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指尖抵在沈璃手背時，能清晰觸到她脈搏的跳動——不似常人的規律，倒像某種古老機械的齒輪咬合，一下，兩下，與熵寂心臟裂痕裡滲出的幽藍光芒同頻震顫。
“陸先生。”沈璃的聲音裹著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垂，這次不是殘影的虛浮，而是真實到能看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扇形陰影。
她琥珀色的瞳孔裡，金紋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爬動，從虹膜邊緣向中心彙聚，最終在瞳孔深處凝出一枚旋轉的六芒星符文，像被誰在她眼底點燃了一顆微型太陽。
界麵的機械音突然拔高，震得陸燼耳膜發疼：“檢測到‘契約反噬’戰力激活——混沌之主級！目標：沈璃·時淵使徒；疊加態確認：記憶體·零的契約能量與熵寂母體核心產生量子糾纏。”
“記憶體·零……”陸燼喉結滾動。
那是沈璃用混沌之主權能分裂出的初代分身，理論上早該隨上一輪卡牌文明湮滅。
可此刻他望著沈璃眼底的金光，突然想起時淵法典最初的提示——“因果律武器需要活的契約”。
原來從沈璃在古董店撿起那枚時之卡牌的瞬間，這場糾纏就不是詛咒，而是她用半條命埋下的伏筆。
“時淵法典，展開因果律推演圖！”陸燼咬著牙低喝。
暗紫色的法則紋路從他掌心炸開，在兩人之間拉出一張半透明的光網，上麵密密麻麻爬滿了糾纏的因果線，紅的是熵寂母體的吞噬鏈，金的是沈璃的契約鏈，在中心節點絞成死結。
“切割糾纏態的最優解……”他的指尖劃過光網，停在紅藍交纏的臨界點，“時淵之刃。”
話音未落，界麵突然跳出刺目的紅字警告：【警告！
使用時淵之刃切割量子糾纏態，可能導致沈璃意識永久性分裂——成功率：37】
陸燼的手指在虛空中頓住。
沈璃的指尖卻輕輕勾住他的小指，像從前在修複室裡遞工具時那樣，帶著點理所當然的依賴：“陸先生選的，我都信。”
“琳達！”他猛地轉頭，想確認支援，但入目的場景讓他血液凝固——琳達的熵能屏障早已碎成星屑，她整個人半跪在地上，熵寂心臟的裂痕已蔓延至表麵，幽藍光芒順著她的手臂爬上頸側，在她蒼白的皮膚上烙出藤蔓狀的紋路。
可她的眼睛亮得反常，像要燃燒起來，懷裡還抱著半塊從心臟上崩落的晶體。
“陸燼，接住！”琳達突然暴起，熵寂心臟的碎晶在她掌心凝聚成尖銳的錐刺，帶著破風的尖嘯直刺向沈璃後心！
“你瘋了？！”陸燼想躲，卻發現沈璃的手臂不知何時環住了他的腰，將他死死按在自己身後。
錐刺穿透衣物的瞬間，他聽見沈璃倒抽冷氣的輕響，幽藍的熵能順著傷口湧進她體內，與她眼底的金光撞出刺目的火花。
“這是唯一的辦法。”琳達的聲音混著熵能的嗡鳴，“熵寂心臟的碎片能暫時穩定量子疊加態——沈璃的契約能量需要熵能作為燃料！”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快！記憶體·零要撐不住了！”
陸燼這才注意到，混沌裂隙邊緣不知何時浮現出另一道身影——半透明的銀白長發，與沈璃七分相似的麵容，正握著由混沌霧氣凝成的長劍，與從裂隙深處蔓延出的黑色藤蔓纏鬥。
那是記憶體·零，此刻她的身影正隨著每一次揮劍變得更淡，身後的藤蔓卻越纏越多，有幾根已經纏上了沈璃的腳踝，將幽藍的熵能往她體內灌。
界麵的紅光幾乎要灼傷他的視網膜：【檢測到“契約核心”正在被熵寂吞噬——剩餘時間：00:01:23】
【關鍵指令：需同步逆轉沈璃的72次時間錨點記憶，激活“時淵回溯”權能】
“72次……”陸燼的額頭滲出冷汗。
沈璃的時間錨點是她用每段重要記憶凝結的法則鎖，逆轉意味著要將那些記憶從她意識裡抽離再重組，稍有差池就是魂飛魄散。
可他的手指剛按上沈璃後頸的契約印記，就被她反手扣住，她的掌心燙得驚人，卻在他手背上一筆一劃寫著：“選最痛的那段。”
陸燼的呼吸一滯。
他當然知道最痛的那段——三年前暴雨夜，沈璃為救他被熵寂餘波撕碎，最後一刻她攥著他的手腕說“等我回來”，而他連她的屍體都沒找到。
“陸先生。”沈璃仰起臉，眼底的金紋因熵能的注入變得更亮，“這次換我當你的因果律武器。”
裂隙深處傳來記憶體·零的斷喝，最後一道藤蔓纏上她的脖頸，她的身影開始消散，卻在徹底消失前將長劍擲出——那柄混沌之劍穿透層層藤蔓，精準刺入沈璃腳邊的熵寂心臟。
幽藍與金光在沈璃體內炸成漩渦。
陸燼望著界麵上瘋狂跳動的倒計時，突然想起程硯說過的“世界樹會錨定所有因果”，可此刻在沈璃眼底，他隻看見比世界樹更熾烈的光——那是活的契約，是不肯被輪回碾碎的、屬於人的執念。
“時淵之刃，出。”他低吟。
暗紫色的法則之刃從他心口凝聚，刀刃上流轉的不是尋常的時間之力，而是沈璃每段記憶的碎片，在刀身上折射出斑斕的光。
當刀刃抵住沈璃心臟時，她突然笑了，眼尾泛紅：“陸先生，我好像聽見裂隙裡有花開的聲音。”
