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狹路相逢,短兵相接。
先鋒隊左翼儘量朝左邊開路,右翼自然是朝右邊,開出一條路來,後方緩緩通過的一隊騎兵強勢奔出。
現場都是“殺”、“衝”的聲音!
兵戈碰撞的金屬聲。
第二隊騎兵出來,得了第一隊的掩護,迅速占領了峽穀兩側上山的所有道路。
按說,即便峽穀裡沒有埋伏,他們這樣一點一點的人馬從峽穀裡出來,響馬盜敵軍想要一點一點將他們吃掉,也不是難事。
蕭風嵐與手下的將軍們商議進攻方略的時候,大家都提過這個問題。
但蕭風嵐一口咬定:【放心,隻管按本王定好的戰略往前衝便是了。】
在他們對紈絝王爺的質疑下,蕭風嵐笑了,隻有一句:【倘使此戰犧牲超過一成人馬,本王把頭留在夏河!】
混世魔王就是混世魔王,帶兵打仗還要發毒誓。
但即便是發毒誓,眾將也不是太願意,最終是屈服於軍令如山四個字。
而此時——
在敵軍占據了天時地利的情況下,一個兩個都像是沒吃飯一樣,生死大戰打起來,卻像軟綿綿的繡花枕頭。
而這情形,常勝常利自然也是發現了不對勁。
“他們是怎麼過來的?咱們的人,怎麼都沒精打采!”
王瑞鵬是多麼驍勇善戰的一個人,力大無窮也是出了名的,在戰場上曆來是奮勇前進,他竟然被人砍得節節敗退?
哪怕他隻剩一條胳膊了,這都不對勁!
“大哥……”常利麵色凝重地看向戰場上的其他兄弟,驚恐地發現:“應該是咱們沒有鹽了,吃不上鹽,就使不上力!”
須知,如今正是秋收之後,長豐郡後方又是魚米之鄉,根本不缺糧餉,所有兄弟都吃得飽飽的!
並且,有了峽穀這個天險,最近大部分兄弟都安逸得很,有充足的休息,不太可能是因為疲累而無力。
隻有一個可能——
十天前,大雨夜,他們存鹽的缸子進了水,而所有鹽缸、鹽袋全部都破了,所有的食鹽全都溶於水回歸大地!
他們懷疑有內鬼,便下令徹查。
最後抓到了幾個人,卻沒什麼用,全都是死士,被抓的第一時間紛紛咬破牙縫裡塞著的毒囊自儘。
自從開戰後,朝廷沒有辦法封鎖響馬盜的糧餉,卻封鎖了所有的鹽運。
他們從後方奉安郡把所有能調的鹽都調過來了,仍舊不夠常家軍這麼多人使用。
以至於這七八天吃的都非常淡,幾乎沒味道。
時間一長,兄弟們就沒有力氣了。
而在這個節骨眼——
有部下來報:“總舵主,峽穀兩邊山崖上駐守的兄弟,全都中了迷藥,昏迷不醒!”
“難怪他們能夠順利通過峽穀!”常利臉色丕變:“他們怎麼做到的?”
“後廚,出了問題!”常勝擰眉:“傳令,撤!”
“啊?”常利不解地問:“若我們撤了,他們就兵臨城下了!”
失去了峽穀作為天險,南征軍必定會駐紮在長豐郡城外!
“既然峽穀守不住了,守城,總比讓兄弟們在這裡廝殺丟了性命重要!”常勝非常現實地道:“棄了這天險,撤回城內!”
這是第一道命令,第二道便是:
“傳我的命令,將負責峽穀防守的夥房所有人,全部殺了!”
不用懷疑,肯定是夥房的人裡麵有內鬼。
常利也沒反對。
為了減少犧牲,這一戰,常家軍退守長豐郡,南征軍則是通過了峽穀,從淮明拔營,駐紮在了長豐郡西門外麵。
兩軍形成新的對壘。
“接下來,就是攻城了!”蕭風嵐作為暫時的主帥,騎著高頭駿馬隨著大部隊來到了前方。
天險,就這麼拿下了?
新帥帳內,一眾複盤這個戰役。
原先,蕭風嵐沒有將自己的計劃全盤托出,眾將士多有不解,是靠軍令壓著的。
現在得勝了,才對這個紈絝王爺有了新的認知。
便有人問:“王爺既然早有成算,為何不跟我等言明?”
蕭風嵐披掛在身,摘下頭盔在手裡左右手來回扔著玩。
他理直氣壯地道:“為何瞞著大家?自然是因為,本王安插了人手在響馬盜裡麵,響馬盜那邊安插在我們這邊的內鬼,卻也不少啊!”
怕隻怕,這邊的內鬼比他安插在響馬盜那邊的,還要多得多!
畢竟,響馬盜本身,就是依靠背後的勢力扶持才能發展這麼快的。
蕭景明抓了幾次內鬼,並不是沒有抓到,隻是……
抓到的不過是一部分。
蕭風嵐甚至懷疑:在座的將軍和校尉們中,也有內鬼!
但他不說。
便有人問:“那王爺以為,現今的局勢,我們如何攻城為好?”
蕭風嵐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倏地一笑,道:“不急,你們先商討戰術,交給本王。最後本王決定了,再告訴你們!”
其實,響馬盜大軍沒有鹽了,長豐郡、奉安郡能夠供給的鹽,就算他們再省著吃,也吃不了多久。
即便有技術,現在臨時製鹽,也來不及。
這不比燒軍糧、下瀉藥,要來得強而有力多了?
對方沒有力氣,這仗根本沒法打,隻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熬個十天,長豐郡必破!
但,不能讓己方內鬼知道。
並且,一定要斷絕對方對於鹽的補給!
“行了,這一戰勝了,一鼓作氣,爭取半個月內拿下長豐郡!諸位,沒問題吧?”
麵對逍王這樣的吊兒郎當,眾將都是愣住。
出主意就讓他們出,下決定又不接受他們的提議,最後他自己做的決定也不讓他們知道……
然後,還要來問他們???
“好,既然沒問題,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蕭風嵐不等他們開口,果斷一拍桌子站起來:“都出去吧,本王要歇息了!”
把所有人都趕走後,他卻沒有休息,而是把漁樵耕讀四人叫進來,商量後續的攻城。
走到現在這一步,其實勝率已經很高了。
但,耕提出一個非常嚴肅的問題:“響馬盜可不是什麼善類。王爺,萬一他們拿全城百姓來要挾呢?”
蕭風嵐:“……”
他的臉瞬間黑了。
遲疑了一會兒,問:“要不,本王再把這個虎符交給太子?”
太子營帳。
蕭景明不知為何,一直咳嗽不見好,今日又起燒了。
大軍已經拔營,太子親軍的營帳還在淮明,聽到了明月的稟報,蕭景明臉色陰晴不定:“皇太叔贏了,大獲全勝?”
明月私以為,自家殿下性情有利於陰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