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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期盼著糧食(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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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台宮,嬴政依舊坐在上座,手裡拿著一卷書,正在看著也不說話。

大殿兩側,李斯與王翦相對而坐。

“三年?”王翦自語道。

李斯先是深吸一口氣,道:“當初老將軍就不該懷疑公子的決心。”

王翦神色狀似虛弱,輕咳了兩聲,麵向始皇帝道:“臣老邁愚鈍,李斯設局對付老臣。”

坐在上座的嬴政依舊不言,隻是看著文書時稍有皺眉。

王翦低著頭,又虛弱地輕咳了兩聲,道:“丞相,你豈敢讓公子還?”

李斯神色上掛著笑意,心說這個老家夥還在這裡裝得這般老邁不堪,若這裡不是章台宮,這老家夥怕要拍案而去。

王翦又道:“老臣不要這十萬石糧草了。”

嬴政緩緩點頭。

見始皇帝點頭了,王翦站起身行禮,正要往殿外走去。

“臣可以不要這十萬石糧草,就怕公子要還。”

聞言,王翦的腳步停下,拄著拐杖的手似乎有些顫抖,看起來是被氣得,又低聲道:“那是你李斯的事,與老夫無關。”

言罷,王翦繼續往外走。

章台宮內依舊安靜,李斯老臉都不帶紅的,端坐在一旁。

出了章台宮,一路走下台階之後,來到了鹹陽城的家中。

鹹陽城的將軍府遠沒有頻陽的老家那樣巨大,頻陽的老家有一個巨大的農莊,那都是老將軍的家的。

平日裡,也就王賁住在鹹陽城的府邸中,王翦是很少來的。

今天,王翦一走府邸中,他老人家的腳步快了不少,沉聲道:“拿老夫的糧食,給他李斯做人情,還讓老夫謝他李斯。”

話音剛落下,王翦推開了桌案上的東西。

竹簡,筆墨,陶碗,酒水,還有各種準備好的吃食灑在了地上。

一眾府中下人紛紛嚇得拜服在地。

王賁隻是多看了一眼,也沒有多言,而後擺了擺手示意一眾家仆退下去。

正要起身安慰父親的王賁,忽又聽見父親再一次開口了。

“李斯!你個老狐狸,老夫早晚要從你身上討回來。”

剛要起身的王賁又坐了回去,覺得其實這都沒什麼,父親也不是真要和李斯交惡。

自從兵權交了之後,又將王離送去了上郡,其實現在的王家過得還是很自在的。

王賁雖說想念遠在上郡督建長城的兒子,但也知曉以大局為重,讓王離那個小子去上郡吃些苦也好,跟著蒙恬多學學。

說不定以後的王家還能再出一個將軍,不用多優秀,當一個能夠在蒙恬身邊支應一二的裨將也就足夠了。

至於王家,對父親來說,沒有落得像白起,魏冉那樣的下場,這已是萬幸了。

始皇帝給了台階下,王家父子也不能不下呀。

王賁低聲道:“明知李斯狡猾,何必去招惹他。”

王翦須發在風中飄著,呼吸聲沉重,像極了一頭晚年且發狂的猛虎。

王賁又上前拍了拍家父的後背,安撫著這頭“猛虎”,低聲道:“改天一定向李斯討回來。”

聞言,憤怒之後的王翦放緩了呼吸,而後就連神情也平靜了下來,他伸手抓住兒子的手臂,看著已兩鬢微霜的兒子道:“但凡公子扶蘇需要什麼,你都給送去,哪怕是給李斯一個情麵。”

王賁頷首道:“父親放心。”

王翦又低聲道:“現在給李斯的情麵,將來還須公子幫我們王家要回來,給公子扶蘇做事,公子向來是給厚報的,就像是敬業縣的村民。”

