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指尖還殘留著虛化時的刺痛，像無數細針在骨縫裡紮。
他剛要開口安慰沈璃，視網膜突然閃過刺目的紅光——熟悉的界麵提示音比以往更尖銳，像金屬刮過玻璃。
"警告：檢測到'神諭汙染卡牌'信號——距離最近神話坐標：北緯31°。"
他猛地抬頭，瞳孔因聚焦而微縮。
沈璃的抽噎聲戛然而止，那枚斷裂的時之卡牌正貼在她掌心，銀藍色的碎片突然泛起幽光，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潭般震動。
少女的睫毛還掛著淚珠，卻猛地捂住太陽穴，指節因用力而泛白："陸、陸燼"她的聲音發顫，"時空錨點在燭龍母巢核心區瑪爾達的意識碎片它們在瘋狂複製，像像病毒一樣往時之河深處鑽！"
陸燼的呼吸頓了頓。
他看見沈璃額角滲出薄汗，原本澄澈的眼底浮起細密的血絲——那是她強行解析時空亂流的副作用。
上次她這樣是在對抗深淵巨像時，最後躺了整整三天。
他喉結動了動，剛要伸手扶她，另一側突然傳來布料撕裂的輕響。
淩蘇夜的白大褂袖口被熵能灼出焦痕，她垂著的右手正滲出鮮血——剛才為了穩住他虛化的身體，她幾乎耗儘了所有熵能儲備。
此刻少女咬著唇，指尖在地麵快速畫出血色符文，每一筆都帶著近乎暴戾的狠勁："母巢熵值9971000。"她的聲音比平時更冷，卻帶著一絲壓抑的顫抖，"坍縮倒計時七小時。"
界麵適時彈出新數據，猩紅的數字在陸燼眼前跳動：【母巢核心熵寂汙染度：83↑】
"是塞西莉亞。"淩蘇夜咬破的指尖在符文中心按出血珠，熵能順著紋路竄起幽藍火焰，"那女人在實驗室裡研究了二十年汙染卡牌，她在用'熵寂汙染'反向激活母巢她想讓整個燭龍體係變成"她突然頓住，喉結滾動，"變成汙染擴散器。"
陳淵不知何時蹲到了三人中間。
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臉此刻繃得極緊，改裝弩的弦還在輕顫——剛才他為了撞開屏障，幾乎把整麵石牆都轟塌了。"北緯31°是青丘山遺址。"他扯下脖子上的青銅掛墜，那是黑市特有的定位符，"燭龍母巢核心在山體下三千米，當年周穆王封龍時用了七十二根鎖魂柱現在那些柱子怕是早被汙染腐蝕透了。"
陸燼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些在指尖纏繞的因果線突然變得清晰。
瑪爾達的意識碎片、塞西莉亞的汙染實驗、母巢即將坍縮的熵值所有線頭都指向同一個節點：如果讓母巢裡的燭龍本源混入汙染，整個東亞區的時空法則都會被撕成碎片。
"沈璃，能定位母巢的時空錨點嗎？"他突然抓住沈璃發抖的手腕，觸感比平時涼得多，"用你剩下的時之卡牌碎片，哪怕隻能穩定三分鐘。"
沈璃抬頭看他，眼淚又湧了出來。
但她還是用力點頭，碎發下的法則紋章亮起微光："能但需要你用因果律法典給我打錨。
上次你說過，因果線可以當當繩子係住時空。"
"淩蘇夜。"陸燼轉向另一側，少女的熵能火焰已經燒到了他腳邊，"你需要多久能把母巢熵值壓到安全線？"
"至少需要半小時穩定輸入熵能。"淩蘇夜低頭盯著自己滲血的指尖，突然扯下領口的銀鏈——那是她從不離身的末日紀念章，"但母巢在吸收汙染，我得"她突然攥緊銀鏈，"得用我的熵寂卡牌當引子，把汙染反向吸到卡牌裡。"
"瘋了？"陳淵猛地抬頭，改裝弩"哢嗒"一聲上膛，"熵寂卡牌要是被汙染侵蝕，你整個人都會變成"
"變成汙染源。"淩蘇夜打斷他，聲音輕得像歎息，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但總比讓七千萬人陪葬好。"
陸燼的喉嚨突然發緊。
他想起前幾天在實驗室看到的報告——燭龍母巢維係著長三角地區的時空穩定，一旦坍縮，上海、杭州、南京所有城市都會被卷入時空亂流，變成漂浮在多元宇宙裡的碎片。
"陳淵。"他突然轉頭，"黑市在青丘山有密道嗎？"
"有。"陳淵摸出三張泛著油光的卡牌，那是他最寶貝的"虛實"套裝，"但密道入口被封了三十年，我得用幻象卡牌騙過守山的自動防禦係統最多拖十分鐘。"
