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脈裂隙深處傳來的脆響比預想中更尖銳,像有人用冰錐猛地鑿穿了陸燼的耳膜。
他盯著沈璃鬆開的指尖,那半片時之卡牌裹著幽藍尾焰墜向黑暗,突然想起三年前在敦煌修複唐代星圖時,曾見過類似的光——那時他用金漆填補星圖裂痕,漆刷尖兒滴下的金點落進案頭銅鏡,在鏡中碎成萬千星芒。
可此刻的藍光不是星芒,是沈璃的命。
“時空悖論:檢測到瑪爾達本體存在於過去與現在交點。“界麵紅光刺得他瞳孔收縮,後半句被電流聲扭曲成刺耳蜂鳴。
他看見沈璃的手腕先開始透明,皮膚下的血管像被橡皮擦輕輕抹過,接著是腰腹、肩膀,最後是那張總愛歪著腦袋笑的臉——她正在量子化分裂,半透明的身體裡浮起無數重疊的影像,有穿校服紮馬尾的少女,有在古籍堆裡啃包子的姑娘,甚至有個穿著青銅甲胄、額間點著星紋的陌生身影。
“沈璃!“陸燼撲過去想抓住她的手,指尖卻穿透那團逐漸消散的光霧。
他的太陽穴突突跳得發疼,時淵法典在掌心發燙,封皮上的混沌紋路正瘋狂遊走,像群被驚散的黑蛇。
界麵突然彈出鮮紅血字:“目標存在時間錨點偏移,需強製介入因果線。“他喉結滾動,想起三天前沈璃翻著《神諭紀元殘卷》說的話:“所有時空旅人最終都會被時間本身吞噬,像塊糖融在茶裡“
“去他媽的時間。“他咬著牙捏緊法典,鏽跡斑斑的書脊突然裂開道縫隙,溢出的混沌能量裹住沈璃的殘影。
界麵立刻炸出警告:“代價:時淵法典權限再鎖死10。“他沒猶豫,三年前在西安古墓裡,這破法典為救他鎖死過20權限;半年前對抗深淵卡牌時鎖死過15——隻要能留住沈璃,鎖死100又如何?
法典表麵突然浮現出金色紋章,和瑪爾達那本聖典上的圖騰如出一轍。
陸燼的心臟猛地一沉,這是他第一次在法典上看到不屬於混沌係的紋路,可此刻沈璃的殘影正在他掌中掙紮,像片被風卷著的薄雲,他隻能更用力地攥緊。
“阿燼!“
淩蘇夜的嘶吼混著金屬摩擦聲炸響。
陸燼轉頭,看見她的左手正按在青銅密鑰上,小臂上的金紋被紫色血珠燒出焦黑痕跡,右手握著把泛著冷光的熵能匕首——那是她用自己的肋骨骨茬淬了熵能鍛造的,“法則觀測者級反噬剩餘:7秒。“界麵適時彈出提示,陸燼這才注意到淩蘇夜的瞳孔裡浮著細碎的星芒,那是熵能過載的征兆,上次見到這景象時,她剛從熵寂軍團的湮滅炮下救出整座大學城。
“接著!“淩蘇夜將沈璃的殘影和塊染血的羊皮紙同時拍進他掌心,羊皮紙上的血契紋路還在蠕動,是阿瑞斯的血脈印記。
她的指甲深深掐進密鑰邊緣,紫色血液順著青銅紋路蔓延,“用我的熵能做橋梁!
