了。”

“是這個道理,走一杯。”

瓷碗碰撞,酒水蕩漾,泛起一股濃烈的酒香。

跳澗村聞名各道的獸血酒,下肚之後便感覺一條火線從肚臍衝上喉頭。

“嘖”

趙延似乎酒量不好,臉頰當即泛紅,抬手抹了把嘴。

“既然沈所都已經知道了,那咱們就不繞彎子了。”

趙延正色道:“如果你們有救人的想法,我們定當全力配合!”

“這裡麵風險可不小。”

沈戎夾著菜往嘴裡送,表情平靜,並沒有太多的波動。

“這個我們自然知道,可我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要是不拚一把,遲早也是被人生吞活剝的下場。”

“什麼意思?”

毛樓的處境真有這麼危險?

見沈戎一臉不相信,趙延也不遮掩,竟直截了當道將姚敬城的計劃和盤托出。

趙延說的詳細,沈戎聽的仔細,轉眼便是一柱香的時間過去。

“聽起來這可是一筆一本萬利的買賣啊。”沈戎似笑非笑道:“杜老板沒興趣?”

“葉兄弟你可能對人道命途不太了解,真要是有這種好事情,吃獨食尚且嫌填不飽肚子,怎麼可能分彆人一塊?”

趙延語氣凝重道:“姚敬城這分明是打算拿我們當擋箭牌,代替他承受其他幾家的怒火啊。”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杜煜要是跟著姚敬城一起搶人吃盤,那接下來必然要麵臨各家的追殺。

能不能逃的出跳澗村,不止要看實力,更要看運氣。

姚敬城敢生出這樣的心思,肯定是有把握能夠逃出生天。

而杜煜,恐怕就是他的‘把握’之一。

“既然你們不想跟姚敬城合作,何不直接反手賣了他?”沈戎疑惑問道。

“葉兄弟你也是毛道的人,應該知道毛道各族對我們的看法。說句實話,毛樓在跳澗村做生意,已經惹得很多人眼紅了,如果我們這時候點了姚敬城的水,那結果無外乎也就是跟著他一起死。”

聽到對方這番話,沈戎忽然想起了在馬族遊市中,婦人提及人道命途之時,言語中的怨恨和不滿。

人道命途在八道中的口碑可見一斑。

杜煜要是賣了姚敬城,那抓住把柄的毛道勢力很可能就會隨便找個借口,將毛樓一並給處理了。

畢竟殺人越貨這種事情,對於以‘惡’揚名的毛道來說,做起來可是順手的很。

“所以隻要沈所他能幫我們解決了這個麻煩,投桃報李,那杜老板自然也會竭儘全力為沈所把人給救出來。”

趙延掏出一個牛皮信封擺在桌上,推到沈戎麵前。

裡麵裝著姚敬城的詳細資料。

姚敬城出生於南國,出自外八門之一掛門武行的【門徒】,命數四兩三錢。

姚敬城性情驍勇,十五歲便壓勝上道,在正南道六環摸爬滾打兩年後,加入了洪圖會綠旗小刀堂,靠著一手剛猛霸道的外門拳法,二十三歲便被提拔為‘四三二’草鞋,此後便前往各道為小刀堂操持生意。

二十七歲以‘六兩一錢’的價格贖身買命,成功上位【門徒】。三十歲便憑借積攢的功勞,晉升為‘四二六’紅棍。

在小刀堂的年輕一輩中,也算是一號響當當的人物。

沈戎一邊翻看著對方提供的資料,一邊問道:“如果我們把這件事接下了,杜老板又怎麼把人交給我們?”

“這一點,葉兄弟你儘管放心,杜老板能在跳澗村紮根,自然也不是白混的。”

趙延自信一笑:“我就跟兄弟你透個實底兒吧,我們杜老板和這次冬狩最大的熱門,獅族金倪脈的倪武可是八拜之交。”

“正所謂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沈所的事情那自然就是倪大人的事情,有他出手,要把人搶出來不過小事一樁。”

杜煜竟然跟倪武有這層關係?

沈戎心頭一驚,要是這樣,那自己說不定真能把符離謀撈出來。

“杜老板樹大根深,這才是真正的深藏不露啊。”

“都是朋友給麵罷了。”趙延笑著問道:“那我剛才說的那件事?”

“沈所以前給我提過,他一直對南國的武行頗為感興趣。這次能有機會,我相信他一定會有興趣見識一二。”

“那可太好了。”

趙延撫掌大笑,拿起酒壇,說著要與沈戎不醉不歸。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沈戎突然臉色一白,接連咳嗽幾聲,碗中的酒灑了一桌。

淡淡的血腥味飄入鼻間,趙延這才注意到沈戎一直垂在身側的右臂,眉頭一皺。

“兄弟,碰上事兒了?”

