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瓣打著旋兒落在林風肩頭時,他正盯著自己掌心的血珠——那是方才被氣浪掀飛時,玄鐵劍柄硌出的傷口,此刻竟隨著淨魂香的青霧緩緩愈合。
"係統"他重複著監察使的話,喉結滾動。
秘卷在懷中震得發燙,暗紋與監察使頸間的金色紋路同頻跳動,像兩根被同一根琴弦牽引的銀針。
薑璃消失前比的"三"突然在腦海裡清晰起來——三日前暗閣古籍上"天道即程序"的批注,三刻前秘卷裡《乾坤訣》突然顯現的"破界"篇,三息前蘇婉兒銀槍上"破局"二字折射的虹光。
原來所有線索早就在他腳下鋪成了路,等他走到此刻才看清全貌。
"林帥!"
蘇婉兒的暴喝撕裂空氣。
林風抬頭正見她銀槍倒轉,槍尾重重砸在青石板上,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監察使。
她鎧甲上淡紅的血痕還未乾透,是方才替他擋下那記權杖橫掃時留下的。
此刻她鬢角的碎發被真氣激得根根豎起,眼尾的紅痣因用力而微微發顫:"這妖物在引動遠程指令!
斷雲指·終式——"
話音未落,她右手食中二指並起,指尖凝出半尺長的青色氣芒。
那是蘇家祖傳的斷雲指,本需三人合使的終式,此刻被她一人施展開來,氣芒竟比尋常三人聯手時更盛三分。
林風知道,她定是將昨夜自己輸與她的《乾坤訣》真氣全融進了這一式裡。
"叮——"
氣芒精準刺入監察使胸口,透明的軀體裡頓時爆出無數光點,像撒了把碎星子。
監察使的權杖光芒驟暗,脖頸處的金色紋路出現幾絲斷裂。
蘇婉兒趁機旋身回掠,銀槍在地麵劃出半道弧光,在林風腳邊刹住時,鎧甲下的胸膛劇烈起伏,卻還是扯出個帶血的笑:"林郎,線斷了半截。"
林風正要開口,耳畔突然傳來羅盤碎裂的輕響。
轉頭望去,柳如煙正跪在五步外的桃樹下,發間金步搖歪向一側,指尖還沾著符紋羅盤的碎片。
但她眼尾微挑,嘴角噙著慣常的狡黠:"主子看!"她揚了揚染著朱砂的手,半空中浮起團幽藍的光霧,竟是方才羅盤映射出的數據流向圖——無數金線如蛛網般蔓延,其中最粗的那根竟穿透桃林上方的雲層,直沒入天際。
"係統的根在界外。"柳如煙抹了把嘴角的血,碎片紮進掌心的傷口正往外滲血,她卻似毫無所覺,"方才用了'逆命針',拚著廢了這具羅盤,總算套出點真話。"
林風心頭一震。
界外之說他曾在秘卷殘頁裡見過隻言片語,卻不想今日竟被柳如煙證實。
他正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沉悶的轟鳴。
"護陣!"張遠山的暴喝混著金屬交擊聲炸響。
這位跟隨他多年的老將正站在十步外的高台上,手中令旗舞得如一團火焰。
他身後的聯盟士兵們早已列成環形,每人掌心都按著塊刻滿符文的玄鐵牌——那是用"乾坤鎖魂陣"改良的意誌護牆。
此刻陣紋正泛著暖黃的光,將監察使方才釋放的"因果重置波"擋在三尺外,波與牆相撞處騰起陣陣白霧,像極了沸水澆在雪地上。
"林帥放心!"張遠山轉頭瞥了他一眼,眼角的刀疤隨著笑容扯動,"當年在雁門關擋北戎十萬騎,咱兄弟能守三天三夜;今兒擋個破程序的波,守三炷香不成問題!"
林風望著這一幕,喉間突然發緊。
他摸向懷中的秘卷,暗紋仍在跳動,卻多了幾分沉穩,像在回應他的心跳。
蘇婉兒的血在鎧甲上暈成紅梅,柳如煙的羅盤碎片閃著微光,張遠山的令旗卷著風,連桃瓣都似乎有了重量——原來最強大的破局者,從來不是他一個人。
"三炷香。"他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像敲在青銅古鐘上,震得眾人耳鼓發顫。
蘇婉兒的手立刻覆上他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玄鐵手套傳來;柳如煙扶著桃樹站起,指尖的血滴在羅盤碎片上,開出朵小紅花;張遠山的令旗頓了頓,又舞得更急。
"若三炷香內我沒回來——"林風望著監察使重新凝實的軀體,她青銅麵具下的幽藍雙眼正死死鎖著他,"啟動'九幽封印',切斷係統鏈接。"
蘇婉兒的手猛地收緊。"不行!"她聲音發顫,"那封印會要你半條命!"
"總要有人做那個變數。"林風反手握住她的手,拇指摩挲著她指節上的老繭——那是練槍留下的,"婉兒,你替我擋過刀,柳兒替我探過險,老張替我守過城。
今兒這關,該我往前一步了。"
柳如煙突然輕笑一聲。
她拾起塊羅盤碎片,在掌心轉了轉,血珠順著碎片邊緣滴落:"主子總說我們是他的左膀右臂,可若沒了頭,要這胳膊腿兒有什麼用?"她歪頭看向監察使,"不過您放心,三炷香一到,我準保讓老張把那破封印砸進這妖物心口。"
張遠山在高台上吼了一嗓子:"都把耳朵豎起來!
三炷香後,誰要是敢猶豫——"他拍了拍腰間的玄鐵刀,"老子第一個砍了他!"
林風笑了。
他抽出玄鐵劍,劍尖挑起一片桃瓣,輕輕彆在蘇婉兒鬢間:"等我回來,我們去看真正的桃花。"
說完,他轉身走向監察使。
每走一步,秘卷的震動便強一分,到第十步時,竟震得他懷中發燙。
監察使的瞳孔突然擴張,幽藍的光裡翻湧著無數數據流,像極了他在秘卷裡見過的"混沌海"。
"歡迎來到真實的世界。"
青銅麵具下的低語混著秘卷的震顫鑽進耳朵時,林風的身影已沒入那團幽藍。
監察使嘴角緩緩勾起,被麵具遮住的半張臉,竟浮現出與林風懷中秘卷完全相同的暗紋。
桃林外,三炷香剛剛點燃。
青煙盤旋著升上天空,在雲層裡勾出個模糊的"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