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林外的三炷香燃至半寸時,監察使的青銅麵具突然迸出細密裂紋。
林風自幽藍光幕中踉蹌退出,玄鐵劍插在身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他分明觸到了那團數據流裡的核心代碼,卻在最後關頭被一道暗紋屏障彈開。
"大人!"蘇婉兒的槍尖挑開撲來的殘兵,鎧甲上的血漬還未乾透,此時卻像一團燒紅的炭,"監察使要重組了!"
林風抹了把嘴角的血,目光掃過戰場——原本被壓製的係統傀儡正從斷壁殘垣中爬出,關節處的齒輪發出刺耳轟鳴。
他剛要提劍,腰間的傳訊玉牌突然發燙。
"前線急報!"通訊兵滾鞍落馬,甲胄上沾著焦黑的木屑,"青崖穀、雁鳴渡、鬆濤鎮三處糧道遇襲,護送隊全滅,糧草燒了個乾淨!"
林風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攥緊玉牌,指腹幾乎要陷進溫潤的玉質裡——這是他親自調配的"九連營"糧草,本應是聯盟最穩固的補給線。"傷亡數字?"
"青崖穀最慘,三十人隻剩三個活口。"通訊兵喉結滾動,"活口說襲擊者不喊殺,隻燒糧,像是早摸透了運糧路線。"
蘇婉兒的槍杆重重頓在地上,震得桃瓣簌簌落下:"我去清剿。"她扯下鬢間那片被血浸透的桃瓣,"青崖穀是老巢,我帶'破雲騎'夜襲。"
林風抓住她手腕,觸感比玄鐵還冷。"王雄殘餘?"
"不像。"柳如煙不知何時站在兩人身後,羅盤碎片在掌心泛著幽光,"我剛截了半封密信,提到'影衛'二字。"她轉動碎片,光斑映在通訊兵焦黑的甲胄上,"但王雄的人用毒,影衛用刀,這次血裡有股鬆油味。"
林風鬆開手,指節在腰間敲出短而急的節奏——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
蘇婉兒看著他發頂翹起的碎發,突然想起三年前在邊陲小鎮,他也是這樣敲著破桌角,說"我們得把糧商的米糧劫回來"。
"婉兒,帶三千破雲騎,子時前到青崖穀。"林風從懷中摸出半塊虎符,"用你的斷雲指開道,火油箭跟在後頭——他們要燒我們的糧,我們就燒他們的窩。"
蘇婉兒接過虎符,指尖擦過他掌心的薄繭。"三刻後出發。"她轉身時,披風帶起一陣風,吹得桃林外的旌旗獵獵作響。
"柳兒,去鬆濤鎮廢棄驛站。"林風又拋給柳如煙一枚青銅蟬,"王雄舊部去年在那埋過密檔,查查有沒有新記號。"他頓了頓,聲音放輕,"小心暗樁,他們能摸到糧道,說不定也盯著你。"
柳如煙接住青銅蟬,衝他眨眨眼。
她的裙擺掃過桃樹下的血漬,像是要把那些暗紅都收進袖中:"主子放心,要是翻出什麼好東西,我準保第一個拿給你看。"
通訊兵突然想起什麼,單膝跪地:"還有楚瑤公主她聽說糧道出事,已經去禦膳司調糧了。"
林風閉了閉眼。
楚瑤的母族是前朝禮官,最懂如何安撫民心——可這三個月裡,她已經瘦得能看見鎖骨了。"告訴公主,讓她彆親自去災區。"他揉了揉眉心,"但我知道她不聽。"
眾人散去時,三炷香剛好燃完最後一截。
林風望著消散的青煙,突然想起方才在監察使核心裡瞥見的暗紋——和薑璃留給他的九幽秘卷,竟有七分相似。
他轉身走向營帳,玄鐵劍在地上拖出一道深痕。
案幾上的燭火忽明忽暗,照亮他攤開的秘卷,以及柳如煙剛送來的銅牌——那枚刻著陌生圖騰的銅牌,此刻正靜靜躺在羊皮地圖上,紋路裡泛著詭異的青灰。
"這是咒文結構?"林風湊近細看,指尖懸在銅牌上方半寸,忽然感到一陣心悸。
他記得秘卷第十三頁寫著:"凡係統分支,必以咒文為引,暗紋為鎖。"難道那些襲擊糧道的人,背後藏著另一個未被摧毀的係統?
帳外傳來腳步聲。
林風抬頭,見一個裹著灰布的傷兵扶著門框,左腿綁著滲血的繃帶:"大人,末將是青崖穀逃出來的想彙報敵情。"
林風的目光掃過他的綁帶——血跡太新,不像是三天前的傷。
他不動聲色地將銅牌收進袖中,右手搭在劍柄上:"說。"
傷兵踉蹌著靠近,左手突然按在腰間。
林風瞳孔微縮——那裡沒有刀鞘,隻有一截裹著布的硬物。
"大人小心!"帳外傳來守衛的大喝。
但已經晚了。
傷兵的右手猛地抽出匕首,寒光如毒蛇吐信,直刺向林風後心。
林風的後背突然泛起一層淡金色氣勁,像無形的屏障般護住全身。
他轉身時,玄鐵劍已出鞘三寸,剛好抵住傷兵的手腕。
"誰派你來的?"他聲音冷得像臘月的雪。
傷兵的瞳孔驟然收縮,喉間發出咯咯怪笑。
他的指甲突然暴長三寸,劃向林風麵門——可那層淡金色氣勁卻像活物般流動,將他的攻勢儘數卸到一旁。
帳外的守衛衝進來時,隻看見林風握著染血的匕首,而那傷兵已咬碎了口中的毒囊,七竅流出黑血。
林風蹲下身,扯下傷兵的麵巾。
在看到那張臉的瞬間,他的呼吸猛地一滯——這是王雄最信任的暗樁"鬼麵",三年前就該死在刑場上的人。
他捏著染毒的匕首,目光落在案幾上的銅牌上。
月光透過帳簾照進來,將銅牌上的圖騰與秘卷上的咒文重疊,竟在地麵投出個扭曲的"九"字。
營外突然傳來號角聲,是蘇婉兒的破雲騎出發了。
林風將銅牌塞進秘卷夾層,指尖輕輕撫過卷首"九幽"二字。
他知道,這場暗流,才剛剛掀起真正的波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