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
整個世界都凝固了。
風停了，星光靜止了，連王權劍自身那源於靈性的嗡鳴也消失了。
隻有一股無形卻無比清晰的情緒，如同漲潮的海水，從劍身之中彌漫開來。
王權劍依舊穩定地飛行著，夜風拂過，帶來高空的寂靜與清冷。
陸若泠的意識在劍身中流轉，卻不再像往常那樣專注於對力量的掌控或對方向的辨識，而是陷入了一片連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紛亂的思緒海洋。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她問自己，卻沒有答案。
這種奇怪的感覺。
今天不對！我們昨天，才是第一次真正見麵吧？
她猛地意識到這個事實，感覺更加荒謬了。
對，是昨天。從她風風火火趕到高山城，進入蘇白的地下實驗室，看到那個白衣身影開始算起，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過一天多一點的時間。
之前兩人之間不過就是幾封關於靈劍理論的郵件往來而已。
冷冰冰的文字，探討的也都是靈劍的引靈之術
雖然他的見解確實很驚人。
甚至點醒了她一直以來的瓶頸，讓王權的契合度都提升了
不僅僅是把王權從a級提升到了sss級靈劍這麼簡單。
陸若泠此前自己也一直沉浸在這方麵的研究。
但是許多問題實在是晦澀難懂。
陸若泠的思緒飄回了過去。
曾幾何時，她也是家族和學院裡公認的天才，是同輩中的翹楚，尤其在靈劍理論與實踐上，更是遙遙領先。
她為自己的天賦和努力感到驕傲，甚至有幾分自負，認為隻要時間足夠，沒有什麼難題是她攻克不了的。
王權劍就是她最大的心血，她傾注了無數個日夜，理解其核心的奧秘，提升彼此的連接。
她曾以為自己觸摸到了靈劍研究的天花板邊緣，那些晦澀的古籍，那些斷裂的傳承，那些難以捉摸的靈性波動，她都曾一一鑽研，自認理解已算深刻。
她享受著解開謎題的快感，也習慣了周圍人或敬佩或仰望的目光。
然而，這一切，從收到蘇白第一封郵件開始，就悄然改變了。
那些她耗費數月甚至數年，建立起的複雜理論模型，在他那裡，幾句話就能點出核心的謬誤，或者給出一條簡潔得不可思議的路徑。
她提出的疑問，他回信中寥寥數語，就讓她醍醐灌頂，捅破了一層窗戶紙，眼前豁然開朗。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陸若泠現在回想起來，除了震驚，更多的是一種挫敗感。
她曾經的驕傲，在蘇白那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智慧麵前，如此渺小。
她像一個勤奮的學生，終於爬到了半山腰，自以為看到了頂峰的風景，卻猛然發現，有人早已站在雲端之上，俯瞰著她，甚至還能雲淡風輕地指點她腳下的路。
她拚儘全力去理解、去學習、去追趕，卻發現自己連他的背影都難以觸及。
他永遠走在前麵，每當她以為自己跟上了一步，他卻又在更遠的地方。
難道是因為這個？
因為他幫了她？
不好像不對。
那種感覺，更像是對一個高明匠人的欣賞，而不是現在這種心慌意亂。
還是因為在線下見麵，發現那個隻存在於郵件地址裡的、提出了驚世駭俗理論的“匿名者”，竟然就是那個名動天下、又毀譽參半的蘇白？
是那種揭開神秘麵紗的衝擊感？
好像也不全是。
震驚確實有，但更多的似乎是一種“原來是他”的了然。
又或者是在高山城裡，看到他被那些忘恩負義的家夥ua的時候？
是她骨子裡那點不肯承認的，對強者的欣賞和對不公的憤怒？
她當時確實很生氣，氣那些人的愚蠢和卑劣。
可，這和她現在的這份心情到底有什麼關係？
難道是是後來，在高山城外，他握住王權，斬出那驚天動地一劍的時候？
那一劍，確實讓她震撼到了極點！
可那也隻是對力量的敬畏吧？怎麼會演變成現在這種
她不知道。
真的不知道。
好像每一個瞬間都有可能，又好像都不是真正的原因。
這些情緒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在她心裡紮了根，悄悄發了芽。
短短一天多一點的時間。
卻好像比她過去活著的那麼多年，都要更加鮮明，更加深刻。
這種感覺，陌生，卻又該死的讓她無法忽視。
蘇白躺在劍上，沒有動。
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沒有改變。
但他醒著。
陸若泠能清晰地感覺到，他醒著。
而且，他聽懂了。
時間被拉得很長很長。
蘇白，終於有了動作。
然後，他開了口。
“你說”他緩緩道，“天上的星星會落下來嗎？”
陸若泠一怔，完全沒料到他會問出這樣一個問題。
“啊？”
她下意識地應了一聲，有些茫然。
蘇白沒有解釋，隻是繼續用那種平靜無波的語調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
“真的有一顆星辰，偏離了它億萬年的軌跡，朝著某個不該去的方向墜落”
他的目光依舊望著星空，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有些飄渺，卻又字字清晰地傳入陸若泠的感知。
“在它落到你身邊之前或者說，在你決定是否要伸手去接住它之前”
“最好想清楚”
“靠得太近，會不會被它燃燒的餘溫燙傷？”
話音落下，夜空中再次恢複了極致的安靜。
蘇白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隻是將問題拋了回去，等待著答案，或者不需要答案。
陸若泠呆住了。
她能感覺到王權劍的劍尖在微微顫抖，那是她的心緒太過激動而難以完全控製的表現。
燙傷？
他是在提醒她？警告她？
還是
這算什麼？
拒絕？不像。
接受？更不像。
這算是一種回應。
一種蘇白式的回應。
“我”陸若泠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無數的念頭在她腦海中翻騰、碰撞，讓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又一片混亂。
最終，她什麼也沒說。
隻是默默地，將王權劍因為心緒激蕩而略微降低的速度，重新提了起來，更加堅定地朝著星明城的方向飛去。
那顆可能會燙傷人的星星
她看著夜空中那些真實的、遙遠的星辰，心底有一個聲音在悄悄地說：
就算被燙傷
也心甘情願。
夜色無垠，星光璀璨。
這一次，沒有人再說話。
【明天加更】
【熬夜寫的存稿忘了保存了，得全部重寫，難頂】
【拜托大家幫忙推推書荒，保持追讀，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