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鑾殿內,九龍金柱映著晨光,將跪在地上的兩道身影拉得修長。
江柚白一襲玄色蟒袍筆直跪著,柳絮則保持著端莊的跪姿,隻是微微發顫的指尖泄露了她的不安。
“砰!”李再榮一掌拍在龍案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朕的龍虎軍是戍衛京畿的利器,不是你私人鬥毆的工具!”
江柚白神色不變:“臣知罪。”
李再榮冷笑,目光轉向淑妃,“還有你!堂堂四妃之一,帶著禁衛軍去包圍侯府,鬨得滿城風雨!很光彩嗎?”
柳絮額頭觸地:“臣妾一時糊塗……”
“一時糊塗?”李再榮怒極反笑,“朕看你們是都不把皇室顏麵放在眼裡!”
殿內靜得可怕,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
一名侍衛匆匆入殿,在劉德全耳邊低語幾句。
劉德全臉色驟變,連忙跪地稟報:“陛下,大事不好!大理寺牢房傳來急報,那群涉及西糧倉案的山賊全數被人誅殺在牢中!”
“什麼?”李再榮猛然起身,龍袍翻飛。
“大理寺的牢房竟能讓人來去自如,如入無人之境?皇家威嚴何在!”
柳絮瞳孔驟縮,隨即冷笑出聲:“好一個殺人滅口!侯爺的手腳倒是快。”
江柚白眸色一沉,反唇相譏:“娘娘這招賊喊捉賊,倒是用得嫻熟。昨夜剛帶兵闖我侯府,今早就急著滅口證人了?”
“荒謬!”柳絮廣袖一甩,金線繡的牡丹在晨光下閃著冷光,“本宮若要滅口,何須等到今日?倒是侯爺,聽說你昨夜派了龍虎軍……”
“夠了!”李再榮怒喝,一掌拍碎案上茶盞。
碎瓷飛濺,在龍紋地毯上劃出幾道刺目的水痕。
“陛下息怒!”劉德全慌忙跪下,“奴才這就去傳大理寺少卿……”
“不必了!”江柚白突然開口,聲音沉穩有力。
他從懷中取出一疊文書,雙手呈上,“臣已查明此案來龍去脈,這是淑妃娘娘指使山賊縱火的證據。”
柳絮臉色驟變:“你血口噴人!”
江柚白不緊不慢地展開文書:“昨夜子時,淑妃宮中的管事太監持娘娘手令進入大理寺。這是獄卒的供詞,上麵清楚記載了時辰、人數。”
他又取出一塊染血的令牌,“這是在一名死去的山賊身上發現的,正是淑妃宮中令牌。”
李再榮接過證物,臉色越來越沉。
那令牌上還沾著新鮮的血跡,在晨光下顯得格外刺目。
“還有這個。”江柚白從袖中取出一個錦囊,“這也是從那名死去的山賊身上找到的,裡麵裝著……”
“住口!”柳絮突然厲聲打斷,精心修飾的麵容扭曲起來,“陛下,臣妾冤枉,這些都是栽贓。江柚白分明是要……”
“是要什麼?”江柚白冷笑,“娘娘不妨解釋下,為何您的貼身令牌會出現在山賊身上?為何山賊身上還有您賞賜的金瓜子?”
柳絮踉蹌後退兩步,金步搖劇烈晃動:“好你個江柚白,為了誣陷本宮,居然偽造這麼多罪證,你簡直是……”
“夠了!”李再榮怒喝,將證物重重摔在地上。
“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朕自會讓人查清楚,你們兩個都消停點。”
“江柚白公私不分,罰俸一年,閉門思過三月。”
“淑妃也禁足景仁宮三月。”
“陛下!”柳絮驚呼,她剛剛解了禁足,這又要禁足。
那六宮之權不是就又拿不回來!
“退下!”李再榮拂袖而起,“朕不想再聽任何解釋!”
江柚白從容叩首:“臣領旨謝恩。”
——
金鑾殿外。
柳絮咬牙切齒地低聲道:“侯爺好手段!”
江柚白目不斜視:“不及娘娘萬一。”
朝陽完全升起,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朝著相反的方向延伸。
這場博弈,遠未結束。
——
宮門外,江柚白大步流星地走下漢白玉台階,玄色蟒袍在晨風中獵獵作響。
等候在馬車旁的淩雲立刻迎上前去。
“主子。”淩雲低聲喚道,敏銳地察覺到江柚白身上散發的寒意。
江柚白腳步不停,徑直登上馬車。
待車簾落下,他眸中寒光乍現:“去查,那群山賊到底是誰弄死的。”
淩雲一怔:“主子懷疑不是淑妃所為?”
“她沒那麼蠢。”江柚白冷笑,修長的手指輕叩窗欞。
馬車緩緩行駛在宮道上,車輪碾過青石板的聲響格外清晰。
江柚白眸色深沉如墨:“能在大理寺大牢來去自如,又拿到淑妃的貼身令牌,這幕後之人不簡單。”
“主子的意思是……”淩雲瞳孔微縮。
“有人想一石二鳥。”江柚白聲音冷得像淬了冰,“既除掉山賊這個隱患,又嫁禍給淑妃。”
“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局,本侯跟淑妃都中了那人的圈套,還真是好手段,不費吹灰之力讓本侯跟淑妃內鬥。”
車窗外,晨光漸漸明亮,卻照不進這方幽暗的馬車內。
江柚白突然一拳砸在車壁上,震得茶盞叮當作響:“那幕後之人最好不要讓本侯抓到,否則……定要將他抽筋扒皮!”
淩雲連忙垂首:“屬下這就去查。那淑妃那邊……”
“繼續盯著。”江柚白閉目養神,聲音卻冷得駭人,“本侯倒要看看,這潭渾水裡,還藏著多少條毒蛇。”
馬車轉過街角,消失在晨霧之中。
宮牆上,一隻烏鴉突然振翅飛起,發出刺耳的鳴叫,仿佛在預示著一場更大的風暴即將來臨。
——
昭陽宮內,金獸香爐吐著嫋嫋青煙。
李雲初正倚在窗邊看書,突然打了個寒顫,手中的書冊差點滑落。
“殿下可是著涼了?”玲瓏連忙取來一件月白繡梅花的披風,輕輕搭在她肩上。
李雲初揉了揉眉心,搖頭道:“無妨,就是突然覺得脊背發寒,像是有人在背後罵我似的。”
話音剛落,窗外樹影微動。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飄然而入,單膝跪地:“主子。”
“冷月?”李雲初眸光一閃,“有何急事?”
冷月抬起頭,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彩:“皇後娘娘醒了。”
“啪嗒——”李雲初手中的書冊落地。
她激動地站起身,披風滑落也渾然不覺:“當真?”
“千真萬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