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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回憶與雨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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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蘇將手中的麩皮全部倒入魚池中,而後目光放在了地圖上。

秦廷的目光終於在河西走廊看了看,這個地方現在還不叫河西走廊,隻不過現在的人們都說那裡是一片很美麗的河穀。

扶蘇在這片河穀找到了一個位置,那是後世的陽關。

現在陽關還沒建立,不過位置依舊沒有變。

如今的秦人隻是稍稍看了那裡一眼,秦人看到了河西走廊的富饒,自然就會惦記。

田安走到殿內,道:“公子,爐子熱好了。”

扶蘇頷首,將和好的麵擀開,攤成一個個餅,放入一個爐子中炙烤著。

而後蓋上了蓋子,公子就坐在爐子邊,一邊取暖看書,一邊等著爐子中的餅熟。

田安站在一旁,道:“敬業縣今年要窩冬,也烤了不少餅作存糧。”

扶蘇頷首點頭。

當蓋子再次被揭開的時候,一股餅香味傳遍了整個高泉宮。

扶蘇爐子中的餅拿出來,裝入一個籃子中,吩咐道:“把這籃子中的餅交給高,讓他分給宮裡的弟弟妹妹。”

田安接過餅,把一個蓋子蓋在了籃子上,交給一旁的人。

扶蘇又從爐子中拿了一籃子餅,趁著餅還熱乎,就出了高泉宮。

做餅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公子為了做這些餅,花費了半天時光。

從高泉宮一路走向禦史府,與去年的寒冬時節一樣,休朝的時候鹹陽宮內沒什麼人。

扶蘇到了禦史府門前,提著籃子走入。

與去年一樣,程邈就坐在這裡。

隻不過除了程邈,此地還有一個人物,乃右相馮去疾。

見到公子來了,馮去疾忙行禮道:“公子。”

程邈也跟著行禮。

“我來此地查閱一些文書,還望右相不要見怪。”

馮去疾行禮道:“這裡的卷宗公子可以隨意查閱。”

扶蘇看了看四下,將籃子放在了右相麵前。

馮去疾還沒伸手去拿籃子中的餅,卻見一隻手已伸向了籃子,這隻手的主人是程邈。

程邈從籃子中拿了一個還有餘熱的餅,回到他自己的那一側的座位上,將兩鬢的頭發往肩膀後一甩,之後十分認真地嘗著公子送來的餅。

馮去疾也從籃子裡拿出了一張餅,吃了一口,的確很香。

禦史府有單獨的位置,因公子扶蘇經常查閱每年從各地送來的卷宗,所以這個位置靠書架最近,桌案也是最大的。

田安點燃燭台,放在公子的桌邊。

扶蘇從書架上拿下了幾卷書,仔細看著。

外麵的風聲依舊,扶蘇看著近年來各地的人口變化,北方要遷民戍邊,因此近來戶籍的變動頗多,尤其是燕趙齊三地的人,多數在上郡入籍。

待敬業渠修建完成,還會有一次大規模的遷民,扶蘇發現丞相的遷民之策多數都是針對楚地與趙地,大有將這兩地的民戶抽空的架勢。

也難怪,近來楚地與趙地的民情最為複雜。

但這也沒辦法啊,不論是北方戍邊還是南征,對燕趙與楚地的影響是最大的。

扶蘇又看到了一卷文書,這卷文書來自邯鄲郡,以前邯鄲郡屬於趙國的都城,現在成了大秦的邯鄲郡。

扶蘇在文書上見到了王綰這個名字。

王綰離開鹹陽之後,應該是回了家鄉。

可在邯鄲郡送來的文書上得知,王綰被人邀請去了邯鄲做客,並且在邯鄲長住了下來。

不隻如此,王綰去了邯鄲之後,還有許多六國的舊貴族去拜訪他。

扶蘇看著這個消息蹙眉,邯鄲的郡守還記錄一些去拜訪王綰的賓客名字。

這些名字很好查問,隻要問詢邯鄲的郡守,郡守就可以將拜訪王綰的每個賓客的底細挖出來,底細涉及對方以前是什麼出身,是什麼來路,甚至追查對方的來處,還能查到對方有多少家人,家中有幾個孩子。

