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廢墟裡的塵埃還未落定。
陸燼彎腰拾起時淵法典的瞬間，指腹剛擦過封皮上那行創世符文刻的坐標，眼前的戰力數值界麵便“唰”地彈出一行猩紅提示，像淬了毒的針：“目標抗性：混沌（50）——推薦組合技：時淵法典+因果律逆轉”。
他喉結動了動，指節無意識地攥緊法典邊緣，封皮上的“時淵法則”四個字正隨著他的心跳明滅，像在呼應他胸腔裡翻湧的思緒——混沌抗性削弱50，這意味著神諭聖殿的防禦機製對他們這類混沌能量持有者存在天然漏洞？
可推薦組合技需要同時調用法典與因果律逆轉，後者需要消耗他三分之一的法則紋章能量，值不值得？
“咳……”
一聲輕咳扯斷了他的思緒。
陸燼猛地轉頭，正看見沈璃倚在淩蘇夜臂彎裡，蒼白的指尖捏著半枚斷裂的時之卡牌，發梢還沾著瑪爾達虛影消散時的星屑。
她的瞳孔裡泛著不正常的銀芒，那是時之力紊亂的征兆，界麵上跳動的“剩餘時效：7天”刺得他後槽牙發酸——七天，足夠他們趕到神諭聖殿嗎？
“殿……殿的地板是活的。”沈璃喘著氣，將斷裂的卡牌尖端插入地麵。
金屬廢墟竟像活物般蜷縮抽搐，無數暗紫色脈絡從卡牌插入點蔓延開來，“它在吞噬時間……剛才瑪爾達的烙印變淺，是因為這地板在偷吸輪回的餘溫。”她的手腕突然爆出青筋，斷裂的卡牌“哢”地又碎了一截，“陸燼，你看——”
順著她的指尖望去，陸燼這才注意到原本塌陷的金屬地麵正滲出細密的光紋，那些紋路竟與沈璃胸口的初代烙印如出一轍。
他的界麵驟然刷新，在“神諭聖殿坐標”下方多出一行小字：“建築核心：輪回錨點寄生體”。
“蘇夜。”陸燼壓下翻湧的心悸，轉向始終沉默的淩蘇夜。
後者正垂眸凝視掌心翻湧的暗紫熵能，那團能量像有生命般遊向穹頂，在金屬天花板上織出蛛網似的掃描光帶。
“檢測到異常。”淩蘇夜的聲音比平時更冷，熵能突然劇烈震顫，她的指尖滲出細血，“界麵警告：108個‘神諭投影體’——真實形態：混沌紀元密鑰持有者。”
陸燼的界麵“嗡”地炸開紅色警報。
他抬頭，這才發現原本空蕩的穹頂不知何時浮起上百個半透明人影，他們穿著神諭教派的鎏金法袍，麵容卻模糊如被水洗過的畫，最中央那個身影的輪廓格外清晰，正垂眸注視著他們三人，嘴角勾著似有若無的笑。
“是投影體。”沈璃突然攥緊陸燼的手腕，她的體溫低得驚人，“瑪爾達說過，每個輪回周期，神諭教派都會用初代使徒的血養出‘鑰匙’……這些投影體，是用來鎖死新輪回的門閂。”
“108個。”淩蘇夜的熵能網突然收縮成尖刺狀，暗紫光芒在她眼底翻湧，“我能吸收其中30個的能量，但剩下的……”
“夠了。”陸燼打斷她，指尖輕輕撫過時淵法典的封皮。
界麵上的“推薦組合技”還在閃爍，他能清晰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7天，108個投影體，神諭聖殿的活地板，還有那行若隱若現的“輪回鑰匙”提示。
他突然笑了，毒舌的弧度爬上嘴角，眼底卻冷得像淬了冰：“正好試試新組合技。蘇夜，你負責吸收前30個；沈璃，用你的時之卡牌凍住地板的吞噬節奏；剩下的78個……”他抽出法典具象化的時淵之刃，刀刃上的因果紋路正隨著他的殺意流轉，“我來喂它們吃因果律逆轉。”
沈璃突然輕笑一聲，她的手指按在陸燼手背上，體溫透過皮膚滲進來：“陸狐狸又在算計了。”她的眼尾泛起淡紅，時之卡牌的碎片在掌心重新凝結成半枚月牙狀的光刃，“不過這次……我可能撐不到最後。”
“不會。”淩蘇夜突然低頭吻了吻沈璃發頂，熵能網溫柔地裹住她搖晃的身體，“我會用熵能給你打錨點。”她抬眼時，眼底的暗紫已凝成實質，“78個投影體，陸燼，你最好彆讓我等太久。”
穹頂的投影體開始下移，最中央那個身影的麵容逐漸清晰——是程硯。
陸燼的瞳孔驟縮，界麵在瞬間彈出成百條數據：“神諭投影體001號：因果律關聯度99——關聯目標：程硯（導師）”。
他的法則紋章突然劇烈發燙，鎖骨處的螺旋符號幾乎要灼穿皮膚，那是時淵法典在催促他行動。
“走。”陸燼攥緊時淵之刃，轉身走向廢墟深處。
那裡有法典坐標指引的方向，有輪回鑰匙的秘密，還有程硯那張偽善的臉。
