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邱瑞民遞過來的混著兔肥的土壤，差點遞到他臉上。
林院長還是嗅了嗅，不過接著就直接道。
“邱瑞民，你到底想說什麼？”
“氨氣確實極淡，那有什麼問題嗎？”
就在這時候，聽見兩人動靜的其他人也看過來。
陸安國以為邱瑞民那個老專家又開始找茬了。
前麵由於蘇文宸也沒跟他們局裡溝通過，所以前麵他也真不知道真的假的。
再說那個時候也隻是確認階段，所以當時他也沒多說什麼。
可是現在如果這人還找茬，那他肯定是不答應的！
原本在跟蔡所長在聊著的蘇文宸見狀也走過來。
邱瑞民看到周圍人都看過來之後，聲音因激動而拔高起來。
“蘇主任！你們這兔糞裡的氮元素轉化效率太反常了！”
“十分不對勁！”
說完他快步走向最近一排陶罐，指甲刮下罐壁附著的褐色物質。
“普通鮮糞氨味刺鼻是因為含大量未分解的尿素，可這些”
他將碎屑湊到鼻尖深深嗅了一下。
“幾乎聞不到氨味，卻有股發酵過的酸香！可這明明是沒有發酵過！”
“所以我認為你們的這種兔肥，不光是擁有治堿的能力，其固氮的效果也非常出色。”
“可能在跟一些土裡的鈉鹽中和之後，反而能釋放出對植物有益的氮素。”
“甚至還能夠保證大量氮素不流失，直接鎖住這些對植物來說十分有用的營養。”
“蘇主任，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蘇文宸聽到這話，還真挺意外的，他一開始還以為對方是又要來找茬呢！
這怎麼還變成友軍了！
不過他對於這個老同誌的經驗還是挺佩服的，他前麵可沒說這種兔肥還擁有出色的氮肥能力。
可是對方隻是單憑借著多年，跟各種肥料和土壤打交道的經驗就能判斷出來。
這時候蘇文宸還沒等說話，邊上邱瑞民的同事有些疑惑道。
“老邱，你是不是傻了！”
“兔肥是一種氮磷鉀都比較均衡的肥料，單論固氮效果好像也一般吧！”
“而且還是得腐熟之後才能有效利用。”
邱瑞民搖了搖頭。
“正常的兔肥是這樣，按照道理講鮮糞分解成尿素最少要二十天以上。”
“而這隻需要幾天就能夠達成這個程度！”
似乎是在確認一般，直接抓起一把混合著肥料的實驗土碾了碾。
下一刻。
直接在蘇文宸大為震驚的目光中，伸出舌頭舔了舔。
說實話這次可都是剛埋下去沒多少天的鮮糞。
裡麵的一堆各種細菌微生物，蘇文宸光想想都頭皮發麻，這人是真敢啊！
一時間整個院裡也都驟然寂靜，隻有蟬鳴聲清晰可聞。
卻見邱瑞民閉目喃喃道。
“鹹味很淡了這麼短的時間，分解到最後的話，氮素的轉化率至少要在百分之七十以上才可以。”
說著，立刻睜開眼之後，臉色也變得潮紅起來。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利用率能夠達到百分之七十以上的生物肥！”
說完，突然大步走到蘇文宸麵前，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道歉道。
“蘇主任，我為先前的無知向你道歉。”
“你們這種糞肥即使不光能治理鹽堿，其他方麵也是頂尖的自然肥料。”
“咱們傳統的肥料利用，基本隻能達到百分之三十左右的利用率。”
“可是這種糞肥絕對超過百分之七十了。”
“我相信，如果能夠大量用上這種肥，咱們的糧食產量畝產最少能提升兩三百斤以上。”
對邱瑞民來說，如果隻能治理鹽堿地。
他其實不會這樣，但是作為一名研究員，他是堅持認為生物肥料才是土壤最好選擇。
這也是他現在很感謝蘇文宸的原因。
在此之前，他們對於生物肥料的利用率，最高也就達到百分之三十左右。
大量的營養物質，也會在腐熟的過程中不斷流失，他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
所以最終的效果，就是生物肥跟西方引進的工業肥完全比不了。
不過他們堅持認為工業化肥效果雖然好，但是對土壤傷害高，長期使用肯定是會導致土壤出現問題。
可是效果差距在這邊擺著，他們就算想發展生物肥，最起碼也得拿出差不多效果的生物肥才行。
