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喉結動了動，喉嚨像被燒紅的鐵絲勒住，發不出半分聲音。
金色代碼順著視網膜往顱骨裡鑽，每一根神經都在發燙，像有人把滾燙的水銀灌進了血管。
他能清晰感覺到鎖骨處的法則紋章在重組——那些原本斷裂的鎖鏈紋路正在蠕動，暗金與金紅交纏，最後凝出一個螺旋狀符號，燙得皮膚滋滋冒氣。
"陸燼！"沈璃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飄來，帶著哭腔的尾音在金屬牆壁上撞出回音。
他想轉頭看她，眼球卻被金色代碼黏住，隻能勉強用餘光瞥見她跪坐在地，時之卡牌的碎片正從四麵八方飄來，在她頭頂懸浮成一個旋轉的羅盤，每片碎片都泛著幽藍微光，像被風吹散的星屑。
界麵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的藍光，"臨時權限激活：可讀取'時間容器'記憶"幾個血字跳出來時，陸燼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他想起前一刻反應堆崩解時噴濺的金色代碼——那根本不是什麼數據流，是瑪爾達的"真名"碎片，被囚禁了無數輪回的法則觀測者，連名字都成了武器。
指尖突然被牙齒咬破的刺痛感湧上來，陸燼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用血在虛空書寫創世符文。
暗紅色的血珠剛觸到金色代碼，那些糾纏的光流就像被點燃的，"滋啦"一聲竄進他眉心。
記憶碎片如潮水倒灌——
青銅鎖鏈捆著一個女人的脊背，她的長發垂落，每一根發絲都纏著星軌；她的指尖滴著時間的銀汞，在虛空中刻下"瑪爾達"三個字時，整個宇宙的法則都在震顫；然後是無數張與沈璃、淩蘇夜、陳淵相似的臉，在不同的時空中跪伏，對著她的背影喊"導師"。
"咳——"陸燼踉蹌著撞向牆麵，鼻血順著下巴滴在法則紋章上。
他終於能發出聲音了，卻帶著破碎的沙啞："瑪爾達是第一個被囚禁的法則觀測者。"
"不"沈璃的聲音突然哽在喉間。
她顫抖著伸出手，指尖剛碰到懸浮的時之羅盤，整個人就像被抽走了脊椎，"撲通"跪坐在地。
深褐色的液體從她嘴角溢出，不是血，是泛著銀光的時間殘渣。
她的瞳孔裡翻湧著無數畫麵：自己在盛唐譯經、在蒸汽時代破譯密碼、在末日廢墟裡握著時之卡牌哭泣——每一世的記憶都在重疊，最後凝結成一張女人的側臉，與陸燼記憶裡的身影重疊。
"我見過這些輪回"沈璃攥著胸口的項鏈，那是初代混沌使徒的遺物，此刻正燙得她皮膚發紅，"每一次重啟前，瑪爾達都會把觀測者的記憶封進卡牌我們都是她的'記憶投影'"
金屬地麵突然泛起暗紫色波紋。
淩蘇夜半跪在沈璃身側，右手按在她後頸，左手掌心的熵寂卡牌正與金色代碼共鳴，暗紫與金紅的光流在她們之間交織成網。
陸燼的界麵瘋狂跳動，"能量同源率：100——警告：熵寂卡牌是瑪爾達的'時間收割器'"的提示刺得他眼睛生疼。
"所以她的熵能能吸收戰力？"陸燼突然反應過來，踉蹌著扶住旁邊的機械殘骸，"是因為她在替瑪爾達收割每個輪回的法則之力？"
淩蘇夜沒有抬頭，她的瞳孔裡翻湧著暗紫色的漩渦，那是熵能暴走的征兆。
但她的聲音卻異常冷靜，甚至帶著幾分自嘲："從量子物理實驗室的爆炸開始，從熵寂卡牌在我枕頭下出現開始都是瑪爾達的安排。"她突然抬手，指尖刺破自己的手腕，暗紫色的血珠滴在陸燼腳邊的法典上，"現在，用混沌裂隙切斷她的'因果律鏈'。"
陸燼的呼吸驟然一滯。
他蹲下身，指尖撫過法典封皮上的鏽跡——那半張契約書不知何時浮現在虛空中，初代使徒的虛影正對著他頷首。
當淩蘇夜的熵能滲入法典的瞬間，界麵瘋狂刷新著亂碼，最後定格成一行猩紅大字："檢測到"
"轟——"
天花板的碎石突然墜落，陸燼本能地撲過去護住沈璃和淩蘇夜。
金色代碼在三人頭頂凝成屏障，卻在觸到碎石的刹那碎成星塵。
他抬頭時，看見機械哨兵的殘骸正在重組，那些暗金色鎖鏈上的紋路，與他鎖骨處的法則紋章一模一樣。
"陸燼"沈璃攥住他的衣角，聲音輕得像歎息，"瑪爾達的真名在召喚你。"
陸燼低頭看向自己的掌心，時淵法典正散發著幽光，封皮上的鏽跡開始剝落，露出下麵刻著的"時淵法則"四個古字。
他能感覺到混沌裂隙在法典深處躁動，像一頭被喚醒的野獸。
當他的指尖觸到"混沌裂隙"卡牌的刹那，界麵突然彈出新的提示，最後幾個字還沒來得及看清——
