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文鋒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隻是平靜地看著李雲龍,用一種陳述事實的語氣,緩緩地,一字一頓地說道:
“常規作戰不可取。那就用非常規的。”
“栗林忠道不是喜歡當地鼠,喜歡躲在洞裡嗎?”
“那我就把他那個洞,變成他和他那兩萬多隻耗子的……集體墳墓。”
“傳我命令。”劉文鋒的聲音,在死寂的指揮室裡,顯得異常清晰,也異常冰冷。
“讓化學兵部隊,做好準備。”
“我們,用毒氣。”
“毒氣?”
這兩個字,像兩根燒紅的鐵釺,狠狠地插進了李雲龍的耳朵裡。
他猛地後退一步,像是被蠍子蜇了一下,手裡的那份“b計劃”文件,“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不行!絕對不行!”
他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因為震驚和恐懼而變得有些尖利:“司令!這玩意兒……這玩意兒是喪儘天良的東西!咱們……咱們不能用!這是鬼子才乾的畜生事!”
李雲龍急了,真的急了。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命,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兵去衝鋒陷陣,因為那是軍人的宿命,馬革裹屍,死得其所。
但使用毒氣,這完全是另一碼事。
在他的觀念裡,這是懦夫和魔鬼才會使用的手段,是會寫在史書上,被後世子孫戳著脊梁骨罵的。
他們是龍國的軍隊,是正義之師,怎麼能和那些禽獸不如的霓虹國人,用同樣卑劣的手段?
“司令,咱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什麼時候用過這種下三濫的招數?咱們的兵,靠的是手裡的槍,靠的是胸中的一口氣!”
“用毒氣打贏了,那算什麼本事?傳出去,人家會怎麼看我們?我們和那些在華夏大地上放毒氣、搞屠殺的鬼子,還有什麼區彆?”
李雲龍的臉上,滿是掙紮和抗拒。
這觸及到了他作為一名軍人,心中最底層的那條道德底線。
指揮室裡的其他人,也都是一片嘩然。
田城眉頭緊鎖,臉色凝重。
其他的參謀軍官們,則麵麵相覷,眼神裡充滿了震驚和不安。
劉文鋒的這個決定,實在太過驚世駭俗。
麵對李雲龍近乎於控訴的質問,劉文鋒的臉上,那萬年不變的冰冷表情,終於有了一絲鬆動。
那不是動搖,而是一種夾雜著譏諷和不屑的冷笑。
“區彆?”
他俯下身,撿起那份掉落在地的文件,輕輕拍了拍上麵的灰塵。
“老李,你跟我談區彆?”
劉文鋒的聲音陡然拔高,像一把鋒利的冰刀,刮過在場每一個人的神經。
“你去金陵,問問那三十萬被屠殺的冤魂,鬼子跟我們講過區彆嗎?”
“你去東北,問問那個叫731的部隊,那些被他們活體解剖、被他們當成細菌實驗品的同胞,鬼子跟他們講過區彆嗎?”
“你去問問那些被他們糟蹋的女人,被他們挑在刺刀上的孩子!你去問問他們,鬼子什麼時候,把我們當成過人來看待?”
劉文鋒一步步地逼近李雲龍,他的眼神,像兩團燃燒的鬼火,看得李雲龍不由自主地連連後退。
“他們!是他們!是這群畜生,先撕毀了人類所有的戰爭法則!是他們,先把這場戰爭,變成了一場毫無底線的種族滅絕!”
“他們在我們的土地上,用毒氣,用細菌,用屠殺,無所不用其極的時候,你在哪裡?你在跟他們拚刺刀!你在跟他們講軍人的榮耀!”
“榮耀?”劉文鋒發出一聲嗤笑,那笑聲裡充滿了無儘的悲涼和憤怒:“榮耀能讓死人複活嗎?榮耀能擋住細菌和毒氣嗎?當敵人是一群毫無人性的野獸時,你跟它講仁義道德,你不是聖人,你是蠢貨!”
他一把抓住李雲龍的衣領,幾乎是臉貼著臉,一字一頓地說道:“收起你那套可笑的道德潔癖!我告訴你,老李!對付魔鬼,你就要變成比他更凶、更狠的魔鬼!他跟你耍流氓,你就要把他全家都當成流氓來打!這,就是我的戰爭法則!”
“我的士兵,他們的命,是用來保家衛國,是用來殺敵的!不是用來跟一群不講規則的畜生,去玩什麼騎士決鬥,然後白白死掉的!”
“今天,我用毒氣,是為了讓我的士兵,少流血,少犧牲!是為了用最快的速度,把這群盤踞在洞裡的耗子,全部給我弄死!是為了讓這場該死的戰爭,早一天結束!”
“如果因為這個,曆史要審判我,後人要唾罵我,說我劉文鋒是個屠夫,是個魔鬼……”
劉文鋒鬆開李雲龍,環視了一圈指揮室裡那些被他震懾住的將官們,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弧度。
“我不在乎。”
“隻要能贏,我願意背負所有的罵名。”
一番話,如同一陣狂風,將李雲龍心中那點可憐的道德防線,吹得支離破碎,蕩然無存。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嘴巴張了又合,合了又張,卻再也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
是啊……跟那群畜生,講什麼仁義道德?
