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 > 曆史軍事 > 鐵骨兵鋒:晚唐亂世鏖戰錄 > 第203章 烽火未燃·人心先亂

第203章 烽火未燃·人心先亂(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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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霧未散,林風的指節在茶棚木柱上叩出輕響。

小道士遞來的半頁殘信還攥在掌心,燒焦的邊緣刺得他虎口發麻——密室裡的掌門,昨夜子時起便無人見過,而此刻各小門派的帳篷正像被風掀起的麥浪,三三兩兩的人影在帳前徘徊,交頭接耳的私語混著馬嘶,像團亂麻纏在他心口。

"將軍。"年輕謀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靴底碾碎了幾片帶露的草葉,"暗樁回報,三湘派的趙掌門、巴山堂的錢堂主,還有青蚨閣的孫樓主,此刻都在玄真觀後殿的密室裡。"謀士壓低聲音,袖中竹簡碰出細碎的響,"他們在商量聯盟的去留。"

林風望著終南山頂那株老槐樹。

五年前各門派歃血為盟時,他親手栽下這棵樹,如今枝椏已能遮住半麵山牆。

那時眾人在樹下繡"同"字旗,針腳裡浸著酒,浸著血,也浸著"共抗大渝"的誓言。

可現在——他眯起眼,看見幾個小門派的弟子正往馬背上捆行李,油布下露出半截刀鞘。

"去取筆墨。"他突然開口,轉身時衣擺掃落木桌上的茶盞,青瓷碎片在地上裂成星子。

謀士愣了一瞬,立刻從懷裡摸出狼毫,硯台裡的墨汁還未研勻,林風的筆尖已重重壓下:"寫《戰後協約》,承諾各派係戰後可保留自治權,稅收、駐軍皆由本門決斷。"

"將軍?"謀士的手一抖,墨點濺在"治"字上,"這會不會助長他們的野心?"

林風的筆鋒頓住,窗外傳來巡城兵換崗的號角,嗚咽聲裡混著遠處糧倉方向的焦糊味。

他想起昨夜蘇婉兒送來的作戰圖,紅圈裡的青石棧像根刺紮在眼底——大渝要斷的不隻是糧草,是整個聯盟的底氣。

而小門派們,不過是被斷了糧草的驚弓之鳥。

"他們要的不是野心,是安心。"他將筆杆在掌心轉了半圈,墨跡在宣紙上洇開,"官場的契約能騙百姓,江湖的契約能騙自己?

但至少"他抬頭時目光如刀,"能讓他們把'猶豫'二字多念幾遍。"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金鐵交鳴。

林風推開茶棚木門,晨霧裡一道劍光劈開霧色,正是蘇婉兒的鐵劍。

她的馬前攔著七八個武裝修士,為首者腰間掛著青銅鈴鐺,每走一步都叮當作響。

"林將軍要獨吞戰功!"鈴鐺聲裡混著粗啞的喊,"咱們拋家舍業來拚命,最後連塊落腳地都沒有?

這算哪門子的義盟?"

蘇婉兒翻身下馬,鐵劍往地上一插,震得石子亂跳:"義?"她扯下披風甩在馬背上,露出勁裝下的鱗甲,"大渝的火油都潑到碼頭了,你們的'義'是燒糧倉時的火把?

是刺探軍情時的毒?"她突然旋身拔劍,劍風卷得那為首者的鈴鐺哐當落地,"要論獨裁——"鐵劍直指對方咽喉,"先問問我的劍答不答應!"

為首者額頭沁出汗珠,下意識去摸腰間佩劍。

蘇婉兒手腕一振,"碎星劍意"如暴雨傾盆,劍尖在對方劍鞘上點了七下,每一下都精準避開金屬,隻震得劍鞘紋路開裂。

當第七下落下時,那柄精鐵劍"當啷"墜地,劍身竟從中裂成兩半。

"這是玄鐵重劍。"蘇婉兒用劍尖挑起斷劍,扔到對方麵前,"大渝使者送的吧?"她踢開腳邊的青銅鈴鐺,露出裡麵嵌著的半枚渝國虎符,"你們口中的'義',是虎符換的糖衣,還是毒藥?"

圍觀的小門派弟子哄然騷動。

有個年輕弟子突然衝出來,撿起虎符翻來覆去看:"我師父說說渝國使者是來談合作的!"

"合作?"蘇婉兒冷笑,劍鋒挑起那弟子的衣襟,"合作就是燒你們的糧草,斷你們的後路?

