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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兩年南征(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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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是公子回來了,田安急急忙忙上前幫著牽馬,他又解釋道:“這茶葉實在不好喝,但這麼多茶葉又不能浪費,就想著將這些都炒了。”

走入小院內,扶蘇就回到了小屋,開始寫著今天去華陰縣見到的種種現狀。

寫完之後,就將這卷文書拿了出來,讓人去交給丞相。

轉頭看去,又見到了兩位老人家正相對而坐,田安拉著辛老將軍喝茶。

辛勝顯然是不願喝的,一再推拒。

隻是今晚,田安雖說將這些茶葉都炒了,他老人家卻沒有再喝一口。

翌日,用過早食之後,扶蘇拿了幾片炒好的茶葉,放入一個小碗中,而後倒入開水,放涼了片刻。

見工匠們開始夯實地基,這是準備修建城牆了,扶蘇飲下一口茶水,茶水入口便蹙眉,確實有些苦,難怪兩位老人家不肯再喝第二次了。

田安多半是以後都不會喝茶葉了。

扶蘇自顧自地喝著,茶香確實不錯,上輩子沒怎麼細細品過茶水,上輩子大概喝什麼茶都是一個味道。

苦澀中帶著一些茶香,喝著喝著感覺還不錯,聊勝於無了。

扶蘇將碗中的茶水喝完,就見到司馬欣早早來到了這裡。

辛勝叫來了一支護送隊伍,扶蘇便在護送中一路朝著驪邑而去。

辛勝解釋道:“公子,當年的秦人口中有這麼一句話,渭南以南是驪邑,渭南以北是下邽。”

扶蘇道:“驪邑也是新建的縣嗎?”

辛勝策馬在一旁,又道:“以前就有驪邑這個地名了,前幾年始皇帝就在此地設立的驪邑縣,圍繞渭南諸多縣,也都是近些年建立起來的。”

田安道:“在更早以前,秦人是從驪戎走出來的,曆代秦王將這裡作為祖地,驪邑縣的人絕大多數也都是維係秦王宗室的老秦人。”

扶蘇覺得田安所言的驪邑縣人,就像是秦國曆代相傳而來的守陵人。

驪邑很小,相比華陰縣要小得很多,扶蘇來到這裡才發現此地很是凋零。

難怪驪邑縣的賦稅很少,這裡隻有薄田幾畝,人口稀少,老人居多,孩童卻少。

扶蘇是被秦軍的騎兵護送而來的,因此當這裡的人們見到秦軍也都紛紛站起身行禮,他們神色不卑不亢。

他們應該與櫟陽的秦人一樣,是最古老的一支老秦人。

從驪邑走過時,這裡安靜得出奇,就連這裡的孩子也都不哭不鬨,看到有騎兵路過,孩子們也都肅然站到了一旁。

隊伍停在一個老人家麵前。

田安上前與對方交談了幾句。

扶蘇注意到這個老人家年事已高,但他手中的拐杖用料應該是十分好的。

這位老人家與田安交談了幾句之後,扶蘇注意到對方的目光也朝著這裡看來,目光中沒什麼敵意,但也說不上是好意。

像是自己這一路兵馬就不該來這裡,也不該來打擾他們。

扶蘇又看到了幾個婦人正在擦拭著一個秦軍的石像,再一想那就不是兵馬俑嗎?

等田安回到隊伍,辛勝這才領著隊伍離開了這裡。

“是我們打擾他們了?”

田安回頭看了看身後的村子,隊伍已經走遠了,這才開口道:“他們見過太多死去的秦國宗室中人,不歡迎外人,等到這裡的人死絕了,請公子將這裡換個名字,往後讓新民遷入此地。”

“那裡的孩子與年輕人怎麼辦?”

田安解釋道:“年輕人會離開那裡的,這是那位老人家向公子所求,將來拆了此地。”

扶蘇覺得很奇怪,怎麼還會有人不想發展,還會請求拆了自己的家鄉。

不過,扶蘇能夠想到的一個可能就是此事……事關曆代秦王陵寢,也事關始皇陵,這關中並不是所有地方都能夠隨意涉足。

田安低聲道:“他們覺得曆代秦王的身後事交給公子最好。”

鹹陽,蜀中的軍中校令李由又一次給鹹陽送來了軍報。

丞相府內,李斯接過軍報,看著其中內容,軍報所寫的都是軍中事宜,依舊沒有關於他這個親爹的隻言片語。

連一封家書也沒有,好在知道這個兒子還活著,並且繼續用蜀中的糧草輸送給南下的大軍。

李斯看到了靈渠二字,監造官祿奉公子扶蘇之命,將此渠賜名靈渠。

如今,開挖靈渠征調軍民十萬人,其中有六萬人是南方俘獲的寨民,現有靈渠長二十餘裡,到現在還未挖通。

用了兩年時間,動用數萬人,這半條靈渠倒也足夠秦軍輸送糧草所用。

“丞相,這是公子近來的行狀。”