陸燼的手微微發顫。
他能感覺到，在沈璃體內，熵寂的吞噬鏈與契約的因果鏈正在進行最後的角力，而他手中的時淵之刃，將是打破平衡的最後一根稻草。
“得罪了。”他閉了閉眼，將刀刃輕輕壓下——
（下一章伏筆：刀刃刺入的瞬間，沈璃的意識海突然浮現出一片開滿曼珠沙華的荒原，最深處的石桌上，擺著一本封皮刻著“時淵法典·終章”的古籍，書頁正自動翻到某一頁，上麵用血寫著：“當混沌之主的契約與熵寂同歸於儘，世界樹的根須將暴露在光下……”）時淵之刃刺入的瞬間，陸燼的指尖能清晰觸到刀刃傳來的震顫——那不是金屬的冷硬，而是沈璃心臟跳動的頻率，一下重過一下，像在撞開某種無形的枷鎖。
界麵的機械音驟然撕裂空氣：“戰力數值超限警告！沈璃意識能量突破混沌之主級閾值——預測結果：意識將永久固化在初代使徒形態。”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能看見沈璃的皮膚下正泛起銀白微光，與記憶體·零消散前的色澤如出一轍。
她的手指仍勾著他的小指，卻比剛才更輕，像隨時會化作霧氣飄散。
“陸先生……”她的聲音帶著碎裂的尾音，“這樣……是不是就能幫你……”
“閉嘴。”陸燼喉結滾動，強行壓下湧到眼眶的熱意。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轟鳴，蓋過了界麵的警報。
固化成初代形態意味著什麼？
是沈璃徹底失去“人”的身份，還是……他突然想起時淵法典裡那句“活的契約”——或許這正是沈璃埋下的伏筆，用混沌之主的力量為他撕開輪回的缺口。
“琳達！”他猛地轉頭，卻見金發女孩跪坐在地，原本纏繞頸側的熵能藤蔓正在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她掌心騰起的金色光渦。
那光渦與沈璃體內的金紋產生共鳴，將熵寂心臟殘餘的幽藍能量虹吸進去，在兩人之間拉出一道能量橋。
“我早說過。”琳達的聲音染著疲憊的笑，“熵能是燃料，也是鑰匙——沈璃的契約需要熵能點燃，而我的……”她咳了一聲，指縫滲出金血，“是幫她把火，燒得更旺些。”
話音未落，沈璃的身體突然泛起漣漪。
陸燼的掌心傳來刺痛——時淵之刃竟在發燙，刀刃上折射的記憶碎片開始扭曲重組。
兩個半透明的虛影從她體內分離：一個是此刻的沈璃，琥珀色瞳孔裡金紋翻湧；另一個更清冷些，銀白長發垂落，正是記憶體·零的模樣。
界麵紅光炸成一片：“警告！檢測到‘契約反噬’能量異常——正在重構世界樹根須！”陸燼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看見沈璃的兩個虛影指尖相觸，金與銀的光流在她們之間穿梭，像在編織某種法則之網。
而在她們腳下，原本坍縮的混沌裂隙突然爆出刺目金光，竟在虛空中凝出一枚菱形密鑰，表麵流轉著與沈璃眼底六芒星相同的紋路。
“議會試煉場準入密鑰……”陸燼脫口而出。
時淵法典曾提示過，激活試煉場需要“初代使徒的意識碎片”，而此刻那密鑰正隨著沈璃的虛影震顫，每震顫一次，就有細碎的光屑沒入其中。
界麵終於跳出新提示：“檢測到‘初代契約’與密鑰共鳴——權限激活度：97……98……100！”
沈璃的兩個虛影突然同時抬頭，目光穿透陸燼，落在他身後的虛空中。
陸燼順著望去，隻見原本被熵寂藤蔓覆蓋的裂隙邊緣，浮現出細密的青銅紋路，像某種古老門扉的輪廓。
而沈璃的本體，此刻正緩緩下沉，銀白與金紅的光流從她體內湧出，分彆注入“現實層”與“契約層”兩個閃爍的維度標簽裡。
“陸先生。”現實層的沈璃抬手，指尖輕輕碰了碰他的鼻尖，“去試煉場。”契約層的記憶體·零則將混沌之劍的殘片遞給他，劍身刻著新的銘文：“維度差即戰力。”
陸燼攥緊劍柄，能感覺到沈璃的意識正通過劍刃傳來溫度。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沈璃意識分割完成——現實層保留人類記憶，契約層繼承混沌之主權能。當前任務：持密鑰開啟議會試煉場，目標：揭露世界樹根須。”
他抬頭時，青銅門扉的輪廓已清晰可見，門紋裡滲出的法則之力讓空氣都泛起漣漪。
琳達的能量虹吸漸漸減弱，她癱坐在地，卻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
而沈璃的兩個虛影，正分彆站在門扉兩側，一個笑著，一個冷著臉，卻都朝他微微頷首。
陸燼深吸一口氣，將密鑰對準門扉中央的鎖孔。
指尖即將觸碰的瞬間，界麵突然跳出新的警告：“檢測到‘維度差’戰力——現實層與契約層能量對衝值：無窮大。”
門扉後傳來某種古老機械啟動的轟鳴，像在回應他的動作。
而在這轟鳴聲中，陸燼聽見沈璃的聲音，從兩個維度同時傳來：“陸先生，這次……換你，來打破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