"足夠了。"陸燼鬆開沈璃的手，從懷裡摸出半塊鏽蝕的法典碎片——那是他在瑪爾達遺跡裡撿的，當時界麵提示"可能關聯汙染源"。
碎片碰到皮膚的瞬間，界麵突然瘋狂閃爍，原本的警告被新內容覆蓋：
【檢測到】
"走。"陸燼將法典碎片塞進外套內袋，轉身時帶起一陣風，吹得地上的血漬泛起漣漪，"沈璃穩住時空，淩蘇夜準備吸汙染，陳淵開密道"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人，"我來拖住塞西莉亞。"
沈璃突然抓住他的衣角。
她的手指還在抖，卻把時之卡牌碎片塞進他掌心："如果如果我撐不住，你就用這個砸穿時空錨點。"她吸了吸鼻子，"大不了大不了我再睡三天。"
陸燼低頭看她。
晨光透過破碎的窗戶照進來，在少女臉上鍍了層金邊。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見她時，她蹲在古籍館裡翻拓本，頭發上沾著墨點，說"這張殘頁寫著'時之卡牌可破輪回'，是不是超——級——酷？"
現在她眼睛腫得像兩顆紅櫻桃，卻把最珍貴的卡牌塞給他。
"傻姑娘。"他伸手揉亂她的發頂，指尖碰到她耳後的法則紋章時，界麵突然彈出新提示：
【警告升級：汙染源距離07k，正在靠近——】
陸燼的動作頓住。
他能清晰感覺到內袋裡的法典碎片在發燙，像塊燒紅的炭。
"走。"他聲音低了些，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度，"再晚，龍瞳的裂痕就要變成深淵了。"
四人的影子在地上拉得很長，混著血漬和碎石，向門外延伸。
而在他們看不見的角落，一片漆黑的汙染卡牌正從通風管道飄落，表麵的紋路像極了龍的瞳孔。
陸燼的靴跟重重磕在青丘山密道的岩麵上。
陳淵剛用幻象卡牌騙開最後一道防禦激光，他便單膝跪地，將懷裡發燙的法典碎片按進地麵。
鐵鏽混著石屑簌簌落進裂隙，界麵紅光突然炸成一片血霧——
【檢測到"汙染源"坐標鎖定：母巢核心裂隙區，目標身份：汙染者·塞西莉亞】
【神諭之種投放進度：37，汙染擴散率：+19每秒↑】
他喉間泛起腥甜。
這碎片果然是塞西莉亞留下的定位錨，此刻正順著地脈將四人位置反向傳輸——但已經顧不得了。
陸燼抬頭時，沈璃的指尖正抵在岩壁上，時之卡牌碎片在她掌心滲出銀藍流光，將三千米岩層壓縮成一道透明的時空甬道；淩蘇夜咬破的唇瓣還滴著血，熵能火焰從她腳邊竄起，像條幽藍的蛇纏上沈璃的手腕，在兩人之間形成能量共鳴。
"走。"陸燼扯著沈璃的衣袖率先鑽進甬道。
潮濕的岩屑撲在臉上，他聽見身後陳淵的改裝弩"哢嗒"上弦，密道頂端的自動機槍突然轉向——是幻象卡牌的時效到了。
子彈擦著他後頸飛過，在岩壁上濺出火星，卻被淩蘇夜隨手揮散的熵能吸得乾乾淨淨。
甬道儘頭是刺目的紅光。
燭龍母巢核心區像口沸騰的岩漿海。
半透明的龍鱗懸浮在熔岩中，每一片都流轉著上古符文的微光；龍瞳形狀的核心裝置嵌在最深處，此刻正滲出墨色汙染，將周圍的熔岩染成詭譎的紫黑。
塞西莉亞站在龍瞳正前方，白大褂浸透血汙，左手握著的金色卡牌正往龍鱗裡紮——那卡牌表麵的紋路，分明是陸燼在瑪爾達遺跡見過的"神諭之種"。
"歡迎來到文明的葬禮。"塞西莉亞轉頭，金絲眼鏡後的瞳孔泛著病態的潮紅，"你們以為燭龍是守護者？
不，它隻是個過期的電池。
我要讓它的本源成為神諭教派的養料——"她的指尖用力，第四枚神諭之種沒入龍鱗，"看啊，規則正在重構！"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
【汙染擴散率：+37每秒】的猩紅數字幾乎要灼傷視網膜，龍瞳核心的熵值條從997暴跌至812，邊緣開始出現蛛網狀裂紋。
他猛地推了沈璃一把："凍住她的卡牌！"
沈璃的回應是一聲壓抑的悶哼。
她的時之卡牌碎片在掌心裂開新的縫隙，銀藍光束裹著冰晶從指尖射出，精準擊碎塞西莉亞身側三枚懸浮的汙染卡牌。
但光束觸及龍瞳核心的瞬間，界麵突然炸開刺耳鳴叫——
【警告：核心因果律節點已神諭化！】
【時空凍結效果被汙染規則覆蓋！】
【母巢坍縮倒計時：00:01:59】
沈璃的膝蓋當場砸在熔岩邊緣的岩石上。
她額角的法則紋章黯淡下去，時之卡牌碎片"叮"地墜地，在熔岩裡激起一串氣泡。