這就是秦法的嚴謹之處,一旦以後王綰出了變故,譬如說王綰想要起兵造反,就可以從這些賓客中尋找出同謀。

不過,扶蘇並沒有看到什麼有價值的名字。

而且,對方就算有反心,也不會輕易暴露。

王綰出門在外,在彆人家的府邸做客,幾乎每天都有人去拜訪他。

再嚴謹的秦法,也攔不住人家王綰在會客時,要關起門講話。

扶蘇有些失落的歎息一聲,真的很想知道王綰退休之後,是不是在說大秦的壞話,以及他到底說了哪些壞話。

“公子,明天會有一場冬獵。”

扶蘇將桌上的竹簡重新卷起來,用繩子綁好繩結,裝入一個布套之內。

“在哪裡冬獵?”

“回公子,就在鄭國渠邊上。”

“好呀,正好想出去散散心。”

馮去疾行禮道:“明日,臣會安排人來接公子。”

程邈還在一旁吃著餅。

馮去疾側目看去,這人的肚子竟然還吃得下,難怪程邈想要在禦史府窩冬,原來他在這裡可以吃到公子的餅,程邈居然瞞了兩年。

眼看天色就要入夜了,馮去疾再看向還在看著看書的公子。

公子的桌案上放著一卷文書,還有另外一卷竹簡。

公子一邊看著,一邊還在另一卷竹簡上寫著什麼。

注意到對方的目光,扶蘇將毛筆提起來,道:“右相見笑了,我看書有個習慣,要做筆記。”

馮去疾乾脆站到了公子的身後,看著公子竹簡上按照年份與地點做分類,而且寫了戶籍數量,微微頷首道:“臣聽丞相說起過此事。”

“每個人的學習方式不同,我做不到過目不忘,寫點筆記等到需要用了,還能拿出來對照。”

馮去疾看著公子的學習方式神色了然,頗為受用。

扶蘇起身道:“天色不早了,就先回去了。”

“臣也該回去了。”

四人走到禦史府外,程邈關上了門。

田安提著來時的籃子,此刻這籃子已空。

夜裡,扶蘇呼吸著帶著寒意的空氣,回頭看了看跟在後方的程邈,詢問道:“朝中都休朝了,平時都是程禦史在這裡嗎?”

馮去疾回道:“他是自願守在禦史府的。”

後方的程邈行禮解釋道:“臣近來專研書法,一個人在禦史府更好一些。”

扶蘇道:“程禦史的書法很好。”

“公子的書法比以往更好了。”

說著話,來到了宮門口,扶蘇送著兩人出了宮門。

田安道:“公子,傳聞右相是個很穩重的人。”

扶蘇道:“看出來了。”

這從馮去疾的言行中就能看出來,一言一行講究分寸。

不像鋒芒畢露的丞相李斯。

從馮去疾的言語上來看,他隻會說該說的話,這種人也是忠心的,說不定隻對始皇帝的忠心。

翌日,右相早早就讓人準備了車駕,讓人在宮門前迎接公子扶蘇。

朝中休朝之後的鹹陽城很熱鬨,應該說每年這個時候的鹹陽城都是很熱鬨。

鹹陽橋修好之後,來鹹陽的商旅就更多了。

田安一路跟著公子扶蘇走向宮門,一路說道:“這一次冬獵,是丞相讓人主持的,還請了不少人,就連王賁將軍也請去了。”

扶蘇稍稍點頭。

秦人尚武,也愛打獵,此刻的鄭國渠邊上,王賁策馬而起,朝著遠處一箭而出,箭矢十分精準地落在草人身上。

李斯手拿著酒碗,大聲道:“王將軍,好箭術。”

“哈哈哈!”