言罷,王翦拄著拐杖離開了府邸。

王賁何止兩鬢微霜,就連下巴的短須都已是大片花白,父親是在說公子是個賞罰分明的人,為公子效忠定然能夠得到厚報。

看著老父親的背影,王賁愣在原地,父親的年紀是越來越老了,父親的雙眼也越發渾濁了,可父親的心卻越發明亮了。

父親早就看明白了鹹陽形勢,王賁也這才驚覺,當初在修鹹陽橋時公子的賞賜從來不會吝嗇。

當時也隻是覺得公子還年輕,賞賜得有些過分了。

但回頭再看整個敬業渠的建設,這些年以來的一樁樁事,在王賁回憶中一次次閃過。

公子扶蘇是一個很尊重規矩的人,起初以為是公子為了拉攏以李斯為首的法家一係的人才會如此。

可在家父看來,恰恰相反。

正因公子扶蘇如此,才會有李斯那樣的人擁護公子。

那是十萬石糧食呀,還是在始皇帝見證下的約定,若沒有始皇帝見證,家父也不敢與李斯做這麼大的承諾。

如此說來,始皇帝也是希望河渠的建成。

王賁看著家父坐上了回頻陽的車駕,對身邊的人道:“再給公子扶蘇送十萬石糧食,就說是王家代丞相送的。”

家中的仆從急急忙忙去辦事了。

潼關,扶蘇又得到了十萬石糧草,王家的家仆將糧食送到了,並且還留下了一句話,是他們家代替丞相李斯送的。

聽著田安的講述,扶蘇疑惑,大抵是丞相與王老將軍在慪氣?

不過,扶蘇也不再多想了,大家都是明白人,為了關中的大事業拿出糧食前來馳援,輸送糧草。

扶蘇高興還來不及,怎麼還會拒絕呢。

“老師知道我肯定會缺糧食,本來我自以為咬一咬牙,靠著敬業縣與周邊各縣的供給,哪怕是吃得差一些,隻要不餓死就能挺過去的。”

扶蘇又感慨一歎:“唉,老師與王老將軍煞費苦心了。”

王老將軍的意思很清楚,他王家不缺這二十萬石糧食,也不用借他李斯的臉麵,先前的十萬石不用公子扶蘇還了,但李斯還欠王家十萬石糧食。

若一開始就要送公子扶蘇,哪怕是二十萬石,他王家也出得起。

但你李斯的那一份要另算,並且與公子扶蘇無關。

大抵如此……

兩個都是道行高深的老狐狸。

糧食送就送了,自己也就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若不接受反倒是浪費了長輩們的用心良苦。

正值農忙時節的時候,扶蘇就清閒了下來,閒著無事就在自己的屋前擺著好幾個沙盤,其中一個最大的沙盤就是整個渭南郡的布局,一個個小沙盤就是一個個的縣。

現在扶蘇正在擺放著潼關未來的模樣,古來時有一個說法,沒有潼關就沒有秦漢唐。

在潼關邊上,還有一條小道,那是一條僅容一車一馬通行的小道,有著如同函穀關一樣的天險。

扶蘇想要將這裡打造成一個關中重地,還要將這裡打造成關中與洛陽往來的關鍵貿易口。

田安正在一旁,給公子煮著開水。

扶蘇道:“其實司馬欣的想法是沒錯的,渭河口岸的確可以作為一個貿易的集市,可他想錯了,這個地方不在華陰,而是在潼關。”

田安坐在邊上搖著手中的蒲扇,過了穀雨時節的午後還是有些熱的,每當春季過了三兩場春雨之後,之後就是關中的枯水期。

等到了夏秋時節,當中原各地到了較為乾燥的秋季時,關中就會迎來秋季特有的華西秋雨,斷斷續續的秋雨往往會持續半月之久。

如今正值黃河水位較低的時候,敬業渠挖通之後,洛水河下遊的水位就更低了。

到了午後,對年輕人來說這個溫暖的午後還顯得有些熱,曬了半個時辰就會有汗意。

可對到了這個年紀老人田安來說,其實午後的陽光溫暖得恰到好處,他手中的蒲扇搖動幅度越來越小,眼皮也越來越重,多半是公子新造的躺椅太舒服,當整個人完全放鬆的時候,睡意便洶湧而來。

呼吸著黃河邊的空氣,當田安緩緩睜開眼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天邊的黃昏。

他連忙坐起來,看著四周,這裡依舊是黃河邊,倒是黃昏時的風涼了許多,他定了定心神,再一次抬眼看去,見到坐在幾個沙盤邊依舊看著書的公子。

田安這才安心了不少,站起身揉了揉眼睛,目光看向四周,眼前的爐子還在燒著,陶壺中的水也是新加的涼水,應該是公子新加的。

他想起來該去做晚上的飯食了,不然公子就要餓了。

扶蘇目光放在書上,餘光也注到了一旁的田安醒來時有些慌亂的模樣。

“做噩夢了?”