以前他們其實一直沒有方向，找了各種各樣的生物肥料，效果都很一般。
隻有這次，終於讓他看到了曙光，最起碼這次證明了，生物肥的利用率是可以達到很高的程度的。
隻不過之前他們沒有找對方法而已。
而蘇文宸這時候也有些錯愕，他不知道這人在搞些什麼東西。
不過以己推人。
他知道一點，那就是無事獻殷勤，肯定是有所求的！
對方現在整這麼一出，蘇文宸雖然不知道具體的原因，可從對方前麵的話裡，他多少還是能看出一點原因。
所以蘇文宸直接搖頭道。
“邱同誌，道歉什麼就算了，你又沒有對我們造成什麼損失。”
“在說前麵你不清楚具體原因的情況下，有質疑也是正常情況。”
“不過你前麵說的正常土地也大量使用，其實有點難。”
“一個是我們肯定要先緊著鹽堿地區使用，另一個經過我們測試，這種兔肥隻有是在鹽堿地裡效果才非常好。”
“在正常地區，反而效果沒有這麼好了。”
“所以我猜測，可能你說的這個利用率高，也是有一些鹽堿地的原因。”
聽見蘇文宸這麼說，邊上的蔡所長意外道。
“蘇主任，你的意思是，這種特殊菌種不光是能有效降低地裡的h值，還是把地裡的鈉離子吸收轉化成，植物可以吸收銨態氮之類的營養物質？”
“這樣豈不是直接一次性雙向調節？”
這時候蔡所長對於這種特殊菌種也更加好奇了！
蘇文宸也點頭道。
“目前經過我們測試，在改良的過程中肥力確實較高，不過具體效果怎麼樣，還是得最後看看畝產怎麼樣！”
“畢竟其他說的再多，最後還是得落到糧食產量上麵去的！”
不過蔡所長他們卻不想等下去，直接朝著蘇文宸認真道。
“蘇主任，不知道我們研究所可不可以在你們這邊建一個研究站，參與這種特殊菌種的後續應用研究？”
“你放心，這種特殊菌的發現者一直都是你們農場，這點是不會更改的！”
“而且現在看來，咱們這項菌種可能在國際上，也都是新型的應用菌種。”
“甚至我覺得還可以在食品發酵工程，疫苗研發工程，工業降解領域都可以進行一定的嘗試性探索。”
聽到蔡所長的話，這邊的邱瑞民立刻急的看了看他們院長。
林院長看到邱瑞民的眼神之後，頓時瞪了對方一眼。
心道如果不是你前麵忍不住瞎咧咧，他至於現在這麼被動嘛！
顯然他也清楚，這次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而且雖然他們農院在食品發酵工程和什麼疫苗研發工程方麵一點不了解。
可是生物肥料的應用，可是他們目前院裡十分想要突破的一項技術。
特彆是中科院的微生物研究所，如果真在這邊建立科研站。
那到時候他們互相之間配合，也確實更容易完成生物肥料的突破。
所以也隻能硬著頭皮道。
“蘇主任，我們農院這邊也希望在這邊建一個農業站。”
“進行一些生物肥料相關的研究！”
蘇文宸聽到兩邊居然都主動要過來建科研站。
他肯定是十分歡迎的。
因為這對於他們農場發展來說，也都是一件大好事。
特彆是就像蔡所長說的，後續他們很可能還會涉及到食品發酵工程和工業降解之類的領域。
對於工業降解，蘇文宸興趣不大。
不過他知道後來確實有微生物降解技術，不過這跟他們農場發展沒太大關聯。
但是食品發酵工程，他可就十分需要了。
因為釀酒，醬油，醋，味精這些東西說白了，其核心都是依賴微生物發酵技術的！
特彆是後續他們農場，把幾百萬畝的鹽堿地治理完，那到時候自己就有了足夠的糧食產出。
也有足夠的原材料發展自己的啤酒廠，醬油廠之類的三產，然後一點點涉足食品行業了。
蘇文宸很清楚，光靠賣原材料那隻能賺點辛苦費！
特彆是後續改開之後要麵對民營市場的競爭。
現在這種安逸躺著掙錢的日子，肯定就不會再有了。
所以麵對這兩個科研機構要過來的，蘇文宸是雙手歡迎的，但是真現在啥好處都不要他也有點不甘心。
不過由於後續可能也需要人家幫忙，蘇文宸想了想直接說道。
“兩位真是高看我了！”
“你們要過來，我們農場肯定是雙手歡迎的，不過這種大事也不是我們能夠做主的！”
說完蘇文宸看向陸安國眨了眨眼說道。
“這事你們主要還得跟我們領導談！”
看到蘇文宸把事情推給自己，陸安國頓時想罵娘。
他是讀懂了，蘇文宸眼神裡的意思的，也正是因為看懂了，他才想罵娘。
