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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嬰兒之死(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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鄴宮後殿漏進幾縷斜陽,崔安安倚著窗欞翻閱醫書。

代嫸跪坐在一旁,手中捧著新沏的茶盞,淺笑道:“公主近日好像對醫理特彆著迷。”

崔安安放下書卷,接過茶盞輕抿一口:“閒來無事,隨便看看,懂得多,總歸沒有壞處。” 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幾分難以察覺的落寞。

代嫸望著公主的側臉,斟酌著開口:“如今局勢已定,公主與武興公終於苦儘甘來。”

崔安安頓了頓,書頁在指間卷起又撫平,她垂眸低聲道:“阿閔忙著練兵,好些日子沒進宮了”

“武興公府上添了個幼女。”代嫸的聲音平淡如水,卻似一顆石子投入深潭。

崔安安捏著書頁的手指微微一顫,醫書邊角被揉出褶皺,半晌才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眼底卻泛起一抹難以掩飾的憂傷:“是嗎?那自然又是喜事。”聲音輕得倒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代嫸盯著她發怔的模樣,往她身邊湊了湊:“武興公常年征戰在外,公主何不將幼女接回宮中撫養?宮裡冷清,若有孩童陪伴,倒會歡樂不少。”

崔安安咬著下唇,她何嘗不想?可上次見石閔,他鎧甲上還沾著戰場的泥,連喝盞茶的功夫都沒有。“阿閔他他會答應嗎?”話出口才驚覺自己聲音發顫,忙端起茶盞掩飾,卻燙得舌尖發麻。

代嫸輕輕笑道:“武興公若心裡真有公主,這點小事還能不依?”

這話讓崔安安手一抖,茶水潑在醫書上,眼裡閃過期待,又低頭摩挲著書頁上暈開的茶漬,沒再吭聲。

殿外的風又起,卷起半開的窗幔,恍惚間她仿佛看見石閔身披戰甲走來,可定睛一看,隻有滿地搖曳的樹影。

趙軍營地,塵土飛揚,戰鼓聲聲。

崔安安一襲素衣,穿過重重營帳,終於在主帥帳前停下腳步。

“阿閔!”

崔安安撩開中軍帳簾時,石閔正低頭看輿圖,聽見聲響猛地抬頭。

“阿姐,你怎來此了?”

見到崔安安出現,石閔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崔安安手指絞著腰間的絲絛,略帶埋怨地看著他:“阿閔已有許久不來鄴宮了……”

“軍中事務繁多,未能脫的開身。”石閔趕緊解釋,眼神卻有些慌亂。

崔安安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壓低聲音道:“阿閔,阿姐有話同你講。”

石閔疑惑挑眉:“阿姐何事?如此神神秘秘的。”

崔安安深吸一口氣,將幼女接入宮撫養的想法說了出來。

話音剛落,石閔的手腕在她掌心裡猛地一僵,二人之間隻剩沉默,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帳外傳來士兵操練的呼喝顯得格外清晰。

“將軍之女怎可養在蠻夷之地!”董潤怒目圓睜:“漢人自該由漢人教養,何況小嫚教養子女向來恭順克謹!”

他的聲音在營帳中回蕩,震得崔安安耳膜生疼。

崔安安望著石閔緊鎖的眉頭,慢慢鬆開了攥著他手腕的手,“阿閔,對不起,是我思慮不周,今日就當我未曾提過此事。”

她踉蹌著後退半步,不慎撞翻了旁邊的箭筒,羽箭嘩啦啦滾了一地。

帳外風沙突然變大,吹散她鬢邊碎發。她望著帳外飄搖的軍旗,這才發現自己竟在期待他像從前那樣拽住她的手腕,可身後卻隻有沉默,混著遠處士兵操練時整齊的頓足聲。

崔安安落寞地走在宮道上。

“公主,陛下在琨華殿等你。”

代嫸溫柔的聲音將崔安安淩亂的思緒拉了回來,她抿了抿唇,理了理微亂的鬢發。

琨華殿內燭火搖曳,映著石遵玄色龍袍上的金線蟠龍紋。

崔安安撩起裙擺伏跪行禮:“陛下萬安。”