王賁正大笑著。

而就在此時,更遠處有一騎而來,以更遠的距離放出一箭,也是極其精準地落在草人上。

王賁的笑聲戛然而止,像是被一隻手掐住了喉嚨,甚至麵色都有些漲紅,他舉目四望,喝道:“誰的箭!”

一個提著弓的將軍緩緩出了隊伍。

李斯舉著酒碗笑道:“趙佗將軍好箭術!斯敬將軍。”

趙佗沒有理會王賁,而是徑直走上前,接過酒碗,行禮道:“謝丞相賜酒。”

這場冬獵的主辦人就是丞相李斯,眾人對丞相都是十分客氣的。

而且丞相還帶來了不少好酒。

“趙佗將軍好箭術。”

又有話語聲從另一個方向傳來,王賁扭頭看去,見到了右相馮去疾與公子扶蘇。

一看是公子扶蘇來了,眾人紛紛行禮。

“右相說,今天在此地有人冬獵,扶蘇就來看看,本不想打擾諸位雅興……。”

李斯忙直起身子,張開雙臂道:“都不用多禮。”

扶蘇看到了許久不見的王賁,現在他的兩鬢頭發已白,隻是一年不見,沒想到變化這麼大。

“王將軍都有白發了。”

王賁道:“末將雖有白發,可這箭術……豈會輸給趙佗小兒!”

趙佗行禮,道:“將軍儘管來。”

言罷,兩人要接著比試箭術。

李斯請著扶蘇坐在一旁,來看眾將領比試箭術,酒興正高。

扶蘇道:“老師,我昨天在查閱文書時看到了有關王綰的事。”

李斯目光還看著一群咋呼呼的將軍,低聲道:“王綰如何了?”

“王綰在邯鄲,有不少的六國舊貴族去拜訪他。”

李斯道:“公子不用在意,王綰除了說他心中不忿,他還能如何?能去拜訪王綰的六國舊貴族,也都是王綰之流罷了,不足掛齒。”

田安已在一旁烤肉了,早在修鹹陽橋時,他老人家就摸索出了烤羊肉的好手藝。

扶蘇反問道:“他會反秦嗎?”

李斯擺手道:“他口中多半會反秦,他自己多半不會,除了指著鹹陽罵,此人絕翻不起任何風浪。”

扶蘇心中暗想,老師說得對,王綰要是真的能翻起什麼風浪,當初被奪去丞相位時就該翻起風浪了。

如果王綰真的是個隱患,放在當年……以李斯的手段,豈會讓他活著出函穀關?

趙佗再放出精準的一箭,四周的將士們齊聲歡呼。

李斯舉著酒碗朗聲道:“哈哈哈!王將軍不如趙佗,老矣,老矣……”

王賁紅著老臉,指著趙佗大聲道:“再來!”

扶蘇從袖子裡拿出一塊灰色的綢布,抬手遞上,“老師,這是李由送來的書信。”

李斯依舊麵帶笑容,拿過公子遞來的布絹,瞧著書信中的內容,所講的都是一些蜀中的水土人情,還說要在蜀中大造錦緞,將蜀錦賣去西域,就能夠發大財。

餘下的話……還有他派人南下查探的情況,可從頭到尾,就沒提及他這位老父親。

李斯反複確認,李由這小子是不是忘了他爹是誰。

雖說父子間相處並不好,但李斯覺得那小子即便是不給家中來信,多半是他拉不下臉,總歸會讓人送信給公子,旁敲側擊地問問這個老父親的近況。

不曾想,這個小子真是隻字不提呀。

扶蘇沒有想得這麼深,隻是覺得丞相看到李由的信應該會高興。

見到丞相笑了,扶蘇道:“李由在蜀中很好,他甚至想著怎麼造福蜀人。”

李斯點著頭又飲下酒水。

王賁將軍與趙佗將軍的比試剛告一段落。

王賁先是認可了趙佗的實力,從一旁的將軍隊伍中挑了幾個都尉出來,讓幾人一同與趙佗搏鬥。

數人就在雪地裡打了起來。

趙佗怒吼一聲,將一個人攔腰舉起,而後將人摔在了一旁的河中。

其一人麵對數人的圍攻絲毫不落下風。

“哈哈!”李斯高興地舉起酒碗,朗聲道:“趙佗將軍是我大秦猛將!”

