簽約結束,幾人回到樓下ocg靈境互動辦公室裡。
代海濤的獨立辦公室寬敞氣派,巨大的落地窗外是蓉城日新月異的天際線。
他把自己摔進寬大舒適的人體工學椅裡,雙腳囂張地架在光潔的實木辦公桌上,手裡捏著手機,正對著屏幕眉飛色舞。
“媽!聽見沒?就後天,你跟爸啥也不用管,收拾兩件換洗衣服就行。公司司機會直接去接你們,就住我那邊,我都安排好了,讓保潔阿姨又搞了搞衛生,重點收拾了三樓的主臥,我平常都沒住。落地窗,大浴缸!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火鍋給你們安排最貴的,地不地道不重要了。還有…爸不是愛看熊貓嗎?咱去基地,看個夠!通道,不用排隊!”
電話那頭傳來李秀蘭又驚又喜、帶著點惶恐的聲音:“哎呀,公司花那冤枉錢乾啥?我們自己有腳,去坐大巴一樣的。還看熊貓…莫讓人笑哦。”
“媽!我們公司有錢,你兒子現在身價十幾億!不差這點!” 代海濤把“十幾億”咬得格外重。
話語間帶著一種暴發戶式的、近乎幼稚的炫耀和暢快,“聽我的!必須最好的!你跟我爸辛苦一輩子,該享福了!就這麼定了啊…”
掛了電話,代海濤臉上的嘚瑟勁兒還沒收住,一轉頭,看見陳默和胡笳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辦公室門口。
前者斜倚在門框上,抱著手臂,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後者則朝他點點頭。
代海濤看著陳默臉上的表情就很無語,心中暗歎胡笳這麼聰明漂亮的女孩子,怎麼看上你這麼一個狗東西。
“喲,默總!視察工作啊?”代海濤趕緊把腳從桌上放下來,嬉皮笑臉。
說完又跟胡笳打著招呼,“夾子快進來坐,要喝什麼自己拿”,說完還對著一旁的冰櫃努努嘴。
“謝謝海濤哥。” 胡笳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清冷。
她一向如此,隻有在跟陳默和家人溝通的時候才能聽到她聲音裡的喜悅情緒。
陳默看見代海濤辦公室的冰櫃有些發呆,他知道對方是實現了二十年前的願望。
兩人小時候都愛喝各種飲料,代海濤小學時有一天突然就跟陳默說自己的願望是將來有一個裝滿各種飲料的冰箱,隨時想喝就打開拿一瓶。
陳默說自己也想要這麼一個冰箱。
如今兩人都已經有了這個條件,可以實現小時候的小小“願望”。
代海濤不忘初心,而陳默卻早已不再喝任何含糖或者甜的飲料。
“聽你這電話打的,中氣十足,看來是緩過來了?”陳默走進來,隨手帶上門,隔絕了外麵開放辦公區的鍵盤敲擊聲。
“那是!”代海濤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樓下川流不息的車河和遠處如火如荼建設的城市新中心。
他張開手臂,做了個擁抱世界的姿勢,語氣是前所未有的意氣風發,“默子,這感覺…真他媽的爽!你知道嗎?昨晚我做夢,夢回咱們機床廠子弟學校,那個總罵我‘打遊戲沒出息’還讓我請家長的教導主任老馬,點頭哈腰地給我遞煙!哈哈哈哈哈!”
陳默表情一變,看上去有些低沉。
他緩了緩說道,“馬老師去世了,就今年二月。”
陳默的話讓代海濤誇張的笑聲戛然而止。
雖然代海濤小時候也知道馬老師是為自己好,但
反正在“壞”學生代海濤眼裡,馬老師最早是麵目可憎,是討厭,後續隨著年齡增長和逐漸懂事,對馬老師是釋然和感激。
他緩了好一會兒,才問道,“具體是什麼情況?我爸媽也沒跟我說呢。”
“胃癌。” 陳默一邊行雲流水地給自己泡著茶,一邊風輕雲淡地說著,“後期根本吃不下東西,走的時候瘦得隻有90斤。”
他頓了頓,把熱茶放嘴邊吹了幾口氣,喝下一口繼續道,“辦白事的時候我去了,馬學才哭慘了,說自己沒有家了。”
馬學才比陳默大一級,比代海濤小一級,也是子弟校的學生,因為父親的原因小時候沒少受到同學的排擠。
母親走得早,這二十年來都是父子兩人相依為命的。
父親再一去,他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沒有家了。
胡笳卻從陳默的眼神裡看到了悲傷,這點她是能共情陳默的。
那些學生時代某些“差生”眼裡麵目可憎的老師在“尖子”眼裡卻都是個頂個的慈眉善目。
確實,有些老師並沒有做到公平,但這些“不公平”的老師卻從未半點對不起他們這些“尖子生”。
結果卻往往如同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可悲,現實中好像更多是那些“差生”們,在畢業以後才會經常去看學生時代的“老師”。
而“尖子生”們大多成為了精致的利己主義者,在有限的時間裡都在忙著為自己的前途奔波。
沒有大數據的胡笳也不敢下結論,但這確實是她通過了解身邊情況的感慨。
好在自己不是這樣,陳默也不是這樣。
代海濤沒有說話,一時半會竟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自己昨夜夢見馬老師點頭哈腰地給自己遞煙是一種莫大的罪過。
陳默仿佛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走到他身邊,與他並肩而立。
兩人一起看著窗外這座充滿活力和機遇的城市。
遠處,鵝廠在蓉城的分部大樓清晰可見,樓頂巨大的lo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路還長著呢,濤哥。”陳默的話一語雙關,聲音平靜而沉穩,像磐石,“鵝廠的風是借來了,能不能真的飛起來,飛多高,飛多遠,還得看我們自己。《亂世群雄》端遊上線在即,‘星淵’的擔子更重。這口氣順了是好事,但彆飄。站穩了,後麵才是真正的江山。”
代海濤臉上的嬉笑收斂了,他望著遠處鵝廠的標誌,用力地點了點頭。
胡笳坐在兩人身後,看著陽光透過落地窗,灑在兩個年輕男人的肩頭,勾勒出挺拔的輪廓。
腳下,是估值八十八億的;
前方,是充滿挑戰卻也無限可能的征途。
而遙遠的南貢,那棟陳舊的紅磚家屬樓裡,一對操勞半生的老夫妻,正帶著從未有過的期盼和榮光,等待著帶他們去看兒子“江山”的司機。
鵝廠的風,吹過了蓉城的摩天大樓,也吹綠了南貢老工業基地裡一棵沉寂多年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