石遵急忙伸手將她扶起,指腹觸到她微微發顫的指尖:“安安怎如此疏離了?”他眉頭微蹙,眼裡是慣常的寵溺,卻又多了幾分天子的威儀。

“您如今是天子。”崔安安低垂著眉眼,聲音輕得像殿角的香爐飄出的煙。

石遵卻笑著將手掌輕輕落在她發頂:“天子,那也是安安的阿遵啊。”他輕輕將人往龍椅上拉了拉,無奈歎了口氣:“近來奏章堆積如山,倒是冷落了安安。”

崔安安鼻尖微酸,輕聲應道:“阿遵初登大位,國事為重。”

石遵卻忽然笑道:“國事要緊,可朕的後宮也不能一直空著。”

崔安安心中一緊,低頭絞著裙角,聲音發顫:“陛下是天子,何愁沒有佳麗。”

“後宮佳麗,朕隻想要安安一人。”石遵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置疑的認真。

崔安安猛地抬頭,撞進他溫柔而真摯的目光裡,一時不知如何回應。

“阿遵……我……容我考慮幾日……”崔安慌亂地低下頭,睫毛在燭火下投下顫動的影子。

石遵沉默片刻,點了點頭,眼神複雜:“好,我等你。無論安安做什麼決定,我都應下。”

崔安安福了福身告退,走出琨華殿時,夜風吹來,她忍不住裹緊了衣襟,心裡像一團亂麻,阿閔的沉默,阿遵的深情,她又該如何選擇。

石遵神情凝重地望向一旁的代嫸,燭火在瞳孔裡晃出兩簇不安的光:“代嫸,你會幫我的,對嗎?”

代嫸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陛下想要的,奴定會想方設法為您爭取。”

武興公府上,歡聲笑語不斷。崔安安站在門口,看著院內孩童嬉戲,侍婢們往來忙碌,心中泛起一陣酸楚。這本該是她的生活,可如今,她卻隻是個局外人。

“恭請公主入府,夫人外出禮佛,尚未回府。”侍婢福聲行禮。

崔安安點點頭,努力擠出一絲笑意:“無妨,我來看看將軍的幼女。”

她隨著侍婢進入內室,屋內彌漫著淡淡的奶香。

乳娘抱著嬰兒起身行禮:“奴給公主請安。”

崔安安笑著擺擺手:“不必多禮。”

她小心翼翼地從乳娘手中接過嬰兒,可原本乖巧的嬰兒卻突然扯開嗓子哭,小拳頭攥得緊緊的,小臉漲得通紅。崔安安頓時慌了神,手忙腳亂地哄著,卻無濟於事。

“公主您看,孩子許是認生。”乳娘慌忙抱回嬰兒,指尖在嬰兒後背輕輕拍著。

崔安安僵在原地,手指還保持著接孩子的姿勢,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她羨慕董氏可以日日陪伴阿閔,羨慕董氏可以為阿閔生兒育女,羨慕董氏將來可以光明正大地入冉家族譜;而她,卻一無所有。

“乳娘,這嬰兒可有名字?” 崔安安輕聲問道。

“思安,將軍特地為她取的名兒。”乳娘輕輕將嬰兒放回搖籃,替嬰兒掖被角的動作頓了頓,歎了口氣:“夫人不喜歡這名兒,為此還同將軍大吵一架,哭了整整一宿,最終還是妥協了。”

“思安……”崔安安低頭輕笑,指腹輕輕撫過嬰兒粉嫩的臉頰:“思安甚是可愛,將來定會像她母親一樣,長成傾國傾城的大美人。”

她提著裙角離開武興公府,夕陽在青磚上拓出她輕快的影子。

暮色漫過武興公府照壁時,董氏禮佛歸來,剛跨進垂花門,就被乳娘撕心裂肺的哭喊驚得腳步頓住。

她撞開半掩的雕花門,眼前景象讓她如墜冰窟:繈褓裡的嬰兒小臉鐵青,嘴唇烏紫 —— 那隻總愛攥著她發絲的小手,此刻鬆垮垮地垂在褥子外。

她跪到搖籃前的動作太急,膝蓋磕在青磚上發出悶響,卻感覺不到疼。她顫抖著手去探嬰兒鼻息,指尖觸到的冰涼讓她渾身一震,整個人往後跌坐。

“怎麼會這樣?!”董氏猛地揪住乳娘的衣襟,指甲狠狠掐進對方鎖骨,“早上還好好的!”

