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被後世稱為“東海大決戰”的慘烈海戰，以一種極其另類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當最後一艘裝滿了“戰後重建自願勞動者”的救生艇返回母艦時，太陽已經升得老高，金色的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仿佛昨夜的血與火從未發生過。
海戰的結果，通過加密電報，第一時間傳回了龍國本土。
當“大和”號沉沒、聯合艦隊主力倉皇逃竄的消息被證實後，整個龍國高層都沸騰了。
這意味著龍國海軍徹底掌握了東海的製海權，通往霓虹本土的大門，已經被一腳踹開。
然而，與後方的歡欣鼓舞不同，身處前線的龍國艦隊，氣氛依舊沉重。
“龍髓”號的臨時醫療艙內，過道上、角落裡都躺滿了傷員，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血腥味和消毒水味。
劉文鋒沉默地穿行其間，看著那些年輕的麵龐，有的在痛苦呻吟，有的則永遠地閉上了眼睛。
他走到一個角落，那裡躺著一個手臂上纏著厚厚繃帶的年輕水兵，他的臉上滿是煙熏的痕跡，但眼神卻很亮。
“報告司令！我是‘洛陽’號的！”那水兵掙紮著想要坐起來敬禮。
劉文鋒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聲音有些沙啞：“好好養傷。你們都是好樣的。”
“司令，我們艦長他……”水兵的眼圈一下子就紅了。
“我知道。”劉文鋒點了點頭，“王鐵柱艦長和‘洛陽’號全體犧牲官兵的功績，共和國會永遠銘記。他們的家人，國家會照顧好。”
他沒有說太多安慰的話，隻是重重地拍了拍水兵的肩膀，然後轉身離開。他知道，此刻任何華麗的辭藻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最終的勝利，才是對犧牲者最好的告慰。
返回艦橋的路上，李雲龍正堵在門口，手裡拿著一份電報，臉上的表情像是便秘了十幾天一樣難受。
“司令，你看這個。”他把電報遞了過去。
劉文鋒接過來一看，是後勤部發來的戰損初步評估報告。觸目驚心的數字讓他眼角微微抽搐。
八艘驅逐艦沉沒，六艘巡洋艦、十二艘驅逐艦重創，幾乎喪失戰鬥力，需要立刻返港大修。
其餘各艦也大多帶傷。整個艦隊的戰鬥力，已經不足全盛時期的四成。
“他娘的！”李雲龍一腳踹在艙壁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這幫小鬼子，真是屬王八的，肉啃不動，骨頭還這麼硬！咱們這回算是慘勝。”
“沒有慘勝，打贏了就是打贏了。”劉文鋒將電報折好，放進口袋，“戰爭就是交換比，我們用一支艦隊的局部損失，換掉了霓虹聯合艦隊的象征和近三分之一的有生力量，徹底奪取了製海權。這筆賬，我們賺了。”
“賺個屁！”李雲龍罵罵咧咧，“老子的陸戰隊還在船上憋著呢！船都打成這樣了，還怎麼送我們上岸？總不能讓我們遊泳過去吧？司令，你給句痛快話，這流球，還打不打了？”
這正是劉文鋒眼下最頭疼的問題。艦隊損失慘重，急需休整。但流球的戰役窗口期卻稍縱即逝。一旦讓島上的日軍喘過氣來，或者霓虹本土的援軍趕到，後續的登陸作戰將變得更加困難。
“打，為什麼不打。”劉文鋒走到海圖前，目光如炬，“不僅要打，還要立刻就打！”
他指著流球群島的位置：“海戰的勝利，為我們爭取到了一個寶貴的時間差。現在，霓虹本土的指揮係統肯定一片混亂，他們需要時間來評估損失，調整部署。而島上的守軍，失去了海軍的支援，就成了甕中之鱉。這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可我們的船……”田城在一旁擔憂地提醒道。
“船是死的，人是活的。”劉文鋒的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命令，所有還能動的驅逐艦和護衛艦，立刻將我們撈上來的‘勞動者’集中轉運到幾艘大型運輸船上，派兩艘傷勢較輕的護衛艦押送他們回津門港，交給後勤部處理。”
他頓了頓，繼續下令：“其餘所有受損艦隻，能修的就地搶修，不能修的，把上麵能用的彈藥、物資、人員全部轉移到登陸部隊的運輸船上。然後，由‘龍髓’號、‘長江’號等幾艘尚有戰鬥力的主力艦組成核心編隊，護送第一批登陸部隊，強行登陸流球！”
這個命令讓艦橋裡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涼氣。這簡直是一場豪賭。用一支傷痕累累的疲憊之師，去執行最關鍵的登陸任務，風險太大了。
“司令，這太冒險了！”田城忍不住勸道，“我們的防空火力和反潛能力都已大幅削弱，萬一殘餘的霓虹艦隊殺個回馬槍，或者他們的航空兵再次來襲……”