瑪爾達在鎖死時間線,但熵能能攪亂因果!“
陸燼這才看清那血契的用途——阿瑞斯是初代混沌使徒的戰仆,血脈裡封印著對抗輪回的密鑰。
他迅速將殘影和血契疊在一起按向密鑰,時淵法典突然發出轟鳴,金色紋章與混沌紋路開始交織纏繞,像兩條纏鬥的蛇。
沈璃的量子化速度明顯減慢了,半透明的指尖終於能觸到他的手背,涼得像塊剛從冰窖裡取出的玉。
“穩住。“他低頭對沈璃笑,可聲音發顫,“等出去請你吃校門口那家章魚小丸子,這次不加芥末。“
沈璃的嘴唇動了動,他讀唇語讀出“好“字。
這時界麵突然劇烈震動,原本亂碼的戰力數值開始瘋狂刷新,陸燼眼角瞥見最後一行字:“檢測到初代使徒真名與瑪爾達意識“
地脈深處傳來悶雷般的轟鳴,密鑰突然爆發出刺目白光。
陸燼被震得向後跌坐,卻死死護著掌心裡那團幽藍殘影。
他聽見淩蘇夜的悶哼,抬頭看見她半跪在地上,頭發被熵能燒得焦卷,可嘴角卻勾著笑——那是種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擲的笑,像極了他們第一次在量子實驗室相遇時,她舉著自己改良的熵能裝置說“這次絕對不會炸“的模樣。
沈璃的身體終於不再透明,可她的額間多了枚金色印記,和法典上剛浮現的紋章分毫不差。
陸燼的手指輕輕碰了碰那印記,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因果鏈修複度:37。“他鬆了口氣,卻又猛地繃緊——剛才界麵刷新到一半的內容,像根刺紮在他腦子裡。
初代使徒的真名瑪爾達的意識
地脈外傳來腳步聲,是陳淵的聲音混著暗器破空聲:“裡麵的祖宗們!
瑪爾達的分身又他媽召了群深淵卡牌!“
陸燼扶著牆站起來,將沈璃輕輕抱進懷裡。
她的呼吸很輕,卻很穩。
淩蘇夜扯下衣角簡單包紮手臂,抬頭時眼睛亮得驚人:“剛才那下,熵能和時淵能量產生了共振。“她指了指密鑰上還在流淌的紫色光紋,“瑪爾達以為我們是鑰匙,可鑰匙“
“也能變成鎖。“陸燼接口,目光落在沈璃額間的金色印記上。
法典在他懷裡發燙,那些交織的紋路突然開始流動,像在講述某個被遺忘的故事。
界麵再次震動,這次他看清了刷新出的最後幾個字:“正在重疊。“
地脈裂隙的岩壁突然滲出詭異的熒光,像被碾碎的星子嵌進石縫。
陸燼懷裡的沈璃睫毛猛地一顫,額間金色印記泛起漣漪,時淵法典在他掌心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肉——界麵紅光炸響的刹那,他聽見自己頸椎發出哢嗒輕響。
【檢測到“初代使徒真名”與“瑪爾達意識”融合度:97】
血字在視網膜上灼燒,陸燼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
三天前沈璃破譯《神諭紀元殘卷》時提到的“雙生使徒共生法則”突然竄進腦海——瑪爾達用千年時間布局,竟把沈璃的時之血脈當成了容器?
他低頭看向沈璃蒼白的臉,她額間的印記正與法典封皮上的金色紋路同步脈動,像兩根被命運擰在一起的琴弦。
“愚蠢!”
陰惻惻的女聲裹著腐葉味從地脈深處漫上來。
陸燼抬頭,看見半透明的虛影從岩壁裡擠出來——瑪爾達的麵容比三天前更模糊,卻多了幾分沈璃記憶裡那個青銅甲胄少女的輪廓。
她的指尖穿透淩蘇夜剛布下的熵能屏障,指甲縫裡滲出幽綠黏液,“你們用因果律修複沈璃的時間錨點,卻把她的靈魂和我的意識焊死在同一條因果鏈上!混沌神諭雙生使徒這可是打破輪回的鑰匙!”
陸燼的後槽牙咬得發疼。
他想起方才融合血契時,法典突然浮現的神諭紋章——那根本不是巧合,是瑪爾達的意識早就在法典裡種下了種子!
沈璃在他懷裡動了動,半夢半醒間抓住他的手腕,指甲掐進他皮膚:“阿燼疼”
“閉嘴。”陸燼對著虛影嘶吼,可聲音發顫。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體溫正在流失,像塊被潮水卷走的冰。
淩蘇夜突然撲過來,熵能匕首在兩人之間劃出紫色光痕,將瑪爾達的虛影逼退半尺。
她的小臂還在滲血,卻笑得像團燒紅的鐵:“瑪爾達,你漏算了熵能的混亂屬性——你和沈璃的因果鏈越緊,我越能把它攪成亂麻!”