陸燼撲過去要扶她，卻被淩蘇夜拽住後領——少女的熵能火焰已經燒到了手腕，白大褂下的皮膚泛著不自然的青灰："彆碰她！
她的時能和汙染在對衝，現在接觸會被反噬！"
"陳淵！"陸燼吼道。
黑市拍賣師的改裝弩正噴吐著火舌，幻象卡牌在塞西莉亞身周織出重重幻影，卻被對方隨手揮散。
塞西莉亞的金卡牌已經紮進第五枚，龍瞳核心的裂紋裡滲出黑色霧氣，那霧氣觸到熔岩便發出"滋啦"的腐蝕聲。
"剩下的兩張幻象卡隻能撐三十秒！"陳淵的額頭全是冷汗，"她的汙染規則在吞噬我的卡牌能量——操，這娘們根本不是人類！"
陸燼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他能看見因果線在眼前交織：沈璃的時能透支、淩蘇夜的熵能枯竭、陳淵的卡牌告急所有線頭都指向龍瞳核心那枚正在插入的第六枚神諭之種。
如果讓塞西莉亞完成七枚，整個母巢都會變成汙染擴散器，而他們四個
"接住！"淩蘇夜突然扯斷脖子上的末日紀念章，銀鏈劃出一道弧光砸向陸燼。
少女的右手在滴血，左手卻按在胸口，熵寂卡牌從她體內浮起，泛著幽藍微光："用這個穩住核心！
我去拖塞西莉亞！"
"你瘋了？"陸燼接住紀念章的瞬間，界麵彈出【熵寂卡牌關聯者生命體征：心率187，熵能儲備：12】的提示。
他想起實驗室報告裡的備注——熵寂卡牌與持有者同生共死，一旦能量耗儘
"沒時間了！"淩蘇夜的聲音裡帶著滾燙的笑意，"去啊，陸燼！
你不是最會算因果嗎？
算算我這條命值不值得換七千萬人！"
她話音未落，整個人已經化作一道藍芒衝向塞西莉亞。
熵寂卡牌在她掌心燃燒，將沿途的汙染霧氣吸得乾乾淨淨。
塞西莉亞的瞳孔收縮，剛要揮卡抵擋，卻被陳淵的幻象弩箭擦破臉頰——那支箭是用黑市最毒的蝕骨粉淬的，在她臉上留下一道焦黑的傷痕。
"沈璃。"陸燼蹲到少女身邊，握住她冰涼的手。
沈璃的睫毛在顫抖，卻強撐著扯出個笑："我還能再撐一分鐘。
用因果律法典當錨點"她的指尖按在陸燼手腕的法則紋章上，時能順著皮膚鑽進他體內，"去啊，陸燼。
把我的時能打進核心裡。"
陸燼的呼吸突然變得很輕。
他能感覺到沈璃的時能在血管裡流動，像無數細針在紮，卻又帶著奇異的溫暖。
他摸出懷裡的因果律法典，封皮上的紋路突然泛起金光——那是沈璃的時能在激活法典的深層能力。
"陳淵！"他轉身大吼，"幻象卡給我！"
黑市拍賣師愣了一瞬，隨即甩出最後兩張卡牌。
陸燼接住時，界麵突然彈出【檢測到卡牌組合：因果律法典+時之卡牌碎片+虛實幻象卡】的提示，數據洪流在他眼前炸開：【組合技效果：時空錨定+因果覆蓋+汙染隔離】【成功率：63】【失敗代價：全員湮滅】
"63"陸燼低笑一聲，將三張卡牌拍在掌心。
法典的金光、時卡的銀藍、幻象的灰白在他手中交織，形成一道螺旋狀的光錐。
他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不是因為恐懼，而是因為那些糾纏的因果線突然變得通透——原來這才是命運給他的牌。
"塞西莉亞！"他的聲音混著光錐的轟鳴，"你以為神諭之種能重構規則？
我就讓你看看，什麼叫因果律的反噬！"
光錐如利箭般射向龍瞳核心。
塞西莉亞的瞳孔驟縮，剛要抬手阻擋，卻被淩蘇夜的熵能火焰纏住雙臂。
陸燼看見她的嘴型在罵什麼，卻聽不清——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界麵的倒計時上：【母巢坍縮倒計時：00:00:30】【組合技完成度：41】
沈璃的手在他掌心突然收緊。
他低頭，看見少女的法則紋章正在碎裂，像被風吹散的星屑。"對不起"她的聲音輕得像歎息，"我撐不住了"
"不。"陸燼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你撐住了。
剩下的，交給我。"
他的手腕突然泛起灼熱。
陸燼低頭，看見法則紋章正在順著皮膚蔓延，從手腕到手臂，再到脖頸——那是時淵法典的力量在覺醒。
界麵的紅光突然轉為金芒，新的提示炸響在視網膜上：
【臨時權限激活：可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