王賁大笑著走了過來,雖說比試輸了,他大笑道:“讓公子見笑了。”

正巧田安烤好了羊肉,他將肉都端了上來。

扶蘇道:“將軍!吃肉喝酒!”

“謝公子。”

眾人酒肉正酣,歡笑之餘,扶蘇側目看去,見到了帶自己而來的馮去疾卻沒有加入其中。

有個內侍對他低聲說了幾句話,馮去疾就急匆匆離開了。

那傳話的內侍注意到了目光,見是公子朝這裡看來,他躬身行了一禮,也急忙忙離開了。

扶蘇嘴裡依舊嚼著羊肉,再向眼前看去,趙佗以一敵五,將對手全部打倒在地。

李斯道:“賜酒!賜好酒。”

趙佗行禮道:“謝丞相。”

這位猛人得了酒水,就坐在一旁痛快地飲著。

王賁低聲道:“公子有所不知,這個趙佗年歲不到三十,彆看其人勇武,此人兵法與才學亦是了得。”

李斯也道:“哈哈!我大秦最不缺的就是猛將。”

再看眼前眾將軍,扶蘇也覺得秦人勇猛,這大秦缺什麼都不會缺猛將。

王賁又道:“其人幾次請命南征,但南征將領中沒有他。”

扶蘇疑惑道:“為何?”

言罷,扶蘇又覺得自己多此一問,南征將領人選是始皇帝定下的。

李斯嘴裡嚼著羊肉,又拿起一串,道:“這羊肉真好。”

王賁道:“的確好吃。”

聞言,坐在火邊依舊烤著肉的田安笑了笑,他一邊笑著往口中送了一口蒜。

自從當初鹹陽橋邊吃過蒜之後,田安就離不開這一口了,所以在高泉宮也種了一些蒜。

田安恰逢其會地遞上一頭蒜。

扶蘇將蒜掰開,分給丞相與王將軍,道:“可以搭著這個蒜吃。”

王賁往口中放了一顆,先是被辣得蹙眉,隨後眉頭舒展,咀嚼的速度倒是越來越快。

李斯吃得並不快,多半還有些不習慣。

扶蘇又讓田安將一頭蒜給了趙佗。

趙佗起聲道:“謝公子賜!”

扶蘇抱拳道:“趙將軍不用多禮。”

趙佗坐下來繼續用著酒肉,此時這片冬獵營地的將軍們三三兩兩坐著。

被趙佗揍了一頓的幾個都尉,他們也坐在一起,吃著酒肉。

眾人出來都沒有帶兵馬,十餘個將軍一同出來冬獵,反正休朝了,也沒什麼事做。

好在這一次帶來的大蒜並不多,不然要是人手一頭大蒜,怕是整個營地都會一股大蒜味。

李斯道:“此物初嘗辣口,吃多了又覺得很不錯。”

扶蘇道:“從西域人手中買來的。”

酒桌前,田安麵帶微笑,悠然自得地烤著羊肉,又往口中送了一顆蒜,再往肉上撒了椒鹽。

扶蘇解釋道:“田安所撒的叫做椒鹽,是用胡椒與鹽混合的一種調料。”

田安終於開口解釋了,道:“用的是蜀中的鹽,烏孫的蒜,月氏的胡椒。”

“烏孫?”

扶蘇解釋道:“是月氏從烏孫的商旅手中得到的蒜,我讓田安從他們手中買來了。”

李斯沉默不言,這些年大秦要南征北戰,不想去考慮西域的事。

扶蘇也就這麼說,而後繼續吃著肉一邊問道:“聽說王賁將軍去找西戎換戰馬了?”