李斯拿了幾卷文書,快步離開了丞相府。

章台宮,嬴政正在看著從北方送來的戰報。

一個內侍腳步匆匆來到一旁,在始皇帝身邊,低語了兩句。

嬴政依舊看著戰報,微微頷首。

內侍會意之後,就腳步匆匆地走向殿外。

章台宮開闊且有些昏暗的大殿內,這裡依舊很安靜。

李斯帶著文書走入大殿中,行禮道:“陛下,這是南方送來的靈渠建設文書。”

嬴政依舊看著戰報沒有抬頭。

“還有公子扶蘇近來的行狀。”

嬴政道:“放邊上。”

李斯將捧來的幾卷文書,放在桌邊。

嬴政收起北方的軍報,看起來李斯帶來的文書,問道:“陡門?”

李斯回道:“南方的河流與關中不同,山地居多,需要鏵嘴分水,再用陡門蓄水,放水來調節水位,讓船隻能夠翻過高低不同的河麵。”

一邊說著話,李斯用手演示著水位高低的變化。

嬴政讚歎道:“好智慧。”

李斯行禮道:“斯也如此認為,都水長祿監造靈渠,一身好智慧,讓大軍糧草能夠通暢運輸。”

內侍端來了今天的飯食,今天吃的依舊是麵食。

嬴政吃著麵,一口麵咀嚼下肚,又道:“朕記得,當初這個都水長祿是跟著扶蘇修建鹹陽橋的?”

“臣記得當初陛下讓公子修建鹹陽橋,那時公子去禦史府翻閱了曆代關中水利的記錄,公子就發現了這個工匠,並且與他共事修建鹹陽橋。”

嬴政頷首,道:“朕記得南下修渠之事是馮去疾引薦。”

李斯回道:“正是。”

“你早知扶蘇手中有如此人物,你怎不引薦。”

李斯尷尬一笑,若說監祿是公子扶蘇手下的工匠,那應該是公子扶蘇引薦,怎麼都輪不到自己的,而且在早些年也是馮去疾給監祿各種活做。

看到李斯為難的神情,嬴政又道:“靈渠修建不能停下,建設郡縣,所需所用蜀中全力相助。”

李斯行禮道:“臣這就去安排。”

言罷,李斯腳步匆匆走出章台宮,剛穿好鞋履就遇到了來這裡的公子高。

“高,見過丞相。”

這位公子十分恭敬地行禮。

李斯也行禮,道:“斯見過公子。”

高提著一個食盒,又道:“丞相是來向父皇稟報國事嗎?”

李斯頷首。

高又道:“父皇還在處置國事,高就不去打擾父皇了,等父皇忙完國事了,高再將這些烤肉交給父皇。”

李斯笑道:“公子快入殿吧,陛下正在用飯。”

高又看向殿前的內侍。

內侍笑嗬嗬地將這位公子迎了進去。

李斯穿好鞋履,整了整衣襟,腳步匆匆地走下石階。

大殿內,嬴政還在看著扶蘇近來的行狀,又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來到了麵前。

高將食盒放下,笑著道:“高與妹妹陰嫚烤了一些肉,給父皇送來。”

本來嬴政就在吃著麵,道:“端來吧。”

高將一些烤肉端給父皇,又道:“聽說以前兄也時常會給父皇送吃食,不過現在兄不在宮裡,高每每想到兄長以前的事,就給父皇帶來了。”

嬴政吃著兒子公子高送來的烤肉,肉烤得很薄,還有些蔥薑味。

見到父皇正在嚼著肉,高滿臉的期盼。

嬴政緩緩點頭,道:“好吃。”

高咧嘴笑了笑,道:“還怕父皇不喜。”

又見父皇正在看著文書,高又道:“父皇,兄長何時會回宮?”

嬴政咀嚼的動作稍停,又道:“入秋之後,也可能是來年。”

高整理著碗筷,道:“父皇與兄長都好辛苦。”

言罷,高又站起身道:“兒臣就先回去了。”

嬴政還在看著文書,緩緩頷首。

高走出了章台宮,回頭看了看大殿內,又望向渭南的方向,而後邁著腳一步步走下台階。

陰嫚就殿外等著,她見兄長高回來了,走上前問道:“父皇用過飯食了?”

