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徐陽子看向了顧蒼瀾,“顧師兄……”
顧蒼瀾沒理他,“成文,滾出來。”
葉倩等人臉色一變。
掌門!
他也在嗎?
悟心跟悟靜麵色微變,兩人大聲道:“師兄,彆出來。”
可威壓鎮壓。
兩個人噗通跪下。
特彆是本來就負傷的悟靜,更是張口吐了血。
顧蒼瀾冷笑,“還想躲嗎?這次的事如果不給一個交代,這事沒完。兩個選擇,要麼無上宗給我們的孩子一個公道,要麼我們殺上無上宗,從今往後,無上宗不複存在,二選一,你們選。”
所有人臉色大變。
顧蒼瀾這話,可是很有分量了。
而且,他絕對是認真的!
為了一個弟子滅千年宗門嗎?
眾人心驚。
無上宗所有人卻是臉色慘白。
葉綰綰站在裴玄身後,神色怔怔,像是有些恍惚,卻是方鶴安跟李萬知拉了拉她,“彆聽。”
方鶴安捂著她的耳朵。
“當沒聽見。”
李萬知連點頭,“你想聽彆的嗎?師兄跟你聊,彆人的事,咱們不聽哈。”
沈南舟也不動聲色地擋在了葉綰綰麵前,隔絕了無上宗那些人的視線。
即便再恨,可葉綰綰到底在無上宗生活了十多年。
他們很清楚小姑娘的底色是什麼,滅門不會是她想看見的,他們不希望她因此難受。
虛空裡,響起一聲歎息。
“此次,錯在我,與其他人無關。”
一人慢步走了出來,卻是發須花白的成文,悟心跟悟靜紅了眼睛,“掌門師兄。”
看他這模樣,徐陽子跟張鶴羽十分意外,連雲眠也疑惑地看來。
之前的成文,可不是這樣的。
可這才短短幾天,他怎麼就老成這樣。
雖說修仙界的容貌可以定格在年輕時,但隨著心境變化,容貌亦會有所變化。
像達到顧蒼瀾他們這個境界,外在隻是一張皮,所以也不會強求年輕的容貌,但像成文這樣,如此頹廢與憔悴的,卻是少見的。
像是整個人的精氣神,都被抽空了。
便是修為,也在倒退。
連顧蒼瀾都皺了眉。
洛清風倒是有口直言,皺眉道:“你乾什麼搞成這個樣子,我們還沒動手,你自己先自廢了?還是想訛上我們?”
成文眼神黯淡,“整件事,都是我做的。”
“逼閆定師弟挖出弟子金丹,送給葉家做交換,換來煉虛的仙緣,全是我逼的。”成文笑容苦澀,“閆師弟是不同意的,是我逼的。”
虛空裡的閆定終於回過神來,他看向了長老台。
就見成文伸出手,摘下了掌門發冠。
四周無聲。
成文望著手間的掌門發冠,眼圈微紅,“我錯了。”
他抬起眼,眼底有淚光,“無上宗一直都是大比第一,可自從繼承到我手上,卻一直當著老二,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閆師弟有天賦,有才能,隻差一步就能窺得煉虛,我隻想推他一把。”
“隻要一把就夠了。”
“我所求不多,隻求——再複先祖輝煌一次。”
他雙眼通紅,“可我沒想到,我卻是把唯一的機會給推出去了。”
水幕之中的仙緣,他看見了。
裴玄的話他也聽見了。
他害了閆定。
他害了無上宗。
成文淚流滿麵,“對不起,我對不起師弟跟師兄。”
用假的仙緣,毀了他們的一生。
可他一生所求,也不過是無上宗再登第一。
他兢兢業業的經營無上宗,努力地與各家打好關係,為弟子們爭取來資源。
就是為了第一,就算是一次就好。
在他在位期間,一次就好。
可怎麼都得不到。
隻是兩個煉虛而已。
他一直這麼告訴自己,可偏偏就差在了這一步,而這個時候,葉叢英帶著機緣出現了。
他才會劍走偏鋒。
才會走錯了路。
大家都不吭聲。
眾人心情複雜。
對成文的心情,各位掌門感受最深,每屆大比,都是各家攀比的時候,也是對各位掌門的成果校驗,若是弟子出色,那代表著這幾年的付出,有了成效。
若是沒有,那等同一巴掌扇在了他們的臉上,訴說著他們的無能。
成文是個驕傲的人,他把一切寄托在弟子們身上,原也對葉綰綰寄予厚望,可她卻在大比開始的前兩年,停滯不前。
唯一的希望沒了。
隻能劍走偏鋒。
“知錯?未必。”
清冷聲響在了長老台,大家看向了出聲的裴玄。
他淡淡地看著成文,“你隻是因為結果不如你意,隻是因為閆定的境界被我廢了,所以才覺得不該走這一步,但若是今天你們贏了,你隻會慶幸自己今天的選擇。”
“不是嗎?”
成文的背更加佝僂了。
裴玄冷笑,“既已修仙,你就不該還執著世俗欲望,第一也罷,第二也罷,大比從不是為了名次,而是交流,以及,新生一代的磨合。”
“你莫非真以為大比就是為了爭個你死我活?”裴玄嗤笑,“那不過是你們虛榮的工具,不如問問孩子們,他們為的是什麼。”
方鶴安跟李萬知:“……”
啊,他們真是為了第一呢師叔。
葉綰綰也在低頭思索。
她看了一眼沈南舟。
就見他也旁觀邊上的樹,就是不敢看裴玄。
眾長者沉默。
徐陽子歎氣,“是我們一葉障目了。”
裴玄淡聲道:“再說,輸給我們天一宗不是正常的嗎?執著什麼。”
眾人:“……”
夠了。
卻是顧蒼瀾跟洛清風十分認同。
他們家的崽,當然厲害了。
“這件事,做個了結吧。”顧蒼瀾出聲,“你的道心已廢,我就不動手了,自今日起,自己請辭無上宗掌門之位,禁足三百年,不得外出,至於青雲峰……”
顧蒼瀾掃了一眼從虛空戰場出來的閆定。
噗通。
眾人一驚。
因為成文跪下了。
“此錯在我,閆師弟是被我逼的,我願一力承擔一切,自廢修為。”成文抬起頭,眼泛淚光,“但閆定師弟是無上宗的希望,求前輩,放過他。”
成文磕頭。
場中眾人心頭一驚。
連顧蒼瀾都皺了眉。
他都沒開口呢。
這個人乾什麼。
搞得他們天一宗仗勢欺人一樣。
李萬知嘀咕,“好茶啊,原來這就是茶味繼承啊,我師伯都沒說要殺人呢,你咋就先說上了。”
方鶴安輕斥,“師弟怎麼說話的,長輩說話,有你插嘴的地方嗎。”
李萬知聞聲忙噗通跪下,聲音震得長老台地麵都是一抖。
眾人眼皮一跳。
李萬知忙磕頭,“對不起,我錯了,長老們彆怪我,我還小,嗚嗚嗚,都是我的錯,絕對不是我師父教導無方,可彆打我師父嗚嗚嗚,我師父是無辜的,要打就打我吧。”
話間,他掩麵而哭。
氣氛被轉移。
眾人的表情有些複雜。
臭小子,這關你師父什麼事!
方鶴安也罵道:“這關師叔什麼事,你怎麼亂說。”
李萬知“啊”了聲,“那閆定長老做錯事,關成文掌門什麼事。”
眾人:“……”
好像……也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