王賁道:“用二十車犀牛皮換了三千匹戰馬,西戎人拿了犀牛皮要與匈奴人打仗。”

說起犀牛皮,扶蘇了然點頭,還“嗯”了一聲。

怎麼說呢?王賁將軍與王翦將軍家裡最不缺的應該就是犀牛皮了。

家裡富有到連犀牛皮都是一車車送,六國財富都入了秦,看來也有不少財貨進了王翦將軍與王賁將軍口袋。

王翦就是一隻老狐狸,很精很精的。

這是扶蘇對王翦的印象。

王賁當然也有很多犀牛皮,用犀牛皮換幾千匹戰馬對王賁來說不是難事。

再者說這幾千匹戰馬都是給上郡的蒙恬抵禦匈奴人用的。

扶蘇道:“王將軍見過西戎人的河穀?”

“嗯。”王賁頷首道:“水草豐美,牛羊不計其數,戰馬成群。”

扶蘇詢問道:“西戎人好對付嗎?”

王賁緩緩搖頭。

大抵意思是說不上好對付,也說不上難對付?

“如此富裕的一片地界,既然我們都看得出來,匈奴人不會看不出來。”

李斯剛咽下口中的肉,看著眼前的大蒜正在沉思著。

王賁也沉默不語了。

兩位都沒有給出肯定地回答,大概是如今真的分不出心。

正在烤著肉的田安依舊是一臉平靜,他稍稍抬頭,見到了爐子邊的爐子正在溢水。

那是水煮沸的狀況的,田安用一塊布將手包裹住,提著陶壺的把手將其取下來,而後倒出一碗清冽的熱水。

水正冒著熱氣,在碗中打著旋,而後田安將陶壺放在一旁,距離火堆遠了些。

見到公子,丞相與王將軍都沉默了,是將該說的話都說完了?

田安疑惑地多看一眼,隨後一張老臉笑著,從袖子裡拿出一個布袋,袋中倒出一些杏仁,分給丞相與王將軍。

而後,田安將一袋子杏仁都放在了公子麵前,他又將放涼片刻的熱水端到了公子麵前。

田安依舊坐在爐子邊,專心地烤著羊肉,他將羊肋排豎起來,就放在火堆邊炙烤,時不時給肋排轉個方向。

扶蘇吃著杏仁,喝著熱水。

當初去接老將軍也好,還是現在,扶蘇覺得以田安如今的手藝越發高超。

自己這位大秦公子不論在哪裡都能吃的不錯,都能飽餐一頓。

在河邊能吃魚吃河鮮,在宮裡能扯麵,能做餅,在敬業縣總能摘到不少的苦菜。

在這裡他能夠將剔下來的羊肋排烤得十分美味。

因田安有一個本事,他總是能夠在有限的條件下,將食物最大化利用。

吃飽之後,王賁活動了一番筋骨,喊上了趙佗一起去打獵。

扶蘇這才低聲對老師道:“王將軍有心事?”

李斯歎息一聲,說起了一件往事。

這件往事提及了王翦家的爺孫父子關係,王賁是不希望他兒子王離去上郡的,王翦執意要將孫子送去修長城。

外麵的人都說王翦將軍在頻陽縣過得像個神仙,可其實王翦與王賁的父子關係並不好。

這場冬獵中的將軍們各自都有各自想做的事情。

酒醉飯飽之後,李斯就睡在了車駕內。

扶蘇走在鄭國渠邊,這條渠是鄭國修建的,停下腳步又捧起了一汪水。

這條渠也改變了秦人的命運。

以後,敬業渠也會改變很多人的命運,讓人們從窮困變得富有。

田安道:“公子,是否要回宮了?”