聽到公子的問話,田安道:“公子造得躺椅太舒服的,老奴這一躺就睡久了。”

扶蘇道:“喜歡的話,往後在高泉宮也準備一個,造一個更好的。”

田安擺手道:“公子不用再造的,這一個就很好。”

說著話,田安離開了這裡。

扶蘇依舊看著各縣的縣誌,這些縣誌都是各縣近年來的記錄,足夠自己做一些準備工作。

田安在回來的時候,手裡提著一條黃河鯉,還有些河蚌與小蝦。

這些應該都是田安向這裡的村民用糧食換的,隻要一小袋糧食就能從村民手中換得這些河鮮。

依靠黃河長大的人們有著極好的水性,他們每一次下河,幾乎沒有空手而歸。

而後他們撈上來的河鮮就是一頓飯食。

而田安給他們的麵條是這些村民們最喜歡的,他們也願意用更好的河鮮來換取麵條。

像麵條這種精細吃食,他們自己喜歡,他們的孩子更喜歡。

田安回來之後,他就開始扯麵了,在敬業縣扯麵時總會有人前來圍觀,在潼關倒是沒有這麼多圍觀的人了。

田安扯麵的動作也越來越熟練,越來越有一種扯麵老師傅的感覺。

扶蘇開始清理眼前的小蝦,河蚌與黃河鯉。

黃河鯉先要去腥,扶蘇拿著一把小刀刺入魚的鰓根,將魚倒掛放血。

而後拿出蔥薑處置河蚌與小蝦。

一旁的田安也在準備著主食,一根根寬大的逐漸成型。

將魚放血好了,扶蘇開始刮去魚鱗,剪開魚腹,一切流程得心應手。

如果是外人看到這一幕,知道正在殺魚的人是公子扶蘇,多半是不敢相信的。

不消半個時辰,一盆河鮮的拚盤就做好了,小蝦正在小鍋中煎出了蝦油,河蚌肉也在煎烤下,冒著熱氣。

扶蘇接過田安遞來的一碗麵,一邊吃著麵,再夾一口河鮮吃。

坐在黃河邊用飯,吹著迎麵而來的晚風,天色逐漸入夜,天邊的夕陽也終於沉入了地平線。

翌日,扶蘇早早睡醒就與老將軍在黃河邊練著劍,又是簡單的劈砍刺的招式。

原本,其實長戈與重戟也是如此,現在長劍也是如此。

用老將軍的話來說,在戰場上,隻要你力氣夠大,反應足夠快就能殺死更多的敵人。

當陽光正好照在整個潼關縣的時候,整個縣也就熱鬨了起來。

雖說是農忙時節,辛勝將軍也能夠抽出一部分人手來修建潼關的關城,潼關縣的村民能夠找個十人。

每天早晨練到後襟被汗水浸濕這才結束。

也在這個時候,渭南各縣的縣官送來了他們呈報。

扶蘇也開始了今天一天的工作。

今天,田安帶著一卷書而來,“公子!張禦史來信了。”

雖說張蒼在洛陽,潼關距離洛陽其實並不遠,可以書信往來,三天前給老師送去的書信,現在才來了回信。

黃河的河水聲依舊在耳邊,扶蘇打開書信看著其中內容,先前問詢的是如何建設一個郡。

在老師的回信中,講述了少府丞的職責範圍,下屬的工室,織室,包括營造宮殿,甚至是衣食。

說來,到現在為止,扶蘇還沒有好好去了解過少府丞這個官位的具體職能。

看了老師的回信,倒是有些明悟了。

總而言之,老師是希望我自己充分發揮少府丞的權力?