“他們不會。”劉文鋒打斷了他，語氣斬釘截鐵，“古賀峰一現在就是一隻驚弓之鳥，他剩下的那點家當，是用來保衛霓虹本土的，絕不敢再拿到東海上跟我們拚命。至於飛機，沒了航母，他們從本土飛過來，航程就是極限，根本無法形成有效威脅。”
他環視眾人，沉聲道：“兵法雲，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我們現在就是憋著這股勁，必須一鼓作氣拿下流球！這是命令！”
劉文鋒的決心不容置疑。整個艦隊，再次像一台精密的戰爭機器一樣高速運轉起來。
一天後，一支奇特的艦隊，浩浩蕩蕩地駛離了那片剛剛經曆過血戰的海域。
艦隊的核心，是“龍髓”號、“長江”號等幾艘遍體鱗傷但雄風依舊的戰艦。在它們周圍，是幾十艘大大小小的運輸船和登陸艦，上麵擠滿了荷槍實彈的龍國陸戰隊士兵。而原本應該承擔護航任務的大批驅逐艦，卻不見了蹤影——它們要麼已經沉入海底，要麼正一瘸一拐地返回船廠。
這支看起來有些寒酸的艦隊，承載的卻是龍國百萬大軍的希望。
與此同時，流球島上，日軍第32軍司令部內，氣氛壓抑得如同墳墓。
司令官牛島滿中將，麵色鐵青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攥著那份剛剛收到的、來自大本營的加密電報。電報的內容很簡單，聯合艦隊慘敗，“大和”號沉沒，所有海上支援和補給無限期中止。電報的最後，是幾句冰冷的勉勵之詞：“……望全體將士發揚武士道精神，固守待援，玉碎報國……”
“玉碎……”牛島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露出一絲慘笑。他知道，他們已經成了棄子。
“司令官閣下！”參謀長長勇治少將焦急地問道，“大本營怎麼說？我們的補給什麼時候到？聯合艦隊的支援呢？”
牛島滿沒有說話，隻是將電報遞了過去。
長勇治看完電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身體晃了晃，差點一屁股坐到地上。“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自語。
司令部裡的其他軍官也紛紛傳閱了電報，一時間，哀嚎聲、咒罵聲此起彼伏。絕望的情緒，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開來。
“都給我閉嘴！”牛島滿猛地一拍桌子，發出一聲巨響，震得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他站起身，目光如同一隻受傷的野獸，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哭什麼？聯合艦隊打輸了，天就塌下來了嗎？我們還有七十萬大軍！我們還有經營了數年之久的地下工事！我們腳下這片土地，就是我們最好的堡壘！”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變得有些嘶啞：“支那人想拿下流球，就必須從我們的屍體上踏過去！他們想登陸，就讓他們來！把他們放上岸，拖進我們預設的戰場，用巷戰、用坑道戰、用我們最擅長的方式，把他們一點一點地耗死在這裡！”
“命令所有部隊，立刻進入最高戰備狀態！放棄外圍陣地，收縮兵力，全部退守核心防禦圈！把所有的糧食、彈藥、飲水都集中起來！告訴士兵們，堅持住就有辦法！大本營絕不會拋棄我們，援軍很快就會到來！”
牛島滿很清楚，所謂的“援軍”不過是畫餅充饑，但他必須給士兵們一個希望，哪怕是虛假的希望。在絕境之中，精神上的支撐遠比物質更重要。
然而，他算錯了一件事。
就在他下達命令，準備依托坑道工事進行持久戰的時候，老天爺似乎也決定不再眷顧他們。
海戰結束後的第二天，流球的天空，開始下雨。
起初隻是蒙蒙細雨，但很快就變成了瓢潑大雨。豆大的雨點瘋狂地抽打著地麵，彙成一道道渾濁的溪流，衝刷著島上的每一寸土地。這場雨一下，就是一個星期，絲毫沒有停歇的跡象。
起初，日軍並沒有在意。流球地處亞熱帶，夏季多雨是常態。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發現情況不對了。
連綿不絕的暴雨，讓島上的濕度達到了一個驚人的程度。他們引以為傲的地下坑道，開始出現大麵積的滲水和坍塌。坑道裡原本就汙濁的空氣，變得更加潮濕、悶熱，混合著汗臭、黴味和排泄物的味道，幾乎令人窒息。
更糟糕的是，許多儲藏在坑道裡的糧食和藥品，因為受潮而迅速發黴變質。士兵們開始出現大規模的腹瀉和皮膚病，非戰鬥減員日益增多。那些原本堅固的地下堡壘，正在變成一口口活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