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一木望著喬耀祖眼中毫不掩飾的貪婪，暗自慶幸這老小子還沒發現地下室和後院那幾間屋子裡的古董。
“小兄弟，這事兒沒什麼好考慮的。你要是想去香港，我直接給你發邀請函，就能辦得了通行證。”喬耀祖急切地說道，語氣裡透著迫不及待。
“這怎麼好意思”楊一木故作遲疑道。
喬耀祖擺手道，“剛才不是說了嘛，我就覺得跟你該有這緣分。這事對你來說難如登天的事，對我來說就是舉手之勞。”
“啊，真的？不麻煩嗎？”楊一木聽了，露出為難的神色，“喬哥，你是不知道國內情況，農村供個大學生多不容易。我要是走了，家裡就沒了頂梁柱。所以能不能帶上我父母、兩個弟弟、弟媳，還有個妹妹，一共六口人？”
喬耀祖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強壓著火氣道，“這事兒急不得。你過去連腳跟都沒站穩，一家老小吃喝拉撒怎麼辦？”
“也是啊”楊一木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道。
“香港物價高得很，你自己過去都得精打細算。”喬耀祖眼珠一轉，出了一個自認為非常誘人的條件，“要不這樣，我把這宅子贖回來，也算給你籌點錢。當初你花六千買的，我給你六千五，怎麼樣？”
“喬哥，對不住，這院我不能賣。”楊一木乾脆地搖頭。
喬耀祖臉色驟變，顯然沒料到會被拒絕。他愣在原地半響沒吱聲，要不是為了那幾條龍魚，哪能在這兒跟個小鄉巴佬磨牙。
此刻，他心裡恨不得現在上去就掐死這鄉巴佬。
“sayang, aa yang awak nak caka dengan si isk i?”這個時候一個尖細的聲音傳了過來。
楊一木轉頭，看見喬耀祖的老婆挽著女兒走了過來。
那女人燙著一頭卷發，脖子上掛著一條拇指粗的金鏈子，濃妝豔抹，一臉傲慢。
楊一木雖然聽不懂馬來語，但那副趾高氣揚的架勢已經說明了一切。
喬耀祖狠狠地瞪了他老婆一眼，然後對楊一木擠出一絲笑，“小兄弟，你再考慮考慮，我改天再來。”
楊一木慢悠悠地啜了口茶，連喬耀祖女兒投來的白眼都視若無睹，“不用考慮了，我覺得這院子挺好。喬哥慢走，不送了。”
剛出大門，喬耀祖就對他老婆破口大罵，“敗家娘們！幸虧你說的是馬來語，要是攪黃了老子的好事兒，看我怎麼收拾你！”
“毋就一間破厝嘛，買轉來有啥路用，閣講汝又毋轉來。”喬耀祖老婆不服氣地頂嘴。
“你懂個屁！這是我老喬家的祖宅！我從小在這裡長大的，而且……”說到這裡，喬耀祖四下張望，確認沒人後才接著說，“你沒看見那魚缸裡的幾條魚嗎？那可是過背紅龍魚，就那幾條可以換十幾萬美金！我故意繞彎子，就是怕這小子獅子大開口。”
喬耀祖心裡盤算得很清楚。
一來，這祖宅落在彆人手裡，有損顏麵。歸國之後他可是頂著華僑的名頭，不論到哪裡，人家都客客氣氣的，就連市領導都要給三分麵子，要是連祖宅都保不住，豈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了嗎？”
這二來，要是能買下來，就能以“不破風水”為由留下那些值錢的東西，這樣既能把祖宅買回來，也能賺一票大的，簡直是一箭雙雕，還有比這更劃算的買賣嗎？
當然，前提是能不驚動這小鄉巴佬是最好的。
“阿爸，安州嘛有出龍魚是呣？我哪會無注意到？”喬耀祖女兒打進門就沒拿正眼瞧過人，這個時候也有點吃驚了起來。
“你個小孩懂什麼？”喬耀祖解釋道，“大陸雖然水質硬，不適宜龍魚生長。但最好的龍魚，幾乎全都來了大陸。那幾條絕對是極品，三萬美金一條都算便宜了。你爸我什麼時候看走眼過？哎，那小子有點動心了，都快談成的事兒，都讓你媽這麼一來給攪和了！”
在馬來亞，龍魚屬於野生魚，早些年基本被拿來食用，抓到這些魚都是風乾、醃製，做成魚乾拌飯。
其實，龍魚的名字和龍一點都不沾邊。
七十年代，一個聰明的華僑覺著這魚長著翹翹的胡須、堅硬而閃光的鱗片，外形具有龍的特質，再加上威武霸氣的遊姿、捕食時凶猛的姿態，神韻上與中國神話傳說中的龍非常像，就帶到了新加坡作為觀賞魚來養。
後來又流行到了香港和台灣，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將它叫成龍魚了。
被賦予了龍的名字後，這種珍貴魚類的種種特質都被挖掘出來，都說它的身體雄偉、長壽，氣質尊貴，繁衍曆史古老而神秘。台灣出版的龍魚雜誌稱它“頂級精神寄托動物”。
傳入香港後的龍魚不僅養來鎮宅、擋災，還多了一項功能招財，香港人還特彆注重這個。
這些年，喬耀祖往來於馬來亞、香港，靠做龍魚生意發了一筆財。
喬耀祖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皺著眉頭對女兒道，“喬妮，你國語本來就差，回國了還不趕緊學，你弟被你媽慣壞了，整天狐朋狗友，以後爸這一攤子生意可是指望著你了！”
喬耀祖的小女兒沒接他的話茬，而是眼珠一轉，給出了個主意，“爸，那鄉巴佬小子既然油鹽不進，之前西園飯店吃飯時，不是有市委領導的人說以後要是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問題，可以找他們的嗎？”
喬耀祖思量了下，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心情頓時也好了起來，笑著道，“你這丫頭總算機靈了一回。實在不行，就隻能走點特殊門路了”
等喬家人走後，楊一木也沒了曬太陽的興致。
林秋送來早飯時忍不住說，“說了你還不信，我就說那一家子都是白眼狼吧，現在倒打起這房子的主意來了。”
楊一木冷冷一笑，“這老狐狸跟我玩迂回戰術呢。不過他不點破，我就裝糊塗。要不是看在老喬麵子上，我都懶得搭理他們。”
林秋問，“下次再來，我就說你不在，直接轟走？”
“見機行事吧，逼急了撕破臉也無所謂。”楊一木淡淡說道。
楊老頭踱步過來的時候，見桌子有油條，不客氣地拿了一根，在楊一木身邊坐下，徑自搶過他手裡的茶壺灌了一大口，“那小子來過了？”
“來者不善哪……”楊一木朝魚缸努努嘴，“我看醉翁之意不在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