“那便試試。”陸燼喉結滾動。
他想起三天前在敦煌星圖裡看到的“創世鎖”標記——隻有用混沌法典、神諭血契、初代密鑰強行融合,才能切斷瑪爾達的意識寄生。
時淵法典在他掌心裂開蛛網紋,混沌能量裹著血契上的阿瑞斯血脈湧進密鑰,青銅表麵立刻爬滿熔金般的裂痕。
界麵開始崩潰式閃爍,警告文字像被撕碎的紙片:“現實扭曲度:臨界點——檢測到‘創世權限’即將激活!”
地脈穹頂傳來玻璃碎裂的脆響。
陸燼抬頭,看見頭頂裂開兩道漩渦——一道幽藍如沈璃的時之卡牌,一道金紅似瑪爾達的聖典紋章,兩種光流在漩渦中心糾纏,將岩壁上的熒光扯成亂線。
淩蘇夜的熵能匕首突然嗡鳴,紫色光刃被漩渦吸走半截,她踉蹌兩步,反手扣住陸燼的肩膀:“穩住!這是法則碰撞的餘波——”
“看密鑰!”沈璃突然出聲。
她的眼睛完全睜開了,瞳孔裡流轉著時之卡牌的幽藍,額間印記卻泛著刺目的金。
陸燼低頭,青銅密鑰表麵的熔金裂痕裡,浮現出一行流動的古文字:“宿主選擇——成為囚籠,或成為鑰匙。”
倒計時紅光在密鑰邊緣炸開:00:00:03。
陸燼的呼吸陡然一滯。
他想起沈璃說過,初代使徒曾用“囚籠”封印輪回,卻被輪回反噬;而“鑰匙”是能打開所有法則枷鎖的存在。
瑪爾達的虛影發出尖銳的笑:“選囚籠,你能保住小情人的命,但永遠困在輪回裡;選鑰匙?哈,創世權限會把你們的靈魂榨成法則燃料!”
“阿燼。”沈璃的手撫上他的臉,指尖涼得驚人,“我在時間裡見過太多輪回。”她的聲音很輕,卻像敲在青銅上,“如果鑰匙能讓所有人不再被時間吞噬”
“閉嘴。”陸燼打斷她,可手指卻輕輕覆上她的手背。
淩蘇夜突然抓住他另一隻手,熵能順著皮膚竄進他血管,灼燒感中帶著幾分滾燙的溫度:“我在熵寂軍團的末日裡活了三次,知道什麼叫真正的絕望。”她的眼睛亮得可怕,“選鑰匙,我們一起扛。”
倒計時跳到00:00:01的瞬間,陸燼將染血的手掌按在密鑰上。
混沌能量與熵能同時湧入,青銅表麵的文字突然炸裂成光雨。
瑪爾達的虛影發出垂死的尖叫,被漩渦吸進穹頂的光流裡。
沈璃的身體突然變得滾燙,額間印記與法典的金色紋章同時亮起,在三人周圍形成半透明的光繭。
界麵最後一次閃爍,陸燼在一片亂碼中瞥見幾個血字:“檢測到‘創世權限’”
劇痛從左臂炸開。
陸燼低頭,看見暗銀色的法則紋章正順著血管攀爬,像條蘇醒的龍。
他聽見沈璃的驚呼,淩蘇夜的抽氣聲,卻隻能盯著那逐漸覆蓋整個左臂的紋路——這是他從未在法典裡見過的力量,卻又熟悉得像是刻在靈魂深處的烙印。
地脈外傳來陳淵的大喊:“裡麵的動靜他媽把深淵卡牌全引來了!老陸你——”
聲音被突然炸響的雷鳴截斷。
陸燼抬頭,穹頂的雙色漩渦正在擴大,光流裡隱約能看見無數碎片:破碎的星圖、燃燒的古籍、裹著熵能的匕首那是各個輪回裡的“鑰匙”與“囚籠”,正在被創世權限重新洗牌。
沈璃的手指勾住他的,在光繭裡輕輕一握。
淩蘇夜的熵能順著手臂湧來,像團永遠不會熄滅的火。
陸燼深吸一口氣,盯著左臂蔓延的法則紋章,突然笑了。
界麵在黑暗中亮起最後一行字:
【創世權限激活進度: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