扶蘇搖頭,正巧看到趙佗帶回來了獵物,那是一頭巨大的野豬。

引得周遭的將軍們大聲歡呼。

現在,老師與王賁將軍對西域的事都未曾考慮過。

但這沒關係,荀子曾經說過,道雖邇,不行不至,事雖小,不為不成。

這是說,做人做事最怕人隻說,而不去做。

荀子覺得每一件事不論大小,都要腳踏實地,一點一滴地積累,達成成就。

荀子的話語永遠是這般淺顯易懂,他老人家總能用十分有趣且容易理解的例子,來作比喻。

沒關係的,扶蘇覺得沒什麼大問題,需要腳踏實地去做的事,還有很多,還有充足的時間。

扶蘇看向鄭國渠,目光所及都看不到鄭國渠的儘頭。

當年的秦人不就是靠著雙手,靠著簡陋的工具,一寸一寸地挖,挖出了這條鄭國渠。

所以呀,當王賁與李斯吃著大蒜,卻不說西進,扶蘇並不失望。

在外走了一天,扶蘇沒有去遊獵,當將軍還要在夜裡繼續烤肉吃時,扶蘇與田安回到了章台宮。

今天馮去疾原本是要一起去冬獵的,他今天反常地離開。

田安聽了幾個內侍的講述,才知道原來馮去疾是又去調度糧草,送去上郡。

翌日,關中又下起了雨,今年的冬天與秋天一樣總是多雨。

田安親自駕著車出了鹹陽城,護送的人正是老將軍辛勝。

這位老將軍當初還在駐守函穀關,扶蘇見過。

從窗外看著,扶蘇見到了一個個村縣,有的村縣正在升騰著炊煙,那是人們在做飯吃了。

綿綿細雨落在還有些積雪的屋頂上,等到了夜裡天寒的時候,這些細雨造成的積水又會結冰。

車駕趕得並不快,扶蘇想能多看看那些人家的景色。

隊伍一直護送到了敬業縣,車駕也停下了,扶蘇還有些意猶未儘,想多看看這雨中的景色。

扶蘇還記得,那是上輩子的時候。

那時的自己還是一個山區的孩子,那時自己很不喜歡雨天,因為雨天就不能出去玩了。

後來,前來支教的徐老師送給了自己一把傘。

徐老師送的傘很大,也很重,那時還小小的自己需要兩隻手握著傘柄才能拿穩。

再之後,隻要到了雨天,自己就會撐著傘走在田地裡,走在泥濘的路邊。

有雨傘之前,自己很討厭下雨。

有了雨傘之後,才發現自己是那麼地喜歡雨天。

一段段回憶在腦海中閃現,後來自己從山裡走了出來,支教的徐老師說我能考上大學。

後來我真的考上了大學,成了走出山裡的孩子之一。

現在,扶蘇站在雨中,回憶著以前的事。

扶蘇發現即便是現在,自己的手中沒有了雨傘,原來自己還是這麼地喜歡雨天。

走入敬業縣,扶蘇見到了雨幕中有一個正在勞作。

那個勞作的人見到兵馬護送的公子,沿著田埂快步跑來,來人行禮道:“公子。”

原來是章邯,現在升遷為都尉了,還親自種田。

扶蘇遞給他三顆熟鴨蛋,道:“煮多了,辛勝將軍年紀大了,吃不了熟鴨蛋。”

章邯接過熟鴨蛋,忙行禮道:“謝公子。”

扶蘇繼續往村子裡走著。

章邯一路走,一邊仔細地剝著鴨蛋,將蛋殼去了露出蛋白,一口咬下還有些蛋白從嘴邊滑落,一路走使勁地嚼著,目光時不時看看走在前方的公子扶蘇。

商顏山的山腰處果然種了很多芹菜,滿滿當當一大片,雖說是寒冬時節,但扶蘇還是看到了零星的幾株。

田安也看到了,他低聲道:“這寒冬天,芹菜都能長這麼好,殿前的梅花到現在還未開。”

扶蘇也看到了桑樹,桑樹沒有葉子,卻已長得半人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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