“嗯。”

沈戎應了一聲,將自己在遊市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

“兄弟,說句心裡話,像你這樣的熱血兒郎,在毛道中可不多見了。能衝冠一怒為大姨,我老趙佩服!”趙延大聲道:“來,我提一杯。”

“怒是怒了,但虧也真虧了。”沈戎笑容苦澀:“我現在一身是傷,氣數更是所剩無幾,後麵要是碰上什麼事情,就隻能聽天由命了。”

“沈所不管?”

“我自己找的事兒,怎麼好意思麻煩上麵?”

“他不管,我管!”

趙延朗聲一喝,麵色棗紅,似熱血上頭。

“實不相瞞,我老趙曾經也是一個心懷俠夢之人,隻可惜世道艱難,為了養家糊口這才投身了藍家門。現在有幸聽聞兄弟你仗義事跡,我要是袖手旁觀,那我還是人嗎?”

趙延嘴裡反複念叨著‘抱薪者不可使之凍斃街頭’之類的酸詞兒,從身上拿出一根玻璃管子遞給沈戎,隨後又將一團氣數讓渡出來。

“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兄弟你手下。”

沈戎連連擺手:“這怎麼好意思。”

“兄弟你這是嫌少?”

“不是哎,那我就不客氣了,多謝趙老哥。”

十五兩氣數,一滴上位毛道精血。

沈戎現在吞噬精血的經驗相當豐富,精血一入手,便能感覺出精血原主的是一名虎族。命數雖然不超過二兩,不能用來提升,但是療傷是足夠了。

“這是有備而來的啊”

沈戎心頭暗道。

“趁興而來,滿載而歸,快事!”

酒足飯飽,趙延搖搖晃晃的站起身來,謝絕了沈戎的挽留,轉身離開。

沈戎親自動手插上門板,讓店小二打開後門,自行返回了住處。

迫不及待將精血吞下肚,遲遲沒能動靜的傷勢終於開始加速痊愈。

折斷的右臂在筋肉的帶動下,沒多久便恢複了原位。

沈戎稍微活動了下右肩,頹然昏沉的意識也變得精神,這才放開了對體內命海的壓製。

剛剛入手的氣數飛速消耗,眨眼間便跌落下十兩門檻,早就嗷嗷待哺的命數也開始向上攀升。

【氣數:九兩三錢】

【命數:三兩二錢】

摩囚嶽一條命,讓沈戎提升了足足‘八錢’命數,收獲豐厚,超出預料。

沈戎細細感受著命數突破三兩給自己帶來的變化。

毛道命技的強化無需多提,讓沈戎驚喜的則是【屠道六刀】的‘戮魂’也固化為了本能之一。

不止威力提升,而且使用之時不再需要耗費氣數。

截至目前,葉炳歡傳授的這套人道命技,沈戎隻差最後一刀‘屠因’便能全部融會貫通,從而擁有衝擊人道命途第八命位的資格。

“呼”

沈戎吐出一口濁氣,仰麵躺在炕上,兩手迭在腦後,望著忽明忽暗的天花板。

趙延說的話如流水般在沈戎心頭淌過。

沈戎反複斟酌,依舊沒有看出其中有什麼問題,合情合理,真心實意,哪怕是有些話說的模棱兩可,也沒有刻意編造的蹩腳謊言。

唯一讓沈戎覺得可能有問題的,就是杜煜跟倪武的關係。

要知道獅族金倪脈在五環的老巢,離東北道可不近。

倪武跟杜煜有來往的可能性不高,兩人是八拜之交大概率也是扯淡。

沈戎很懷疑,倪武恐怕也是杜煜空手套白狼的其中一環。

杜煜扯著虎皮,兩頭談價,自己則居中坐收漁翁之利。

這一手不算新鮮,但時機拿捏的確實是恰到好處。

不過沈戎倒也不介意被對方利用一次,因為這對他來說,也是一次破局的良機。

“倪武、杜煜、我,李嘯淵、拓跋獠、姚敬城”

沈戎輕笑自語:“這位杜老板倒是給這場不分敵我的冬狩劃下了一條清晰的分界線啊。”

楚河漢界,兵馬列陣。

沈戎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打滅了桌上的燭火。

“怪不得大家都說人道賊啊”

黑暗之中,一聲感慨幽幽響起。

大車店外,趙延雙手籠在袖中,埋頭縮脖,晃蕩著肩頭走在月色下。

直到身後的建築換了個模樣,這才抬起頭。

冷光照映,他臉上哪裡還有半分醉酒的痕跡。

“老板,事兒談妥了。”

趙延手中托著一部袖珍電話機,輕聲道:“之前殺了摩囚嶽的人也確定了,就是沈戎的手下。”

“名字叫葉獅虎,是虎族玄壇脈,但不是陳家的人。”

“所以我懷疑,他跟正北道六環群山裡的野獸有關係。這筆生意,咱們最好還是實打實的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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