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金煜病了很久，氣色很差。
臉色蒼白也就算了，嘴唇都沒什麼血色，眼神也有那麼點無精打采的。
原本骨子裡透出來的高高在上，好似被消磨了不少，那股子陰濕味兒也被打散了，像是被道士收了附在他身上的男鬼似的。
但皇祖母壽誕，他不可能不來，於是拖著病體出來了。
他頷首：“永安來了，薛小姐也來了。”
倒是蕭思遠，一如既往的青澀少年模樣，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右邊臉頰上的小酒窩特彆明顯。
很甜。
“你們這是要去萬壽閣吧？正好，我與三皇兄也是去那邊的，一起過去吧。”
薛涵下意識看喻初晴，等她表態。
都順路了，沒有拒絕的理由。喻初晴麵上掛著溫婉的笑意，道：“二位殿下如不嫌棄，便請捎帶我倆一程。”
明明僅僅是順路，路也是她們自己走的，她卻要說“捎帶”。
多少有點嘲諷的意味了。
“那走吧。”蕭金煜意味深長地坎了她一眼，率先往前走。
儘管是久病纏身，他給人的感覺依然是陰雲籠罩，觀感很不好。
不過，喻初晴不在意。
而薛涵麵對這種場合，也是如魚得水的。
這種世家培養出來的嫡女，自然不一樣，喻初晴純屬於是性格使然，薛涵就是純純的精英教育出來的“彆人家的孩子”了。
蕭思遠倒是一路都在找話攀談：“永安縣主，你比我年歲長，我是不是可以喊你一聲喻姐姐？”
喻初晴：“……”
先問問你皇太叔肯不肯當你哥吧！
但話肯定不能這樣說，她淡淡一笑，道：“初晴若無給太子救駕的功勞，如今也隻是個平民了，豈敢與殿下談資論輩？”
“我是皇子，可皇子也是人呀。”蕭思遠笑得甜甜的，天真無邪、活潑浪漫：“正常人都有投緣的對象，我就覺著，看見喻姐姐就很喜歡。”
走在前頭的蕭金煜，冷不丁插話：“你的喜歡，不會與太子的一樣吧？”
喻初晴：“……”
這人當真是讓人假裝喜歡，都假裝不了一點！
但她依舊麵帶笑意，不等蕭思遠答話，便道：“三殿下，即便初晴平民出身，聲譽還是要的，可莫要耽誤了太子殿下的姻緣。”
蕭金煜倏地笑了：“耽誤不了。”
病是病，看上去身體弱，不代表性情也發生了變化！
喻初晴麵上帶著尷尬又不失禮貌的微笑：“五殿下說的對，皇子也是人，而我這樣的平民，更是凡夫俗子。我這人呐，就是放著康莊大道不走，偏喜歡那獨木橋！太子殿下位高權重，我心有懼意。但……”
她意味悠長地對上蕭金煜斜睨過來的眼神，唇邊笑容擴大：“說不準，三殿下這樣的，我就會很喜歡呢？”
蕭金煜：“……”
蕭思遠瞪眼：“……”
薛涵在心裡偷笑：“……”
真當她們初晴是吃素的呢！
原先喻初晴還把自己的姿態放得很低，到後麵就一句一個“我”，說話的內容也放肆起來了。
說白了，都是蕭金煜該的！
蕭思遠愣了下後，很快就笑出聲來：“這是真的麼？喻姐姐，你不喜歡太子，倒是喜歡三皇兄這樣的？”
“無論真假，總歸我一個平民出身、無所依傍的弱女子，也攀不上三皇子的高枝兒。”喻初晴嘴裡說得自己很卑微，但臉上的神情卻是從容自若。
她頭微微一歪，發髻上的流蘇也便輕輕一晃，“家中已在為我議親，估摸著是看準了，怕是登不了三殿下的門檻兒了。”
“哦？喻姐姐已經訂親了？”蕭思遠很感興趣地問：“看準的，是哪家的兒郎？”
薛涵：“？？？”
我咋不知道這回事呢？
既然我不知曉，那就代表初晴是誆他們的！
蕭金煜也有些詫異，朝喻初晴看過來，等著她的回答。
喻初晴唇角一彎：“這個嘛……為免壞我名聲，暫且保密！”
其實，她說的也是真話。
議親的確已提上日程，而她確實看準了，家裡沒同意罷了。
蕭思遠還是很好奇：“不是……喻姐姐剛回京才幾日，也沒聽說最近永安縣主府有媒婆上門呀！”
喻初晴對他一口一個“喻姐姐”，隻覺得好笑：她也沒答應他這麼喊啊。就喊上了！
她淡淡說道：“五皇子府離縣主府遠著呢，若這種事五殿下都能聽說到，那才叫人意外，不是麼？”
聞言，蕭思遠瞳孔微微縮了下。
蕭金煜則是朝他看了一眼。
薛涵：可不是麼？家長裡短的事，若五皇子都有聽說過的話，那代表著到處都是他的眼線，就太可怕了！
蕭思遠依然是天真少年的樣子，很快調整過來，道：“瞧我，多不會說話。倒是跟鄉下村口洗衣裳的長舌婦人一樣了，弄得好像我專門喜歡打探他人的私事。”
頓了頓，他又道：“我隻是對喻姐姐的事好奇，從前你在南陽侯府，似乎也沒有談過婚事。”
喻初晴看著他，眼裡寫著：多說多錯知道嗎，騷年！
嘴上道：“南陽侯府靠我養著，若把我給嫁出去了，誰來養他們呢？你說對吧，五殿下。”
“對對對。”蕭思遠笑出聲來。
好在，這段路不長了，前方就是萬壽閣。
主角兒還沒到，先來的都是官員及其家眷，還有皇室宗親。
隨著定好的時間臨近，皇子公主基本也到了。
萬壽閣的宴席，不分男女席，而是以家庭為單位，各家有各家的席位。
隻有永安縣主府，隻來了喻初晴一人！
這就是沒有家族背書的、含有水分的“貴女”，不僅是皇後嫌棄她沒有家族勢力可以利用，就是那些高官權臣的門庭，也不會考慮與她聯姻。
在這種場合，那些官夫人多半會多方審視，給自家子侄擇結親對象。
薛涵深陷其中。
喻初晴倒是清靜。
這壽誕辦的是午宴，午時到了，所有人都已經入席。
外麵傳來太監的高呼：“皇上駕到！”
“太後娘娘駕到、皇後娘娘駕到！”
烏泱泱一群人，穿過萬壽閣前麵的宴席，一路走來，進入萬壽閣中。
紅毯兩邊，全都是跪地行禮的。
喻初晴也在其中。
隻在皇帝經過的時候，微微抬眼看去。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