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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寺院之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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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寺的晨鐘剛歇,檀香混著鬆煙的氣息漫過青石板。

小沙彌的僧袍掃過階前落葉,引著崔安安踏入偏殿時,觀音像前的長明燈突然晃了晃,案上超度文疏的邊角被風吹得發顫。

殿內隻董嫚一人,素白襦裙在佛龕陰影裡浮成朵慘白的花。

“阿閔呢?”崔安安話音未落,隻聽身後傳來殿門落鎖的悶響,她猛地轉身,掌心拍在門板上的力道震得指節發麻,“董嫚你想做什麼?”。崔安安的質問混著拍門的脆響。

董嫚眼底的紅絲在燭火裡織成網,“做什麼?”她抬手掃過供桌,青瓷燭台砸在地上,火舌舔上帷幔的瞬間,她的聲音裹著火星:“我要你陪我孩兒上路!”

崔安安眼睜睜看著火焰順著帷幔爬上房梁,橙紅的火舌卷著濃煙,將觀音像的慈眉善目舔成扭曲的影。

“董嫚,你那孩兒的死是意外!”崔安安撲過去想扯斷燃燒的布幔,指尖剛觸到火舌便被燙得縮回,焦糊的布屑粘在掌心,像塊燒紅的烙鐵。

“意外?”董嫚的笑聲在火裡滾成尖利的刺,她抓起案上半封殘信,紙頁在熱浪裡蜷成焦黑的蝶,“你看這字——”她將信紙擲向崔安安,火星在紙上燒出連串破洞,“將軍的字,我臨摹了三年!”

濃煙嗆得崔安安劇烈咳嗽,淚水混著煙灰糊了滿臉,她望見董嫚在火裡張開雙臂,襦裙下擺已被火星舔出破洞,像隻即將焚儘的蝶。

“我連他寫字時皺眉的模樣都記得……”董嫚的聲音突然哽咽,她猛地撲過來拽住崔安安的衣襟,“一起死!”董嫚癲狂的笑聲裹著滾燙的氣浪。

焦糊味混著檀香鑽進鼻腔,崔安安用力推開董嫚,卻被對方死死攥住手腕,那力道帶著同歸於儘的狠

房梁的“劈啪”聲越來越急,突然燒得通體赤紅的木梁帶著火星轟然砸下,正壓在崔安安纖細的小腿上 —— 那痛感像燒紅的烙鐵狠狠摁進皮肉,順著骨頭縫鑽心蝕骨,求生的念頭像瀕死的魚撞著胸腔,她拖著傷腿向門口爬去。

“哐當”一聲巨響震得耳膜生疼,殿門被踹飛的瞬間,逆光裡立著的高大身影撞進眼簾 —— 玄色戰袍、健碩肩背,是刻在崔安安骨血裡的輪廓。

“阿閔!”她的呼救聲被濃煙卡在喉嚨裡,指尖拚命扯住他的衣擺,她以為這一次,他還會像從前無數次那樣,把她護在身後。

可那隻手突然狠狠甩開她,力道大得像要扯斷她的手腕,石閔的目光掃過她時,比火場的煙灰更冷,連半分遲疑都沒有,徑直奔向蜷縮在地的董嫚。

崔安安僵在原地,眼睜睜看著他彎腰,小心翼翼抱起董嫚的動作,竟比當年在柴房為她拂去肩頭落雪時還要輕柔 —— 那肩背,她曾無數次在寒夜靠著取暖,那時的他把她凍僵的腳揣進懷裡,戲笑著說“阿姐的腳比雪還冰”,此刻卻像道嘲諷的笑。

崔安安她望著那道跨出殿門的背影,小腿的灼痛混著心口的鈍痛,眼淚猝不及防糊了滿臉,她一遍遍告訴自己 “不是他”,可那闊步奔跑時穩健的步伐,是她用十餘年光陰聽熟、看熟的,怎麼會錯?

