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王並不是直接彈劾黃定周,而是彈劾黃定周的連宗黃義庠,此人與黃定周雖都姓黃,卻沒有血緣關係,而是為了攀附黃定周認的連宗。
花重金與黃定周做了宗親,又通過他進了光祿寺做了從六品的署正,此人貪婪成性,仗著有黃定周庇護,私下裡收了不少賄賂。
其中信王彈劾的一條是為太後舉喪準備祭品時,黃義庠貪墨喪銀以次充好,被下屬發現後將罪名安置在下屬身上,逼其自殺掩蓋罪責。
事關太後喪儀,事情一下子就嚴重起來。
皇帝大怒令大理寺徹查此事,案子落在了林驚鵲手上。
怎麼會這麼巧?
自然不是巧合。
齊舞陽望著寧王,就見他嘴角輕輕勾起,笑著說道:“林驚鵲將黃定周查了個遍,發現了黃義庠與他的關係,黃定周自己斂財做的乾淨,但是黃義庠卻遠不如他。這一查,就順藤摸瓜查到了此案。”
“黃定周既然是謹慎的人,又怎麼會用黃義庠這樣的人?”
“自然是為了斂財,黃義庠到手的銀錢,至少有七成送到了黃定周手上。”
齊舞陽咋舌不已,“這位黃大人用人不拘一格,倒是個有意思的。”
“不拘一格?這話倒是有趣。”寧王笑,“黃義庠肯定會拉黃定周下水保命,黃定周這次可不會容易脫身了。”
“王爺的意思是靖國公府不會保他?”
“現在不好說,靖國公府出手,彆人豈不會疑心太子?”
“靖國公可是太子的嶽父,他一動,彆人的確會起疑心。隻是,他們就能確定黃定周不會反咬一口?”
能活著誰會想死?
“黃家又不是隻有一個黃定周。”
齊舞陽懂了寧王的意思,靖國公很有可能會以黃定周的家人威脅他,這就要看林驚鵲能不能撬開黃定周的嘴了。
寧王都不能斷定黃定周會如何做,齊舞陽自然也不能。
這個案子牽涉到太後喪儀,皇上親自過問,靖國公就算是要撈黃定周也得三思而行。
“撬不開黃定周的嘴,難道黃義庠的嘴也撬不開?”
“黃義庠隻是黃定周的走狗,與靖國公有關的事情,他未必會告知對方。”
齊舞陽沉默,看著寧王道:“黃定周若是自己把罪責擔下來,這件事情就要到此為止了。”
“是啊,就看林驚鵲能做到哪一步吧。”
齊舞陽眯了眯眼,真是不甘心。
林驚鵲隻怕比她更想要為淥川侯夫人討個公道,會想儘辦法讓黃定周認罪,但是能不能將靖國公拉下水,這就很難講了。
這種朝政大事,若是齊舞陽出身世家,有強大的家世支撐,許是還能得到些內幕消息,但是她沒有人依仗,沒有更隱秘的消息來源,此刻也是束手無策。
這就是為什麼人有了錢,就會想要權,做了知縣又想做知府一步一步往上爬。
一旦把靖國公拉下水,那麼他背後的太子就難免受波及,這種事情不管是信王,梁王還是寧王,哪一個伸手了,都會被人猜疑彆有用心。
不得不說,信王早一步出手能被人說一句光明磊落,一旦等靖國公下水,就要得一個落井下石的惡名。
想到這裡,齊舞陽看著寧王問,“信王彈劾與王爺有關嗎?”
寧王淺淺一笑,“我有心他也得有意。”
齊舞陽懂了,寧王輕輕推了一把,信王想渾水摸魚。
各有所求,各有所得。
事情到了這一步,齊舞陽已經是完全插不上手了,她也沒想著伸手。
她準備帶著人去香雲山看看新買的莊子,另外許氏給她送了幾盒香粉,因著朝中因黃家的事情風聲鶴唳,許氏沒有親自登門,遣了身邊最信任的管事嬤嬤過來,還特意送了一份謝禮。
是一本香譜。
是許氏自己親自寫的香方,一筆簪花小楷俊秀雅致,齊舞陽雖不會製香,但是看香譜也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許氏送來的香粉也算是樣品了,齊舞陽一一看過,香氣清雅,味道各有不同,比她現在所用的皇室的香粉要清淡一些。
雅人做雅香。
齊舞陽覺得香粉不錯,但是裝香粉的盒子卻過於簡單了,隻是簡單的雕花木盒。
想著平南伯府眼下的經濟狀況,想來許氏也沒有多餘的銀子做包裝,於是齊舞陽讓嬤嬤給許氏帶話,問問她香盒有沒有想法,好香當配好盒。
她出盒子,單獨算一份成本,等許氏拿到貨銀後,再連本帶息還給她,她收一分利。
許氏那邊自然是沒有不答應的,對自己的嬤嬤說道:“寧王妃當真是個好人。”
“是呢,王妃看到那盒子就歎息可惜了這好香,少夫人,王妃隻收一分利,也不過是擋人口舌罷了。”
不收錢是不行的,以後彆人都求到王妃那裡,難道事事都要王妃出銀子?
許氏低聲說道:“以後總有報答王妃時。”
她現在拿什麼報答,王妃也不稀罕。但是如果她把香做好了,放在王妃的停雲茶舍能招攬來生意,也不枉王妃一片好心了。
那邊許氏還在對齊舞陽感恩戴德,這邊齊舞陽已經到了香雲山的莊子,寧王也跟著來了。
兩夫妻先去山上走了一圈,五六十畝的山地不算多,走近了看也隻有一小片,寧王讓鬆年去打聽,才知道整座山被七八家分了,平南伯府原本有兩百多畝的林地,之前府裡急用錢買過一回。
“可惜了。”寧王指著遠處的山地,“若是這一片都買下來,種茶樹也不算少了。五六十畝便是隻給茶舍供茶怕是也不夠。”
齊舞陽也覺得可惜,雖是山地,但是土壤還算是不錯,可見平南伯府的莊頭養護的好。
她正思量著,就聽著寧王道:“我讓人問問周圍的人家賣不賣地。”
齊舞陽一愣,忙道:“不用,你若是開了口,人家不想賣也得賣,豈不是仗勢欺人?眼下這個關口,還是小心些。”
“擔心我被人彈劾?”
日頭高懸頭頂,齊舞陽抬眸,日光刺的她雙眸微微眯起,正對上寧王含笑的目光望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