高回道:“父皇用過了,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敬業縣吧。”

陰嫚道:“好呀。”

高又道:“我要多學,等我學到了本領,我也要幫著父皇與兄長治理國家。”

關中從四月開始步入了夏季,漫長的夏季就要到來了,田地裡勞作的人們依舊不少。

而關中以南,過了終南山一路向南,越過蜀中,經過一片茂密的山林,趙佗來到了一處江邊,詢問道:“這是哪裡?”

一旁的向導回道:“楚地的人稱這裡為湘水。”

趙佗神色不悅地抬頭看了看今天的烈日,繼續帶著隊伍沿著江走,他與屠雎的進攻方向不同,他是從東南一路朝著西南打的,打了小半年才到了這裡。

隊伍行進了一段路,眼前的景色開闊且平坦了不少,眼前是大片的水田,而且水田中已種下了大片的秧苗。

趙佗訝異道:“此地竟有如此良田。”

那楚人向導又回道:“此地向來是糧草頗豐。”

正說著話,一隊秦軍上前來詢問,趙佗自報身份之後,便被引入這片江邊。

趙佗問道:“屠雎與都水長祿在何處?”

“回趙將軍,該是在離水。”

靈渠就是要將湘水與離水連成,形成一條水路。

離水又是漓江,湘水便是湘江,兩條河流連通貫通南北水係,趙佗看著手中的地圖,蹙眉道:“走,去離水。”

七月的夏日,離水河邊,監祿用河水洗了洗臉,他望著眼前一座座如同竹筍般的大山。

藍天白雲下,這些林立的竹筍山尤其的美麗,還有腳下這條清澈的離水。

監祿讚歎道:“此地的山水,真是美麗。”

後方的士兵打死了一隻蚊子。

護送監祿來到離水的隊伍其實並不是多麼規整,多數甲胄都不全,因這兩年南下打的零零散散的戰鬥實在是太煩人了。

再者說,出行兩年,在外奔波兩年不停歇,還能有一件完整的衣衫就算不錯了,南方的山地林地走了兩年,腳下的老繭破了又好,好了又破。

從蜀中出來時這支大軍還十分有氣勢。

出來兩年,人被這山這水……還有那一片片的山林折騰得沒了脾氣,就連身上連一塊乾淨且完整的布都沒有了,人都快成野人了。

就連監祿身上也是破布迭著破布,勉強能穿。

眾人紛紛走入河邊的一處林地裡乘涼,監祿聽著四周將士們拍打蚊子的聲響,他拿出一卷圖,仔細查看著,此地距離西甌很近,越人將此地稱為桂林,這地方很美,秀麗的山峰,蜿蜒的江水,令人看了就想在這裡這住下來。

監祿躺下來休息著,聽著周遭士兵們的言語。

“你說你還回去嗎?”

“這一路走來太難了,不想回去了,想在這裡找個女子留下來住著了,軍中既要人留下來墾田屯田,那就留在這裡,我們幾個再好不過,罷了就這樣了,不想回去了。”

“家裡還有爹娘……”

又有人一人說道。

另一人道:“你爹娘又不止你一個娃,等靈渠挖好了,你想家了沿著靈渠往上走,到了都江堰就能回關中。”

監祿麵帶笑容,手中這五百兵都是跟隨自己挖渠,他們不怎麼會打仗,甚至還有個生兵連人都沒有殺過。

不過跟著自己挖渠,不用殺人,他們一路上偶爾遊玩,偶爾帶著人挖渠。

隻是這一路挖渠,長途跋涉,從蜀中一路到桂林,他們這些少年人跟著自己吃了不少苦頭。

桂林這個這個名字很美麗,監祿稍稍睜開眼,望著遠處的山水,有那麼一瞬間,監祿也想留在這裡了。

不過,監祿又想起了離家之時,那隱約可聞的抽泣聲,兩年半了,他不曾忘記,他也想家了。

稍稍感傷了片刻,監祿就被少年們粗鄙的話語惹笑了。

“聽說這越女野得很。”

“你不就喜歡野的嘛!”

“你娘的!”兩個少年人說著說著就扭打在了一起。

“都水長!”一個少年湊到監祿身邊,道:“我們還要挖渠多久?”

監祿道:“你們要再這麼懶散,還要再挖兩年。”

聞言,那少年麵露苦色。

監祿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一張張臉,低聲道:“你們要是勤快一些,多征些人手,說不定來年這個時候就已歸家了。”

少年人聞言,他對身後的人大聲道:“都水長說了!我們來年就能回家了。”

林中傳來了一片歡呼聲,監祿靠著樹乾坐著,來年回家……不知不覺出來這麼久了,即便來年回家,為了挖這條河渠也要用了三年的時間。

眾人正休息著,一隊騎兵也正朝著這裡而來,戰馬數量不多,甲士不少。

監祿快步走到河邊,朗聲道:“都水長祿在此,敢問是哪路兵馬?”