乳娘縮著脖子往後躲,結結巴巴道:“今日就公主安來過……她早前想抱走小姐,將軍沒答應……定是她妒忌……”

“崔安安!”董氏的聲音陡然拔高,唇瓣哆嗦著褪成紙白:“為何又是她?!”

軍營中,石閔正在操練將士,董潤匆匆趕來,臉色蒼白:“將軍,府上出事了,小嫚她剛出生的嬰兒 沒了!”

石閔手中的劍當啷墜地,揪住董潤衣領的手指幾乎要掐進對方肉裡,昨夜嬰兒攥著他腰帶穗子的溫熱觸感還殘留在掌心,此刻隻有刺骨的寒意順著甲葉縫隙滲進皮肉。

石閔踩著滿地碎瓷衝進內室,靴底碾過的長命鎖發出刺耳的摩擦聲。

董氏癱跪在搖籃邊的身影抖如篩糠,她懷裡的嬰兒小臉青紫,唇瓣上還凝著未乾的奶漬。

“將軍,是公主安,是她害死了嬰兒!”

乳娘的哭嚎被一聲怒喝截斷:“住口!”

石閔猛地抬腳,靴底狠狠踹在乳娘胸口,對方慘叫著栽倒在地。

“再敢汙言半句,”石閔的聲音嘶啞如裂帛,“本將剁了你的舌頭!”

“夫君向來護著公主,如今她親手害了我的孩兒,夫君還要包庇她到何時?!公主的命尊貴,難道我與孩兒的命就如此低賤嗎?!”

話音未落,董嫚突然奪過董潤腰間佩劍,寒光在頸間拉出半月形弧光,驚得董潤撲上前,左手死死攥住劍身,右手扣住她握劍的虎口,劍刃切開他掌心的瞬間,佩劍哐當墜地。

董嫚盯著哥哥掌心噴湧的血線,整個人軟塌塌地倒進他懷裡:“哥!”嘶啞的哭腔裡翻湧著撕心裂肺的絕望:“她才半月大……”

“將軍,你看看她!”董潤甩了甩滲血的手,積攢已久的憤怒徹底決堤:“我董潤等眾人拋家舍業追隨你,圖的是你重情重義!如今小嫚痛失愛女,有乳娘為證,你倒護著外人!看來當初是父親及眾叔伯看錯你了,你石閔根本不值得我們誓死追隨,也不值得小嫚為你操勞持家!”

石閔垂著頭低聲喃喃道:“阿姐不會……”

話音未落,管家踉蹌著衝進來,手裡攥著的香囊:“將軍,這是公主安遺落下的……”他抖開香囊,朱砂混著蟾酥碎末撒在掌心,“藥鋪的說,這兩樣混著熏,能讓奶娃吐到脫力……”

石閔接過香囊的手指驟然收緊,指節喀嚓作響。

“那便請公主安前來解釋一下。”

他沙啞的聲音混著滿心的矛盾與痛楚,那掌心的香囊,仿佛成了燒紅的烙鐵,燙得他心口生疼。

晚風卷著夜露掠過鄴宮回廊,崔安安扒開假山石縫的手指被青苔染得發綠。

“明明早上還在的……”她掀起石凳下的艾草,露水沾濕了她的裙角。

代嫸蹲在銅熏籠旁的身影被燈籠拉成長影,“公主何苦費這神。”

“你這香囊配得奇,我這咽痛難眠之症確是緩解不少。”崔安安跪坐在滿地碎葉裡。

代嫸將香餅按進香爐,喉間溢出句淡笑:“丟了便丟了,奴再去禦藥房為公主配置一副就是了。”

侍婢捧著琉璃燈疾步而來:“公主,武興公府的老仆候在外頭,說有急事請您過府。”

崔安安眉尖微蹙:“這麼晚了,可知所為何事?”

