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石床的青石板沁著寒氣,林風後背的衣物早被冷汗浸透,貼在皮膚上像塊冰砣。
他能聽見自己經脈裡傳來細不可聞的碎裂聲,像是冬夜屋簷下的冰棱墜地——左邊手太陰肺經裂了,右邊足少陰腎經也在滲血。
兩股力量在丹田翻湧,《乾坤訣》的金焰燒得他喉間發苦,帛書裡的幽藍冷火卻順著脊椎往上爬,凍得他後槽牙直打顫。
"不能昏"他咬著舌尖,鐵鏽味在嘴裡炸開。
識海的濃霧裡,他看見蘇婉兒握著長槍的背影,她出發前塞給他的玉瓶還擱在石案上,瓶身刻著"玄陽草"三個字,被他的血手蹭得模糊。
王雄的人絕不會讓他安穩突破,敵國的騷擾部隊怕是算準了這個時辰——林風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疼意像根針,把即將消散的神識重新串起來。
"命門穴"他突然想起《乾坤訣》裡那句"九死一生,破而後立"。
劇痛中,他強行引動兩股真氣,金焰裹著冷火,如同一柄燒紅的鑿子,狠狠撞向命門穴。
"哢!"
像是劈開了千年凍土,一條新的脈絡在脊椎深處炸開。
金焰與冷火突然安靜下來,順著這條新脈絡緩緩流淌,先前爆裂的經脈竟開始自我修複,每一寸血肉都在發燙,又像泡在溫泉裡般舒坦。
林風的睫毛劇烈顫動,他看見識海裡的陰陽魚終於轉動起來,金與藍交融成水墨般的混沌,然後"轟"地散開,露出一方嶄新的天地。
"林公子!"
楚瑤的聲音帶著顫抖。
她跪在石床旁,素白的衣袖沾著血漬——那是林風咳出來的。
小姑娘的指尖抵在他腕間,能摸到脈搏從紊亂漸趨平穩。
剛才他的神識幾乎要散了,眼白翻得隻剩一點黑瞳,是她咬著牙用定魂針戳進百會穴,又把玄陽草汁喂進他嘴裡。
此刻見他睫毛動了動,楚瑤懸著的心才落了一半,卻仍不敢鬆懈,指尖輕輕搭在他後頸,繼續輸送著溫和的內力。
密室外頭突然傳來金鐵交鳴。
蘇婉兒的長槍挑飛一支流矢,火星濺在她鎖子甲上,灼得皮膚生疼。
她回頭看了眼密室的方向——那扇石門還緊閉著,但裡頭的氣機波動明顯穩了,像壓在心頭的大石頭被搬開一角。
"幻影殺陣?"蘇婉兒冷笑,長槍在掌心轉了個花。
敵方二十人呈北鬥狀散開,每人都披著玄色披風,麵容在陰影裡忽隱忽現。
她見過這種陣法,是敵國"影衛"的拿手好戲,靠人數和走位製造虛影,先亂人心神再取性命。
"婉兒姐!
左翼有三個真的!"聯盟守護高手的聲音從左側傳來。
蘇婉兒眼角餘光掃過,隻見最前排的"虛影"裡,第三、第五、第七人腳下的草葉被踩得更碎——影衛再能藏,也藏不住鞋底的泥。
她槍尖點地,整個人如離弦之箭射向第七人,槍杆橫掃帶起一陣風,掃碎了左右兩個虛影。
"斷雲指!"
蘇婉兒的左手突然探出,指尖凝著淡金色內力。
那第七人見勢不妙要躲,卻發現自己的影子被槍風釘在地上——這是她專破虛影的殺招。
指尖戳中對方咽喉的瞬間,蘇婉兒聽見喉骨碎裂的脆響,血沫濺在她臉上,溫熱的。
剩下的影衛見首領被殺,陣型立刻亂了,被聯盟高手們砍瓜切菜般解決。
"清場!"蘇婉兒抹了把臉上的血,轉頭看向穀口。
那裡有個穿月白裙的身影正往這邊跑,發間銀飾在月光下閃著冷光——是柳如煙。
"查到了!"柳如煙喘著氣,手裡攥著半卷被撕碎的密報。
她剛才混進敵營馬廄,用迷香放倒看守,從灶灰裡扒出了沒燒乾淨的信箋。"他們的調度口令用的是是監察使係統的編碼!"她的指尖微微發抖,"和當年我爹和前朝密探用的加密方式一模一樣!"
蘇婉兒瞳孔一縮。
監察使是乾元皇帝的耳目,王雄當權後幾乎把這係統拆得七零八落,怎麼會出現在敵國?
她剛要追問,密室方向突然傳來"吱呀"一聲——石門開了。
林風站在門口,月光從他背後照進來,勾勒出他的輪廓。
他的皮膚泛著淡金色,像是裹了層琉璃,連眼白都帶著幽藍。
看見蘇婉兒臉上的血,他的眉峰微挑,目光掃過滿地敵屍,又落在柳如煙手裡的密報上。
最後他轉向楚瑤,輕聲道:"辛苦你了。"
楚瑤搖頭,指尖還沾著玄陽草的汁液,在月光下泛著暗紅。
她望著林風掌心緩緩升起的黑白光芒,那光像活物般纏繞著他的指尖,又輕輕消散,突然想起古籍裡的記載——雙源並流,陰陽同修,這是要逆改天命的征兆。
林風抬起頭,望向遠方的天空。
那裡有幾盞孔明燈正往京城方向飄去夜風掀起他的衣擺,他的聲音低沉而冰冷:"他們以為我能被拖死在修煉途中?
錯了我會比他們更快抵達終點。"
蘇婉兒握緊長槍,槍頭在地上劃出火星。
她望著林風掌心那縷還未完全消散的黑白光芒,突然有種預感——等明天演武場的晨霧散了,眼前這人,怕是要徹底撕碎這亂世的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