"檢測到輪回錨點"
陸燼的指尖剛觸到"混沌裂隙"卡牌，金屬地麵便傳來劇烈震顫，像有巨手在撕扯這方空間。
時淵法典在他掌心發燙，鏽跡剝落的碎屑紮進掌紋，疼得他倒吸冷氣——可當界麵彈出"檢測到'創世級能量'——代價：永久失去'鏽蝕法典'實體"的血字時，這點痛突然變得微不足道。
他喉結滾動，目光掃過蜷在地上的沈璃。
她額角的銀發正滲著銀光，那是時間之力逆流的征兆；再轉向淩蘇夜，後者的熵能漩渦已漫過腰際，暗紫與金紅的光流在兩人身周絞成亂麻。
瑪爾達的真名碎片還在空氣中遊弋，像無數根細針在紮他的耳膜："這是最後機會。"他咬碎後槽牙，指腹重重碾過卡牌邊緣——
法典突然發出龍吟般的轟鳴。
鏽跡如活物般竄入卡牌紋路，混沌裂隙的黑霧裡翻湧出暗金鎖鏈，正是他鎖骨處法則紋章的延伸。
界麵瘋狂刷新著亂碼，數據流中竟浮現出從未見過的畫麵：青銅巨柱下，瑪爾達被十二道神諭鎖鏈穿透肩胛，她仰起的臉與沈璃記憶裡的側臉重疊，血淚滴在地麵刻著的"輪回"二字上，聲音混著時空扭曲的雜音："他們用我的真名做容器用我的痛苦養輪回"
"陸燼！"沈璃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尖叫。
她原本扶著地麵的手深深陷進金屬，指縫滲出的不再是時間殘渣，而是泛著幽藍的時之原漿——那是時之卡牌終極悖論閉環啟動的征兆。
陸燼的界麵瞬間崩潰，血條、數值全部化作碎片，最後一行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時間容器激活——瑪爾達正在蘇醒"。
"沈璃你瘋了？！"淩蘇夜終於抬頭，暗紫瞳孔裡翻湧著從未有過的慌亂。
她撲過去想抓住沈璃的手腕，卻見後者從破碎的時之羅盤中抽出半枚斷裂的卡牌，尖端泛著能凍結星辰的冷光。"悖論閉環需要活體錨點。"沈璃抬頭時，淚水中凝著細碎的時間晶體，"瑪爾達的初代使徒烙印在我心臟裡。"
話音未落，她已將卡牌刺入左胸。
時之原漿順著傷口噴湧而出，在虛空中凝成倒流的星軌。
陸燼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他想衝過去，卻被瑪爾達的真名碎片纏住腳踝——那些光流此刻變得粘稠如膠，像要把他釘在原地見證這一切。
"用我的時之力重寫她的烙印"沈璃的聲音越來越輕，身體卻開始透明，"陸燼，你答應過我要帶我們去看沒有輪回的春天"
"沈璃！"淩蘇夜的熵能突然暴漲。
暗紫光流裹住沈璃的身體，試圖穩住那即將消散的透明輪廓，可時之原漿卻像有生命般吞噬著熵能，在兩人之間織成一張光網。
陸燼這才看清，沈璃胸口的卡牌尖端，正緩緩沒入她心臟位置的金色印記——那是初代混沌使徒的烙印，與瑪爾達記憶裡刻在虛空中的"瑪爾達"三個字，紋路竟分毫不差。
金屬天花板發出令人牙酸的扭曲聲。
瑪爾達的虛影從光網中升起，她的長發纏著銀河星軌，指尖滴著液態的時間，麵容卻在沈璃與記憶中的女人之間不斷重疊。
陸燼的界麵突然恢複，最後一行提示刺得他眼尾發酸："新紀元重啟倒計時：893天"。
"你們也是我種下的因果。"瑪爾達的聲音像冰川碎裂，帶著跨越無數輪回的疲憊。
她凝視著三人，眼角的血淚落在沈璃肩頭，竟讓那透明的身體短暫凝實了一瞬，"我用真名做容器鎖住輪回，卻在每個重啟周期種下能打破它的種子"
虛影開始消散，像被風卷走的星屑。
陸燼終於掙脫真名碎片的束縛，踉蹌著撲到沈璃身邊。
她的身體還在透明，卻露出釋然的笑："看成功了瑪爾達的烙印在變淺"
淩蘇夜的熵能網突然收縮，將沈璃的身體穩穩托住。
她低頭吻了吻沈璃額角的銀發，聲音輕得像怕驚碎什麼："下次換我當錨點。"
地麵的震動終於平息。
陸燼這才發現，時淵法典不知何時落在腳邊。
鏽跡已完全剝落，封皮上"時淵法則"四個古字泛著幽光，而在字縫間，一行極小的坐標正在浮現——那是用創世符文刻的，帶著神諭教派特有的星芒紋路。
他彎腰拾起法典，指尖剛觸到坐標，界麵突然閃過一行提示，又迅速消失："神諭聖殿輪回鑰匙"
瑪爾達的虛影徹底消散了。
金屬廢墟裡，三個人的呼吸聲格外清晰。
陸燼望著沈璃逐漸恢複實體的麵容，又看向淩蘇夜眼底未褪的暗紫，突然伸手按住自己鎖骨處的法則紋章——那裡的螺旋符號正在發燙，像在回應法典裡新浮現的坐標。
"893天。"他輕聲念出倒計時數字，目光掃過兩人，"足夠我們去神諭聖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