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話鋒陡然一轉,語氣變得沉重而急促:“但是海濤!你告訴我,沒有默子拍桌子定下的‘非對稱競技’、‘強社交裂變’、‘哥特機械風’這個根子,咱們的《鏡像追緝》能是今天這個橫掃市場的《鏡像追緝》嗎?它能值這他媽的九十億嗎?!”
徐振宇的質問像一盆冰水,兜頭澆在代海濤燒得滾燙的理智上。
代海濤張了張嘴,那句“咱們也能搞出來”在喉嚨裡滾了幾滾,終究沒能理直氣壯地吼出來。
他想起最初自己對這個“不對稱”構想的質疑,想起對“強社交”可能破壞遊戲核心體驗的擔憂,想起對“哥特風”市場接受度的忐忑…
是陳默用近乎蠻橫的堅持和清晰的邏輯,一力壓下了所有反對聲音,才讓這個項目得以誕生。
代海濤還是想不通,隻是聲音小了一些,“老徐,你告訴我,咱們倆憑什麼要主動從自己碗裡往外扒拉肉?協議保護的是咱倆,但現在你反過來要咱們割肉?這算哪門子的道理?”
“是,按規矩這15是該他陳默一個人出。他出完,他34變成19。咱們倆的38和28,紋絲不動!”徐振宇語速極快,字字如冰錐,鑿向代海濤憤怒的核心,“結果呢?結果就是他陳默在靈境的利益,被活生生砍掉近一半,股份直接掉到19,話語權腰斬。”
徐振宇的指關節捏得哢哢作響,聲音帶著一種近乎冷酷的剖析:“海濤,我問你,換做是你,你心裡什麼滋味?你還會像以前那樣,把靈境當成自己的‘親兒子’一樣殫精竭慮嗎?火鍋店拍桌子定方向的是他,談判桌上把鵝廠總監懟得啞口無言的是他,找來紅杉資本抬轎子的是他,未來‘星淵’項目需要他動用華興資源和人脈去拚的時候,他一個隻剩下19股份、在靈境說話分量大減的小股東,還會像以前那樣毫無保留的幫忙嗎?!”
代海濤的瞳孔驟然一縮,像被徐振宇的話狠狠刺中了要害。
洶湧的怒意瞬間僵在臉上,化作一片空白的愕然。
他之前隻執著於“規矩”和“自己不該吃虧”,卻從未從這個角度撕開那層看似合理的外衣,看到底下赤裸裸的驅動力流失。
是啊,如果真按“規矩”讓陳默一個人扛下15的轉讓,那陳默在靈境的根基就被挖掉了一大塊。
他還會是那個為靈境一直默默付出的陳默嗎?
“那…那按你說的‘等比轉讓?” 代海濤的聲音乾澀,氣勢明顯弱了下去,但還是帶著一些疑惑。
“等比轉讓!”徐振宇斬釘截鐵,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狂熱和洞穿迷霧的清醒,“稀釋完以後我38變成323,你28變成238,他34變成291。看數字是大家都降了,但格局沒變。咱們仨加起來,還是牢牢掌控著超過85的絕對控製權!話語權的天平,沒有發生顛覆性的傾斜!董事會裡,還是咱們仨商量著來!誰也壓不倒誰!”
徐振宇的眼神亮得驚人,像在絕境中抓住了唯一的繩索:
“這才是真正的‘綁’。用咱們自己主動割讓的那點股份,買一個‘共進退’的姿態!買一個他陳默的心!讓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金主捧著幾十億上門的關鍵時刻,咱們哥倆沒有躲在協議的保護傘後麵,看著他一個人放血,而是選擇和他一起,按比例,從自己碗裡分出肉來。一起承擔引入資本的成本,一起分享估值飆升的榮耀,也一起分擔股份稀釋的‘損失’!”
他喘著粗氣,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海濤!這不是虧!這是投資!是咱們哥倆用自己口袋裡真金白銀的股權縮水,去綁他的心!綁他的未來!用咱們自己主動縮水的幾個點股權,換他陳默永遠把靈境放在華興之外的第一優先級!換一個永不枯竭的超級外腦和永不關閉的資源寶庫!這才是咱們哥倆,給靈境的未來,砸下的最重一顆定心丸!這筆買賣,絕對值!”
通道裡,隻剩下徐振宇壓抑的喘息聲。
濃濁的煙霧緩緩流淌。
代海濤背靠著冰冷的管道,徐振宇那番裹挾著冰冷算計與熾熱情義的話語,如同驚雷,一遍遍在他腦海中炸響。
那層關於“規矩”和“保護”的執念被徹底撕開。
露出了底下關於核心驅動力和長期綁定的殘酷真相,也顯露出徐振宇所描繪的那個用自身主動縮水為代價、換取核心靈魂人物永續動力的未來。
陳默算靈境互動的核心人物嗎?
代海濤在徐振宇剖析之前並沒有這麼覺得,其實就連陳默自己也沒這麼想過。
結果沒想到在自己在華興快速升職積累大量人脈以後,倒是在很多方麵幫了靈境互動,當然還有他的重生外掛。
畢竟當初這隻是他的一次財務投資,初心是讓代海濤帶他飛的。
引入鵝廠的戰略投資,需要自己出讓15的股份,陳默當然也是想過的。
說實話陳默會覺得有一些可惜,但也心甘情願,畢竟落子無悔。
當初是自己拿著前世的劇本覺得靈境互動會整體打包出售,簽下了自己覺得可有可無的不稀釋創始人股份的條約。
現在靈境互動走上了和前世完全不同的路,他難道還要怪公司發展太好嗎?
“嗬…操…” 代海濤喉嚨裡發出一聲複雜的低吼,像是自嘲,又像是某種沉重的釋然。
他緩緩抬起手,用力搓了把臉,仿佛要把所有的糾結都搓掉。
“老徐…” 他的聲音沙啞得厲害,帶著一種認命般的疲憊和終於被點醒的清明,“你他媽…真是個…賭徒…”
他抬起頭,看向徐振宇燃燒著決絕火焰的眼睛,那裡麵的瘋狂算計此刻在他眼中,成了唯一能拴住那尊真神的鎖鏈。
“行…” 代海濤重重地、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隻剩下破釜沉舟的狠勁。
“按你說的辦!‘共進退’!等比轉讓!綁死他!”
他咧開嘴,露出一個帶著痞氣和狠勁的笑容,伸出拳頭:
“用咱們縮水的幾個點,讓他陳默永遠給咱靈境當牛馬。”
徐振宇看著那隻伸出的、骨節分明的手,臉上緊繃的肌肉終於鬆弛下來,露出一抹如釋重負、卻又無比沉重的笑意。
他抬起手,重重地、結結實實地與代海濤的拳頭撞在一起。
兩人回到總裁辦公室中,對了一個眼神後,代海濤滑動電話解鎖便給陳默打了過去:
“陳默,我和徐總在一塊,開著揚聲器呢,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