領頭人翻身下馬,道:“蜀中來信,命都水長全心修建靈渠,人力物力蜀中全力相助,始皇帝詔命,命都水長主持此地事宜,建設桂林郡。”

“臣領命。”

言罷,一車車的糧草被運送到了近前。

眼下,靈渠自然還沒有挖到離水,監祿先一步來這裡是為了從離水往北挖,連接正在南下開掘的靈渠,兩頭並進開挖。

監祿收到文書便行禮送彆。

這支從蜀中而來的隊伍順著離水南下,多半是要給屠雎送文書。

監祿讓這裡的少年人都搭幾間草蘆,先在這裡住下來,而後監祿看著丞相送來的文書。

“都水長,我們什麼時候開挖離水?”

監祿低聲道:“先住下來。”

“都水長,你不是說我們越勤快就能越早回去。”

監祿看著始皇帝的文書,始皇帝將這裡取名桂林郡,看向身邊的少年人。

身為大秦的都水長,身為官吏,自然要為靈渠這個工程負責,監祿神色嚴肅地道:“這兩月是雨季,等雨季過去了再開挖。”

接下來的兩天,此地果然下起了大雨,一群少年坐在草蘆下,大風吹來漫天的雨水灑在了河邊上,後方的林中也傳來了密集蛙鳴聲。

這些天夜裡,眾人都是聽著蛙鳴聲入睡的。

夜裡,監祿看著一個個剛睡下的少年人,這些孩子十五六歲就跟著自己南下,轉眼間也都十七八歲了,兩年少年時光就這麼過去了,將乾草蓋在他們身上,以免他們著涼了。

南征這兩年,實在是苦了這些孩子,南征不比中原,在中原打下一個地方還能找到屋子住,而進了南方的山林中,哪有這麼多屋子,也沒有太好的食物。

監祿覺得自己的兒子也該有他們這般大了,家裡的孩子也十五歲了,離家時孩子才十三歲。

半月後,雨水停歇,接連晴朗了五天之後,一隊隊少年人聽從都水長吩咐,跳入離水中遊著,試探著離水的深淺。

又有一支兵馬走到這處河邊,來人正是秦軍將領趙佗。

監祿上前迎接道:“祿見過大將軍。”

“末將總算找到都水長了。”說著話,趙佗讓人帶來了幾個生病的士兵,又道:“聽聞都水長能夠治病,有勞了。”

監祿上前看著幾個病員的情況,一邊道:“離開鹹陽時公子扶蘇給過祿幾卷書,是治療水土不服,腹瀉與發熱之症的藥經,祿能治。”

趙佗重重拍了拍他的後背,忽然覺得這個都水長其實很瘦弱,道:“有勞了,都水長受累了。”

監祿從草蘆拿了一個包袱,包袱中是一些乾草藥,又道:“南征以來眾將士都受苦了,祿這點事算不得什麼。”

趙佗道:“屠雎何在?”

“在西甌。”

“他帶著大軍倒是平定了不少地方,老夫要去攻打何處?”

“屠雎有意往西南而去,將軍可去東南。”

“東南?”

監祿又匆匆去了一趟草蘆,回來時拿了一卷圖,他指著圖上的一條河流道:“此為鬱水,鬱水後半段乃是西江,西江入海的方向就是東南,大將軍沿江水走便能到東南。”

趙佗看到對方的圖紙十分詳儘,這是他自南下以來,看到的最詳細的地圖,見對方要收起地圖。

“此圖是從何而來?”

“公子給的,祿還給屠雎將軍畫了一卷。”

注意到趙佗火熱的目光,監祿道:“祿給大將軍也畫一份。”

趙佗鄭重行禮道:“多謝。”

“公子給祿的此圖主要是用來辨明河流走勢,至於沿途是否有人聚居之地,祿也不知,將軍還是要謹慎為好。”

“末將明白,有勞都水長了。”

……

此時關中,烈日當頭幾乎是要將大地烤熟。

當初的籬笆小院勉強有了圍牆,潼關城的建設依舊沒什麼大進展,青臂還在帶人修建著河堤,用他的話來說不修河堤就修不成潼關。

扶蘇搖著手中的蒲扇,低聲道:“這炎炎酷暑,唯有望不儘的糧食,能夠解我心中暑意。”

田安也在搖著蒲扇道:“聽說敬業縣與大荔縣的人都去豎井下避暑了,說是頗為涼快。”

辛勝道:“那豎井下擠滿了人,各種味混在一起,太熏。”

扶蘇頷首道:“還是去河裡洗洗好。”

“恩,末將也覺得去河裡洗一洗較好,這就去給公子抓兩條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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