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柱斷裂的悶響混著血泉滲出的腥甜,在林風耳膜上炸成一片轟鳴。
他玄鐵槍往地上一杵,掌心抵著槍杆運轉《乾坤訣》,內力如沸水般在經脈裡翻湧——方才白無塵那句"走入他們的圈套"像根燒紅的針,紮得他後頸發疼。
柳如煙的小字突然在腦海裡炸開:"若見血泉湧,速退。"可此刻頭頂石磚正簌簌往下掉,退路早被白無塵用暗勁封死。
"林大人急什麼?"白無塵的聲音裹著血霧飄過來,月白錦袍沾了點暗紅,倒襯得眉尾紅痣愈發妖異。
他指尖勾著那枚玄鳥銀墜,"這黑影殿的地基,可是用三百死士的血養了十年。
你當我拋玉佩是做戲?"
林風瞳孔驟縮。
他能感覺到腳下青石板正隨著某種規律震動——那是機關啟動的頻率。
當機立斷扣住槍尾暗扣,玄鐵槍突然彈出半尺寒刃,他反手紮進地板縫隙,借著《乾坤訣》第七重的內力猛然一震。"哢嚓"一聲,裂開的石縫裡湧出更多鮮血,卻也露出下方黑黢黢的地道。
"好個破局的本事。"白無塵撫掌輕笑,腳尖點地掠向暗門,"但你猜這地道是逃生路,還是"他的聲音被坍塌聲截斷,一塊磨盤大的石磚轟然砸下,林風旋身避開,再抬頭時暗門已閉合,隻剩牆上那枚玄鳥銀墜的刻痕在月光下泛冷。
"這不是藏身之地,而是誘敵深入的甕中之地!"林風抹了把臉上的血珠,拽緊玄鐵槍衝進地道。
地道裡飄著潮濕的黴味,他摸黑跑了半刻鐘,直到聽見頭頂傳來喊殺聲——是蘇婉兒的雁翎刀劈開甲胄的脆響。
與此同時,後殿偏房內,柳如煙的指尖正抵在半片燒焦的文書上。
燭火在她眼尾掃出一片暖光,卻掩不住她緊繃的下頜。
三天前她潛入黑影殿時,特意在香灰裡埋了半張密紙,此刻那紙正隨著她的動作顯影:"西郊槐林,癸時三刻,雷火引。"
"雷火引?"她倒抽一口涼氣,指甲幾乎掐進掌心。
這是敵國最新研製的火藥,半車就能炸平半條街。"他們想毀了京城!"她抓起文書衝出偏房,發間銀簪撞在門框上,叮鈴作響——那是給楚瑤的暗號。
同一時刻,西郊戰場。
蘇婉兒的雁翎刀挑飛第三柄長槍,刀尖上的血珠濺在敵軍主帥臉上。
她方才收到林風傳訊時,正踩著三具屍體躍上拒馬,玄色勁裝染了半片紅,倒比平時更顯利落:"想毀京城?
先問問我的劍答應不答應!"
主帥抹了把臉上的血,正要摸腰間的引爆圖,卻見眼前寒光一閃——蘇婉兒的刀已經架在他頸間。
她另一隻手探進他懷中,抽出半卷染血的圖紙,看也不看便塞進火折子:"燒!"火焰舔過圖紙的刹那,她聽見遠處傳來號角聲——是楚瑤的鐵衣衛到了。
宮城東南角的望雲樓上,楚瑤的指尖正抵著千裡鏡。
她穿了件素色宮裝,外罩玄鐵鎖子甲,發間金步搖隨著動作輕顫。"左軍壓前,右軍包抄!"她對著樓下傳令兵喊,聲音比平時高了兩分,"讓鐵衣衛分三隊搜槐林,每十步留個標記!"
樓下傳來整齊的應和聲。
楚瑤放下千裡鏡,望著西郊騰起的火光,喉結動了動。
三天前她偷偷往鐵衣衛的乾糧裡摻了醒神散,此刻終於派上用場——那些本該在黑影殿裡中迷魂香的士兵,正舉著火把往槐林深處衝,像一串移動的星子。
當林風踹開主營帳門時,額角的血還在往下滴。
蘇婉兒正蹲在火盆邊擦刀,抬頭見他,眉毛一挑:"傷著沒?"柳如煙抱著文書從後帳轉出來,發簪歪在一邊,卻笑得眼睛發亮:"查到了,西郊槐林有雷火引!"楚瑤從案後繞過來,遞給他一碗參湯,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熱度,輕聲道:"鐵衣衛已經去了,應該能趕上。"
林風接過參湯,卻沒喝。
他把玄鐵槍往地上一立,槍尖戳進泥土三寸:"白無塵說這十年布局都是為了引我來。"他掃過眾人,"敵人的真正目標不是殺我,是動搖王朝根基。
黑影殿、雷火引,都是他們組織網絡的節點。"
帳外突然起了風,吹得燭火忽明忽暗。
"所以我們要徹底摧毀他們的——"
"林大人。"
聲音從帳門口傳來。
林風轉頭。
月光從帳簾縫隙漏進來,照出一道熟悉的身影。
那人穿件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腰間懸著柄斷刃,左臉有道三寸長的疤痕,正是失蹤三年的"血無痕"。
"你必須知道真相"血無痕邁步走進營帳,目光複雜地落在林風臉上,"幽主的背後,還有更高層的存在。"
帳外的號角聲突然拔高,混著遠處傳來的"找到雷火引了!"的歡呼,卻掩不住血無痕接下來那句低啞的話:"而他們,盯上你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