“傳話的老仆隻說……事關繈褓的小嬰兒。”侍婢垂首,將燈柱攥得發顫。

代嫸撥弄香爐的手頓了頓:“莫不是將軍應了接小嬰兒進宮的事?”

崔安安接過侍婢遞來的琉璃燈,眼波微動:“若真是如此,甚好!”

當她踏入武興公府時,往日裡見她便笑盈盈的侍婢們此刻垂首縮在廊下,神色陰沉,氣氛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阿閔……發生何事?”

崔安安聲音發顫,目光不安地望向紫檀榻上的人影,那人始終垂著頭,玄色錦袍的袖口被攥出深褶,指節嵌進掌心的舊疤裡。

“公主何必裝糊塗!”董潤的聲音突然從陰影裡劈來,“小嫚的女兒才半月大!你怎下得去手!”

崔安安踉蹌著後退半步,裙角掃過地麵長命鎖碎片。

乳娘突然撲到石閔腳邊,前額已磕出血痕:“將軍!是公主遣走奴婢的!”

“你胡說!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誣陷於我?!”

崔安安的聲音被董潤的怒吼截斷。

“住口!當年你出賣母之時,怎不說冤枉?”董潤抓起案上香囊狠狠擲來,錦緞砸在她胸口,朱砂混著蟾酥的腥甜猛地竄進鼻腔,“你生父死在你手裡時,可曾皺過眉?對於養母生父你都能置他們於死地,還有何狠毒之事是你做不出的?!”

石閔終於抬起頭,眼瞳裡血絲如蛛網蔓延,燭光映著他顫抖的睫毛,“那香囊可是阿姐的?”

崔安安怔怔地望著石閔,突然覺得這明間的燭火比晉國地牢的幽光更冷。她曾以為用十多年情分築成的堡壘固若金湯,卻忘了再厚的甲葉也擋不住人心縫裡透進的風。

“是!”崔安安喉間溢出一聲冷冷的回應。

“阿姐可知香囊內含朱砂、蟾酥之物?”石閔低沉著聲音問道。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崔安安冷笑道:“你若信我,何需多問?你若不信,我又何必解釋!”

“既然公主不認……”董潤將刀尖挑起乳娘的下頜,血珠順著刀刃滴在青磚,“這些奴婢的腦袋,便該替公主認了!”

跪地侍婢們的哭嚎驟然拔高:“將軍饒命!都是公主安,將軍不允她將嬰兒接入宮中,她為了泄憤,才會毒殺嬰兒的……”

“府中之事,還請武興公自己調查清楚,莫要將我這個外人扣上莫須有的罪名!”

崔安安氣憤地轉身離去。

“公主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嗎?”董潤的劍突然橫在她頸間,“既有人證,又有物證,公主還有何詭辯?”

她望著石閔紋絲不動的身影,想起幼時他總說“阿姐躲我身後”,此刻眼前這些人,乳娘的汙蔑、董潤的劍鋒、還有石閔沉默裡碾碎的信任,都像淬了毒的針,將她用十餘年心血織就的情感,刺得千瘡百孔。

“董將軍好大的膽子!”她突然抬手攥住劍刃,鮮血順著寒鐵蜿蜒而下,“在這趙國,我仍是大趙公主。若我今日在武興公府內出現任何閃失,趙帝定不會放過在座的任何一人!”

“傷害嬰兒之人,無論是誰,我董某定不饒恕!”董潤怒目圓睜地瞪著崔安安。

“若要定罪於我,還請董將軍拿出證據,難道僅憑賤婢的三言兩語?還有那栽贓陷害的香囊?如此不覺得太過草率嗎?”

崔安安猛地推開橫在脖頸的劍刃,冷漠地瞥了眾人一眼,徑直離去。

石閔喉結劇烈滾動,卻終究沒說出一個字。

踏出府門的那一刻,淚水再次模糊了她的雙眼。曾經,她以為石閔是她在這亂世中最堅實的依靠,如今才明白,她終究是個外人。人性,原是比羯人鍛打的寒鐵更難焐熱,比晉國地牢的石壁更易生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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