她死死盯著殿門的方向——那裡的門板已被燒得通紅,像道永遠跨不過的界限,隔開了生與死。

“公主。”一雙有力的手將她拉起,蘇亥的聲音冷得像冬日的冰,“公主的恩情,今日蘇亥便算還了。”

被蘇亥救出火場時,崔安安的目光仍死死追著那抹越去越遠的背影,終於承認 —— 那身形,那步伐,那連轉身都帶著決絕的模樣,就是她曾愛到入骨的石閔。

原來有些溫暖,燒起來的時候,比烈火更能焚毀一切。

劍刃的寒光突然刺破煙火後的薄霧,直抵崔安安咽喉,她甚至能看清劍脊上倒映的自己——鬢發散亂,唇角沾著血,蒼白的臉上滿是灰燼,小腿的灼痛順著血脈往上竄,卻抵不過心口驟然結冰的涼。

董潤握劍的手還在發顫,昨夜毒茶的麻痹感讓他握劍的力道虛浮,可眼底的恨意卻比劍尖更銳:“妖女!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董將軍還嫌事情不夠亂嗎?”張溫猛地推開董潤的劍,“殺了她趙帝不會善罷甘休的!”

劍刃緩緩收鞘的悶響裡,崔安安看見董潤惡狠狠剜她的眼神,那目光像要生吞活剝了她。

為什麼?她反複叩問自己,她明明也同他們一樣是漢人,是漢將冉閔的姐姐,她與阿閔相依為命二十餘年,為了阿閔,她步步為營處處提防,為了阿閔的前程,她不與董氏爭搶……可到頭來,她卻成了他們眼中不共戴天的妖女!

腿下的碎石硌著傷處,崔安安隻覺天旋地轉,煙火熏過的視線突然模糊,石閔的玄色戰袍、董潤的怒目、蘇亥的冷漠……最後都化作一片昏黃。倒下的瞬間,她以為會撞上冰冷的地麵,卻落入一個帶著鬆木香的懷抱。

石遵的錦袍裹住她瘦削單薄的身子,抱起她的動作穩得讓人安心。

“陛下,請讓臣接阿姐回府。”石閔的聲音終於響起,帶著遲來的急切,作揖的手還僵在半空。

“宮裡醫官更周全。”石遵沒回頭,抱著崔安安轉身時,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疼惜,“待她醒了,朕讓她自己選。”

崔安安的意識在鬆木香的懷抱裡裡浮沉,半睜的眼瞥見石閔僵立的身影。他的肩背依舊寬闊,卻再也不會像幼時那樣,在她摔倒時第一個衝過來。劍影收了,火滅了,可有些東西,卻已經碎成了再也拚不回的灰燼。

深夜的寢宮內,崔安安在藥香中醒來,喉嚨裡還卡著火場的煙味。

床頭的長明燈下,石遵的身影守在榻邊,眼下的青黑比案上的藥汁還濃,藏著徹夜未眠的焦灼。

“今日我定是狼狽極了。”她的自嘲混著咳嗽,“當年晉國受難之時好像也未曾像之日這般狼狽。”指尖撫過自己的臉頰,那裡還留著火場的灼痛感。

石遵握住她的手忽然低笑,笑聲裡卻裹著壓抑的哽咽:“胡說,朕的安安,無論何時,都是趙國最尊貴的女子。”

崔安安抬眼時,正撞進他泛著水光的眼——那裡麵映著她的傷,她的疲,還有他藏了多年的疼惜,像杯溫了又溫的茶,此刻終於遞到她唇邊。

她緩緩抬起手撫上他的臉,指尖觸到他鬢角的瞬間微微發顫,那幾縷銀絲在燭火裡泛著微光,是她從未留意過的痕跡,恍惚想起初見時,他還是個鮮衣怒馬的少年,笑起來眼裡有星星,如今卻被歲月染了霜,原來他也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悄悄老了。

“阿遵……”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抱抱我……”她的請求帶著孩子氣的脆弱,像迷路的孩童終於看見歸途的燈。

石遵俯身時,龍袍掃過榻邊的藥碗,他的懷抱寬闊得像片無風的海,鬢角的銀絲蹭著她的額頭,錦緞下的體溫熨著她的傷處,連小腿的灼痛都似乎輕了些。

崔安安把臉埋進他衣襟,聞著熟悉的鬆木香,聽著沉穩有力的心跳聲,忽然想起曾經,她也是這樣埋在石閔的肩頭,那時以為那就是一輩子的依靠。

火場裡那隻被甩開的手,抵在她咽喉的劍,武興公府那些中傷她的汙蔑,在這個被珍視的擁抱裡,釋然了,她閉上眼,把臉貼得更緊些,終於將所有執念都化作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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