他想起了自己那些被鬼子殘忍殺害的戰友,想起了根據地裡被“三光”政策禍害的百姓,想起了那些數不清的血海深仇。
一股無比狂暴的戾氣,從他的心底猛地升騰起來,瞬間淹沒了他所有的猶豫和掙紮。
“他娘的!”李雲龍狠狠一跺腳,仿佛要把甲板都跺穿一個洞。
他一把搶過劉文鋒手裡的文件,眼睛裡布滿了血絲,那神情,比剛才的劉文鋒,還要像一個從地獄裡爬出來的惡鬼。
“乾!就這麼乾!”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司令!你說的對!跟這幫狗娘養的,就不能講什麼江湖道義!他不是喜歡當耗子嗎?老子就用煙,把他活活熏死在耗子洞裡!”
這突如其來的轉變,讓周圍的人都看傻了。
剛才還誓死不從的李軍長,怎麼一轉眼,比誰都積極了?
“不過,司令!”李雲龍話鋒一轉,臉上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既狡猾又無賴的笑容:“這活兒,我來乾!但是,你得給我最好的家夥事兒!毒氣彈要夠猛,要管夠!”
“還有,防毒麵具,得給我手下弟兄們人手一套,而且得是最好的!熏完了鬼子,老子要第一個帶隊衝進去,一個一個地給他們補槍!”
“老子要親眼看看,這幫孫子在自己的烏龜殼裡被憋死,是個什麼熊樣!”
看著李雲龍那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的興奮模樣,田城和一眾參謀麵麵相覷,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這還是個人嗎?
劉文鋒的嘴角,終於露出了一絲真正的,帶著溫度的笑意。
他就知道,李雲龍這頭老狼,骨子裡和他是一樣的人。
所謂的道德,在血海深仇麵前,薄得像一張紙。
“放心。”劉文鋒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光有毒氣,我還會給你準備一些……特彆的‘佐料’。”
他轉身對通訊官下令:“接通閩州,我要周衛國。”
電話很快接通。
“老周,”劉文鋒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仿佛在談論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還記不記得,我們在泊林的時候,德國人給我們看過的一種新東西?能夠附著在任何物體表麵燃燒,用水都澆不滅的玩意兒?”
電話那頭的周衛國沉默了幾秒,隨即反應過來:“司令,您是說……白磷?”
“對。”劉文鋒的眼神,投向了遠處那片在暮色中顯得愈發陰森的島嶼:“給我準備一千發白磷彈,用最快的船,送到流球來。”
“我要讓栗林忠道的‘蟻穴’,不但充滿毒氣,還要……燃起一場永遠不會熄滅的地獄之火。”
……
嘉手納海灘的槍炮聲,已經停歇了整整兩天。
這突如其來的寂靜,比之前震耳欲聾的轟鳴更讓人感到不安。
第108師團的地下工事裡,彌漫著一股潮濕、血腥和汗液混合的怪味。
幸存的日軍士兵們蜷縮在陰暗的角落裡,緊繃的神經在經曆了最初的狂喜和放鬆後,開始被一種未知的恐懼慢慢侵蝕。
“師團長閣下,敵人已經被我們打怕了!”矢矧莊司的臉上,帶著一絲病態的潮紅,那是劫後餘生的亢奮。
他指著地圖上那片兩天來未曾移動分毫的龍國軍隊旗幟,聲音裡滿是壓抑不住的得意:“他們損失慘重,銳氣已失!事實證明,您的‘蟻穴’戰術是無敵的!隻要我們堅守不出,他們就拿我們毫無辦法!”
指揮部裡的其他軍官也紛紛附和,連日來的恐懼和壓抑,讓他們迫切地需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而“敵人已經被打怕了”這個論調,無疑是最好的心理安慰。
“無敵?”栗林忠道緩緩轉過身,他那古井無波的眼神,像一盆冰水,瞬間澆滅了指揮部裡的狂熱氣氛。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一股刺骨的寒意:“你們是不是忘了,對麵那支軍隊的最高指揮官,叫什麼名字?”
矢矧莊司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劉文鋒。
這個名字像一道陰影,籠罩在每一個了解華夏戰場的日軍將領心頭。
石莊城下,兩千名帝國勇士的頭顱被築成京觀。
嶧城外,八萬大軍灰飛煙滅。這個男人,用一場場血腥到令人發指的戰績,向全世界宣告了他的存在。
他不是軍人,他是一個以戰爭為手段,以屠殺為樂的瘋子。
栗林忠道走到地圖前,手指在那片代表著龍國登陸場的藍色區域上輕輕敲擊著。“你們認為,一個敢於公開屠殺戰俘,把八萬皇軍當成豬狗一樣宰殺的屠夫,會被區區一兩千人的傷亡嚇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