等大渝破了關,第一個砍的就是你們這些'盟友'的腦袋!"她鬆開手,那弟子踉蹌後退,撞在同伴懷裡。

林風站在茶棚陰影裡,看著蘇婉兒的鐵劍在晨霧中劃出銀弧。

她的馬尾辮被山風吹得揚起,發間的紅繩是他去年在邊境買的,說要等打完仗,編個中國結掛在帳前。

可現在紅繩上沾著血漬,是方才擋透骨釘時擦破的。

"將軍!"柳如煙的聲音從另一側傳來,金步搖在陽光下晃得人睜不開眼。

她懷裡抱著個青玉簡,指尖還沾著未擦淨的血,"那刺客的毒沒淬夠量,我用了點手段,她招了。"

林風接過玉簡,神識探入的瞬間,耳中響起尖銳的哭嚎。

刺客的聲音帶著顫音:"渝國使者在終南山腳的破廟見了趙掌門、錢堂主說隻要他們鬨起來,戰後封王封王"

柳如煙扯下袖中絲帕擦手,帕子上的繡荷被血浸成暗紫:"他們不是怕你獨裁,是貪得無厭。"她望著遠處還在騷動的人群,嘴角勾起冷笑,"渝國摸透了江湖人的心思——官場上要權,江湖上要名,可這些小門派要的是實實在在的地盤。"

林風將玉簡收進懷中,抬頭時看見玄真觀的飛簷上落著隻寒鴉。

它歪著頭,像在看茶棚前的亂象,又像在看更遠處——大帳前的篝火堆,已經有人開始往裡麵添柴。

"召集所有將領。"他對謀士說,聲音裡帶著冰碴子,"把《戰後協約》的副本拿來。"

當三百將領齊聚大帳前時,林風正站在篝火旁。

晨霧已散,日頭曬得甲胄發燙,他卻握著那卷墨跡未乾的協約,像握著塊燒紅的炭。

"諸位。"他展開卷軸,讓所有人看清上麵的字,"這是我讓人寫的《戰後協約》,說要給各派係自治權。"他的目光掃過人群,停在幾個小門派掌門臉上——趙掌門的胡子在抖,錢堂主的手正攥著腰間玉佩,孫樓主的眼睛直勾勾盯著卷軸。

"可我突然覺得,這東西可笑。"林風手腕一翻,卷軸掉進篝火。

火苗騰地竄起,"契約能捆住君子,捆不住小人。

我林風要的忠誠,不是靠紙墨,不是靠刀槍。"他從懷裡摸出枚金色令牌,令牌正麵刻著"帥"字,背麵是各門派的徽章,"若我死在戰場,這令牌由諸位共議,推舉新統帥。"

人群炸開了鍋。

有老將拍著大腿喊"好",有年輕將領攥緊拳頭,連方才還在騷動的小門派弟子都伸長了脖子。

趙掌門突然擠到前麵,胡子抖得更厲害:"林將軍!

我我們昨夜在密室,是渝國使者拿我獨子要挾我對天起誓,絕無叛意!"

錢堂主跟著跪下來:"我那傻兒子收了渝國的金葉子,我這就去把他腿打斷!"

孫樓主抹著眼淚:"同字旗還在觀裡供著,我我們就是嚇糊塗了"

林風伸手扶起趙掌門,掌心觸到對方膝蓋上的泥——那是跪了一夜的痕跡。

他望著終南山頂的老槐樹,樹影正慢慢爬上大帳的旗杆,像當年繡"同"字旗時,眾人的影子疊在一起。

"你們還願意回來,說明我們還沒輸。"他鬆開手,聲音輕得像歎息,又重得像山,"去把同字旗取來,掛在大帳前。

今晚,所有門派輪值巡邏,青蚨閣守碼頭,巴山堂守糧倉,三湘派守青石棧——"他目光掃過孫樓主發白的臉,"可彆再讓火油混進來。"

眾人轟然應諾,腳步聲、馬蹄聲、甲胄碰撞聲混作一團。

林風轉身要回帳,卻見案頭多了封密信。

信箋是粗麻紙,邊緣沾著泥,字跡像用刀尖刻的:"儺麵人來了。"

他捏著信箋的手緊了緊。

儺麵人——大渝最神秘的殺手,傳聞殺人前會戴青銅儺麵,取人首級如探囊取物。

上回聽到這個名字,是三年前,邊境守將李將軍被割了頭,掛在城門上,麵具就釘在他心口。

帳外的風突然大了,卷起幾片灰燼,落在信箋上。

林風望著遠處漸暗的天色,將信箋收進最裡層的衣襟。

他知道,今晚注定無眠——但至少,同字旗又要飄起來了。

當最後一抹夕陽沉進山後,有個戴鬥笠的身影站在營寨外的老槐樹下。

他抬起頭,青銅儺麵在暮色裡泛著冷光,嘴角揚起的弧度,隱沒在麵具的紋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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