顯然這小子不想自己出麵做惡人，就讓他出麵。
自己躲在後麵既當好人又撈好處！
合著便宜他都占了，自己去乾得罪人的活？
不過看著另外兩人看過來的目光之後，陸安國深吸了一口氣。
“這事不著急！”
“我也要回去跟領導彙報一下，兩位也回去跟你們部門領導商議一下具體情況後，到時候咱們再談吧！”
聽到這話，兩人也都意識到，自己有點著急了。
蔡所長也點頭道。
“陸局說的有道理，這事確實得回去跟上麵彙報一下，拿出一個具體的章程。”
蘇文宸見狀也不失望，因為他的本意也是想讓陸安國把事情拖延下來。
畢竟東西在他們手中，怎麼也是繞不過去他們農場的！
雖然兩邊都是頂尖科研部門，可他們也不是地方上的小農場。
所以蘇文宸是不擔心出意外的。
就在這時候外麵也傳來一道喊聲。
“主任！”
“主任！”
蘇文宸看著跑進來的滿頭大汗的苗誌國，直接說道。
“大熱天的跑什麼？”
“不怕中暑了啊！”
“什麼事情？”
苗誌國直接麵露激動道。
“主任，我們把早上割的實驗田裡的麥子，都已經脫完粒了。”
“你猜這一共打了多少小麥？”
蘇文宸翻了個白眼。
“我小孩子啊！還猜！”
“彆給我賣關子，直接說產量。”
看著蘇文宸一點都不給麵子，苗誌國也不失望，直接興奮道。
“你一定猜不到，一共打了二百六十八斤。”
“雖然現在還沒去完麥麩，但是就算後麵去個十幾斤的麥麩那產量也有二百多斤純糧了。”
這邊聽到苗誌國的話之後，農院的邱瑞民頓時有些失望。
站著的身子搖晃了一下，嘴裡不停地說著。
“怎麼才畝產二百多斤？”
“難道我判斷錯了？按照剛才那個肥力來說，不應該隻有這麼點啊！”
“難道這種生物肥，真的就無法達到化學肥的程度嗎？”
苗誌國聽到這話，看了對方一眼。
對於這個一開始在地裡就找茬的人，他自然也是不喜歡對方。
直接傲然道。
“誰跟你說是畝產二百多斤了，我們那是四分地產二百多斤！”
“畝產最少五百斤！”
聽見這話，對方立刻眼光灼灼的看著苗誌國。
“你是說隻有四分地？”
接著立刻喃喃道。
“我就說我的嘴怎麼可能嘗錯了。”
“如果是四分地那就對了。”
“試驗田畝產五百斤，跟現在精心照料的化學肥的農田，六百七十斤多斤的標準，雖然還有一定差距。”
“可比起大部分地方隻靠農家肥，畝產兩百多斤來說，確實提高了接近一倍。”
“這說明生物肥之間，差距確實很大！”
而陸安國聽到這個畝產，在想到前麵蘇文宸給他繪製的藍圖。
如果這能把兩百萬畝的鹽堿地，都能改造成這種小麥畝產五百斤以上的土地。
這一年相當於多了十億斤，也就是五十多萬噸的小麥。
這可是細糧啊！
這時候他覺得好像，這事他還真得極力促成才行。
這麼大一筆糧食，雖然最後都要送到國家糧庫，可是這算在哪個部門頭上，那肯定是不一樣。
想到這裡，陸安國也沒有一開始那麼坐得住了。
於是看了周圍一眼，語氣中也帶著嚴肅的味道。
“諸位，這事在上麵還沒有決定好之前，還是彆透露出去。”
“一旦提前泄露出去，被敵特分子或者是其他不法分子進行破壞和乾擾，我相信大家都不會好過！”
“而且既然確定了，那下午我就準備回京，你們呢！”
見陸安國這麼說，蔡所長倒還好，他就帶了一個人過來。
還是從頭到尾都是隻帶腦子不帶嘴的那種人，特彆是在農院那邊那個大嘴巴對比之下。
他還是不太擔心的，直接點點頭道。
“那行，就在蹭陸局你們部裡的車了！”
相比之下林院長這邊就有點糟心了，不過還是說道。
“陸局，我們下午也跟著回去，不過你放心，我們這邊肯定不會透露任何信息的！”
接著直接對他們院裡的人說道。
“保密守則大家都清楚。”
“回去後，每人都抄五遍保密守則給我送過來，邱瑞民，你抄二十遍！”
聽到這話，邱瑞民張了張嘴，想說憑什麼就他自己抄得多，不過看著領導的眼神，他最後還是沒說什麼。
在聽到下午就回去，蘇文宸看了下手表，直接說道。
“局長怎麼下午就著急走呢！”
“我們把田裡的麥子收回來，晚上才有時間安排呢！”
“不過局長，這大中午的，都在地裡忙活，我們食堂那邊也就隻能湊合一下了！”
陸安國擺了擺手。
“吃個飯哪有這麼多講究。”
“你以為哪裡都跟你們總場那邊一樣，天天有雞蛋可以吃啊！”
“你讓人帶他們去食堂，咱們先去辦公室，我給領導打個電話通知一下。”