思量了片刻後,先是寫了一封書信讓人送去鹹陽,安排一些工匠先來潼關協助建設城關。

其實隻要動用自己的權力,扶蘇發現自己能夠動用的資源其實還不少,這些天扶蘇一直在熟悉自己的權力範圍,並且熟悉少府丞這個職位。

除了尚方的兵器製造與皇陵修繕,其餘的工匠都可以調度。

當然了,能夠調度多少人,還要看丞相的意思。

在丞相這一關上,扶蘇還是很有信心的。

寫完書信,扶蘇讓田安將信送去鹹陽。

而後開始翻閱各縣的文書,寫得都是關於建設的進度的事宜,其實與昨天的內容也差不多,倒是程邈將二十萬民夫安置得很穩當。

現在的華陰縣有六萬口人,新合並的大荔縣八萬口人。算上敬業縣,重泉以東的各縣,零零總總加起來還有十四萬人口。

算上那二十萬民夫,整個渭南也就三十多萬人。

若沒有遷居而來的二十萬口人,攏共也就十餘萬人。

扶蘇的目光看向不遠處的沙盤,眼看著就要到了午時。

黃河邊的小屋前,主仆兩人用了午食之後,安靜地各自做著各自的事。

到了午後,田安就會打瞌睡。

等扶蘇將文書整理好,讓人送去鹹陽城。

再回頭看去,見田安也睡著了,扶蘇乾脆也閉眼,躺在了竹椅上。

主仆兩人睡得很安靜,他老人家雖說睡著,可眼睛是半眯著的,如果有什麼人靠近,他會第一時間醒來。

餘下的幾天,留在潼關的這一個月,扶蘇也養成了午睡的習慣,一天不午睡,整個下午都會沒精神。

這天,扶蘇坐在河邊正在烤著魚吃。

田安都會多扯一些麵,分給被官兵攔在外麵的孩子。

以至於,現在田安扯麵的時候,就有一群孩子眼巴巴地看著。

今天也是如此,扶蘇道:“去敬業縣派幾個人,教會他們如何製米麵。”

田安點頭就去吩咐,順手又將多餘的麵分給了孩子們。

扶蘇吃著餅歎息一聲,其實田安是一個很善良的老人家,他從未嗬斥過那些無禮的孩子,反而很照顧他們。

扶蘇坐在黃河邊,看到田安也走了過來。

平靜的黃河倒映下,扶蘇見到坐在岸邊的自己與站在一旁的田安,主仆二人這一個月,像是相依為命。

“糧食還沒長起來。”

“回公子,夏收就能收獲糧食了,看著還要等很久,其實也不久的。”言至此處,田安又想了想,接著道:“當初敬業縣要開荒,他們都在等著一場雨水,後來公子說這天也該下雨了,之後老天真的下雨了,田也就活了。”

扶蘇挑乾淨魚刺,將一口魚肉放入口中,一邊吃著道:“嗯,其實也不用很久,等著等著糧食就會豐收的。”

“公子還有很多事要做,老奴不一樣,老奴這輩子也就如此了。”

可能是他老人家看慣了糧食長出來,糧食又被人們收獲,每一次糧食播種下田就意味著他老人家又老了一歲。

田安很善良,他同樣也很珍惜這人間。

如果真的等到要死的那一天,他多半是最不情願的。

“我覺得人的一生很漫長,你千萬不要說自己無足輕重。”

田安點著頭,他的眼角又有了些淚水。

扶蘇站起身,又道:“老師也該從洛陽回來了,他在洛陽該做的事情也該都做好了。”

田安回道:“先前讓人去打聽了,洛陽還有許多事要善後,忙完這半月也該回來了。”

“有五天了,我身為少府丞向鹹陽征調了工匠,丞相也該來消息。”扶蘇望著鹹陽方向低聲道。

“這就讓人再去問問丞相。”

“不用了,如今南方與北方都忙,老師與朝野都忙得兩頭轉,多半是顧不上我這邊。”

田安是真的想去問問李斯,不過公子這麼說,那就罷了。

一夜過去,昨晚零星下了一些雨水,地上濕漉漉的,今天依舊沒有收到鹹陽的消息,隻不過程邈讓人送了一卷文書。

現在的程邈正在組織各種的人手,開荒與遷民落戶的事都是他與叔孫通在安排。

扶蘇看著文書上的內容,這上麵寫著的是,等到糧食豐收那天,遷居而來人們都想要朝拜公子扶蘇。

田安站在一旁,不動聲色地也看著這卷文書,公子所見大概是治理事宜,但田安看到的是二十萬人的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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