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巔的月光像層冷霜,罩住古廟斑駁的青瓦。
林風的馬蹄踏碎滿地樹影時,最先撞入眼簾的是槐樹上那道染血的身影——天劍門掌門趙烈被粗麻繩捆得像隻粽子,嘴角還掛著未乾的血漬,額角傷口滲出的血正順著下頜滴在青石板上,砸出一個個暗紅的小坑。
"朝廷鷹犬!"炸雷般的吼聲撕裂夜霧。
人群分開處,雷震子手持雙錘擠了出來。
他絡腮胡根根倒豎,眼眶紅得像浸了血,錘柄上的紅布被山風卷起,拍在他青筋暴起的胳膊上,"三年前搶我功勞害我被逐出師門,如今又勾結妖人害我同門!
今日老子替天行道!"
林風翻身下馬,玄鐵劍在腰間輕顫。
他望著雷震子發顫的指尖——那不是憤怒的抖,是經脈被異氣撕扯的抖。
《乾坤訣》在丹田流轉,空氣中若有若無的腥甜突然清晰起來,和血無痕臨死前散出的氣息如出一轍。
"雷大俠。"林風聲音沉穩,目光掃過人群裡幾個眼神渙散的江湖客,"你眉心的紅印,比昨日深了三分。"
雷震子一怔,雙錘頓在半空。
人群裡響起竊竊私語,白胡子老者摸了摸自己眉心:"我也有!
昨日還淺,今早就"
"少廢話!"雷震子暴喝,雙錘帶著破風聲響砸向林風麵門。
錘風卷得林風發梢亂飛,他卻不閃不避,待錘距麵門三寸時突然側身,右掌如刀劈在錘柄相交處。"當啷"一聲,雙錘落地滾出丈遠。
雷震子踉蹌後退,手腕發麻。
林風已欺身上前,袖中黃符一閃按在他心口:"靜心符,壓製你體內魔障之氣。"符紙泛起金光,雷震子眼中紅霧明顯淡了些,"你以為是我害你?
是有人用異氣操控你,挑撥江湖與朝廷對立。"
"放屁!"雷震子吼完卻沒再撲上來,捂著心口喘氣,"那趙烈為何被綁?
他說你勾結妖人!"
林風轉頭看向槐樹。
趙烈原本耷拉的腦袋突然抬起來,眼神陰鷙得不像平日慈眉善目的掌門:"林大人,天劍門三十七條人命,你如何交代?"
人群炸開鍋。
蘇婉兒握著玄鐵劍擠進來,劍穗掃過幾個想衝上前的江湖客:"趙掌門中了異氣!
看他瞳孔——縮成針尖了!"
林風眯起眼。
趙烈瞳孔確實不對勁,像被什麼力量強行控製。
他走向槐樹,指尖點在趙烈喉間啞穴,趙烈立刻說不出話,隻剩喉嚨裡發出嗬嗬聲。
"蘇姑娘,處理傷者。"林風頭也不回,"柳姑娘,找機會混進他們議事廳。"
蘇婉兒應了一聲,目光掃過人群裡捂著腦袋的弟子。
她拽過個臉色青白的少年,指尖搭在他腕脈上,瞳孔微縮——異氣不是順著經脈流竄,倒像螞蟥般叮在肩井、風池幾個大穴上。
她解下腰間銀針包,挑了根三寸長的梅花針在火折子上烤了烤,精準刺入少年風池穴:"忍著點。"
銀針入肉瞬間,少年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一道黑血順著針尾滲出。
蘇婉兒手法極快,連下七針,最後用玄鐵劍寒鋒貼在他後頸:"這異氣每隔三個時辰激活一次,必須定期壓製。"她抬頭看向林風,"和血無痕的魔障殘篇有關。"
林風點頭,餘光瞥見柳如煙已摘下鬥笠,發間插了朵枯萎的紅芍藥——暗樁的標記。
她扶著個踉蹌的灰衣漢子走向人群,聲音甜得發膩:"這位大哥,我家公子想見雷大俠,不知能否通融?"
灰衣漢子瞪她:"哪來的小娘子"話沒說完,柳如煙指尖已點在他麻x上,順手摸走他懷裡的木牌。
她轉身時發梢掃過林風,輕聲道:"寒江渡口。"
林風不動聲色,目光轉向楚瑤。
楚瑤不知何時站在廟前台階上,懷裡抱著個銅鈴,輕輕一晃,清脆鈴聲壓住喧嘩:"各位大俠,林大人是來查真相的!
被異氣操控的人需要救治,咱們先把傷者集中到東廂房,如何?"
人群裡有人喊:"憑什麼聽你個小娘子的?"但立刻有幾個義士站出來:"楚姑娘說的對!
我等願幫忙!"楚瑤對他們點頭,目光掃過角落幾個縮著脖子的人——那是二皇子母妃最近收買的江湖客,她在心裡記下他們模樣。
正當局麵逐漸穩住時,廟外突然傳來急促的馬蹄聲。
一個渾身是血的青衫漢子撞開人群,懷裡的信箋浸著血,字跡暈成一團:"寒江渡口是陷阱!
他們他們早就在等我們!"
他話音未落便栽倒在地,信箋飄到林風腳邊。
林風彎腰拾起,血漬裡隱約能看出"赫連淵"三個字,還有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像是用指甲刻上去的——那不是普通的血,是摻了密藥的。
人群再次騷動。
蘇婉兒上前扶住青衫漢子,指尖搭在他脈上搖頭:"沒救了,他撐著最後一口氣來報信。"
林風捏著信箋,《乾坤訣》在丹田處劇烈震動。
他看向柳如煙,後者微微頷首——名單上的"赫連淵",正是影蛇的真名。
寒江渡口的陷阱,顯然和這個神秘人脫不了乾係。
"準備去寒江渡口。"林風將信箋收進懷裡,目光掃過眾人,"但得先做好防備。"他頓了頓,低頭看向信箋上的血漬,總覺得那行小字裡藏著什麼,像是某種密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