“而且還有點彆的事情跟你說！”
蘇文宸見狀直接對苗誌國安排道。
“誌國，那你帶各位同誌去食堂那邊吧！”
“各位不好意思，你們先過去，等我忙活在招待各位。”
這邊蔡所長直接說道。
“蘇主任，不知道我可不可以在這邊多留一會兒。”
“我想去你們養殖場那邊再多看看！”
邱瑞民也直接道。
“就是吃飯著什麼急，我還想去你們晾曬場看看呢！”
因為對他來說，詳細的產量和麥粒的飽滿程度，他都想自己親自去看看。
蘇文宸聽到這話，倒也沒有拒絕，因為他們又不怕被看。
直接安排道。
“那行，誌國你帶著農院的同誌去晾曬場那邊。”
然後對遠處的侯國忠喊道。
“老侯，你就招待下蔡所長。”
說完之後，看著對方道。
“那林院還有蔡所，時間差不多，你跟我們的人去食堂那邊就行。”
“我就不多招待了。”
對方擺了擺手直接朝著侯國忠邊走邊說道。
“蘇主任你忙就行，餓了我們會自己找飯吃的！”
蘇文宸見此情形，也就沒再多管，隻是單獨跟陸安國一起離開了養殖場。
當車子開到建設中的分場場部，這邊正如同工地一般。
各種臨時拉起的電線上掛著幾盞搖晃的燈泡，四周也堆放著沾滿泥土的鐵鍬和水泥袋。
吉普車駛過時，車輪碾過土路，瞬間揚起一片黃塵。
車子停到一排民房邊上。
蘇文宸下車後扇了扇剛剛車子帶起來的土塵。
“局長，我們場部這邊都還在修建，隻不過今天開始夏收，工程小隊的褚隊長，也都帶人去地裡幫忙搶收了。”
“就隻留了一些後勤人員。”
陸安國看著眼前的一排的土坯民房，有點驚訝道。
“這是你們場部辦公室啊！”
蘇文宸笑著點點頭。
指了指唯一還沒有被拆的這排夯土民房。
“這都是以前公社留下的老房子，公社原來也沒錢修繕過，就一直用到了現在。”
“這不是上麵今年撥了我們總場一百萬資金嘛！”
“我就調了一半資金過來，好歹也把門麵裝點好。”
陸安國點點頭，也讚同道。
“這倒也是，也難怪農院那邊一開始覺得你們開口瞎說。”
“就你們這邊這環境，我當時也都不怎麼信！”
說話間，走到蘇文宸的辦公室，看著裡麵全都是各種各樣亂七八糟的藥材。
陸安國頓時好奇道。
“怎麼都是各種草藥，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蘇文宸有點不好意思的，把雜亂的桌麵收拾了一下。
“不是我用，是實驗各種藥材配製飼料用的。”
“再說了，就算是堿兔也不能光吃一種鹽堿含量高的堿蓬草啊！”
陸安國聽到這話，倒也很讚成，直接坐下說道。
“原來是跟各種藥材一起吃啊！難怪能頂住了。”
“就是這成本能承受住嗎？”
蘇文宸也走到另一邊的放著暖瓶的桌上拿出兩個杯子，邊倒水邊解釋道。
“倒也還好，都是些常見藥！”
“不過我確實有用點珍稀藥材實驗的想法。”
說完之後，陸安國立刻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直接站起來朝著外麵走去。
“你說起這個我差點忘了。”
“你當時讓人問局裡申請過冬蟲夏草是吧！”
沒一會兒，從車裡拿回一個棉布袋說道。
“你搞這玩意乾什麼？”
“難道你也腎虛？”
蘇文宸手裡拿著兩杯水，走過來有些意外道。
“也？”
“局長，我不是說有用珍貴藥材進行實驗的想法嗎？”
“再說是我自己用，我怎麼可能讓單位申請啊！”
“那肯定是私人拜托了！”
陸安國一開始以為找到跟他一樣被病症困擾的人了呢！
頓時輕咳了幾下，直接反駁道。
“什麼也，你聽錯了！”
蘇文宸立刻一副我懂的表情。
“局長，我明白，上了歲數確實是這樣的！”
“不過我們省城人民醫院有個大夫，當時給我配的方子還是挺不錯的！”
“要不我給你介紹介紹！”
陸安國頓時惱羞成怒道。
“什麼上了歲數！”
“我跟你說老子還年輕呢！”
“行了，我不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了。”
“說正事，關於農科院和中科院他們建科研站，他們都想參與進來，你這邊是怎麼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