他能聽見身後沈璃時之卡牌的輕吟，淩蘇夜熵能流動的嘶鳴，以及投影體逼近時法袍摩擦的沙沙聲。
界麵在他視網膜上跳動，最後一行提示在他踏入陰影前閃過：“神諭信使憑證——已生成”。
金屬走廊的儘頭，一扇刻滿星芒紋路的青銅門正在緩緩開啟。
陸燼的指尖觸到門環的瞬間，界麵突然炸開刺目的白光，所有數據在刹那間清零，隻餘下一行血字，像用他的法則紋章血寫的：“歡迎來到……輪回的局中局。”
青銅門內的空間比陸燼預想的更狹小。
黴味混著金屬灼燒的焦糊氣鑽進鼻腔，他的靴跟剛碾過地麵凸起的符文，戰力數值界麵便“叮”地彈出一行數據：“神諭信使偽裝度：92（臨界值90）”。
指節在鏽蝕法典封皮上輕輕叩了兩下，他垂眸盯著自己刻意染成暗金的指甲——這是方才在廢墟裡用瑪爾達殘魂提煉的偽裝色，本應完美貼合神諭信使的特征，可界麵的紅色警告線正微微顫抖，像根懸在頭頂的細針。
“信使閣下。”
陰柔的男聲從左側傳來。
陸燼眼角微跳，餘光瞥見穿鎏金法袍的守衛正沿著牆壁的暗紋移動，腰間懸著的聖典吊墜泛著冷光。
他沒有急著轉頭，指尖在法典扉頁摩挲兩下，界麵瞬間刷新出守衛的戰力數值：“神諭守衛07號：戰力值420（常規值380）——異常來源：聖典共鳴。”
呼吸放得極輕，陸燼側過身時已揚起半分慵懶的笑：“教皇大人催得急，我可不敢讓聖典多晾著。”他晃了晃手中的鏽蝕法典，故意讓封皮上的裂痕對著守衛，“這破東西從混沌紀元帶到現在，連紋路都快磨平了——”
話音未落，界麵突然在視網膜上炸開刺目紅光。
“綁定者生命值：99（神諭教皇）。”
陸燼的瞳孔驟縮。
他能清晰看見守衛胸前聖典吊墜的反光裡，自己的表情還維持著閒適的弧度，可喉結已經不受控地滾動——教皇的命匣明明在三百年前的聖戰裡被初代使徒擊碎，怎麼會有99的生命值？
更詭異的是，守衛的呼吸頻率正以03秒的間隔紊亂著，像台卡帶的老鐘。
“您的手在抖。”守衛的聲音突然拔高。
陸燼的後背瞬間沁出冷汗。
他猛地將法典往胸口一收，鏽蝕的銅扣擦過下巴，疼得他倒抽冷氣，卻正好掩蓋了喉間的急促：“這破玩意兒沉得很。”他彎腰調整姿勢，餘光瞥見守衛腰間的聖典吊墜正泛起幽藍微光——那是檢測到混沌能量的征兆。
“砰！”
金屬撞擊聲從頭頂炸開。陸燼抬頭的瞬間，沈璃的驚喘撞進耳中。
那個本該在門外的身影正貼著牆壁滑落，她手腕上的血珠滴在地麵符文上，竟像滴進熱油般“滋啦”作響。
時之卡牌的碎片在她掌心浮起，界麵上“時空凍結半徑：10米”的提示刺得陸燼太陽穴突突直跳——她竟在沒有他輔助的情況下強行發動時之力，銀白的法則紋路從她眼底蔓延到脖頸，像條正在啃噬生命的白蛇。
“陸燼！”淩蘇夜的熵能突然裹住他後腰，將他拽向牆角。
暗紫色的能量網在兩人身側炸開，精準接住三枚從穹頂落下的鎏金飛刃。
陸燼這才發現，聖典浮雕的縫隙裡正滲出半透明的影子，最中央那個身影的麵容已完全清晰——是程硯，是他在古董店當學徒時，手把手教他修複青銅爵的程硯，此刻卻勾著笑，手中握著與他的時淵法典幾乎一模一樣的燙金典籍。
“三位囚徒終於找到牢籠鑰匙了。”程硯的聲音像浸在蜜裡的刀，“因果律逆轉的反噬會很痛哦——”
“閉嘴。”陸燼的時淵之刃“嗡”地出鞘。
因果紋路在刀刃上瘋狂遊走，界麵瘋狂跳動著“投影體因果關聯度：95（程硯本體）”的提示，他的法則紋章燙得幾乎要燒穿皮膚，“你不是他。”
“是不是重要嗎？”程硯的指尖劃過典籍封皮，“你看，你的小女朋友在透支生命呢。”
陸燼猛地轉頭。
沈璃的膝蓋已經抵在地麵，時之卡牌的碎片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解，她染血的指尖按在地麵符文上，聲音卻比任何時候都清晰：“聖殿地麵在倒流時間……我能感覺到，那些被吞噬的輪回餘溫，其實是在給教皇的本體續命！”她的瞳孔突然收縮成細線，“他真正的身體……在第7層鏡像空間！”
“蘇夜！”陸燼的聲音發顫。
淩蘇夜的熵能網瞬間裹住沈璃，暗紫能量順著她的血管蔓延，在她心口凝成一枚錨點——那是用熵能強行鎖死生命力的禁術。
“撐住。”淩蘇夜的聲音輕得像歎息，可眼底的暗紫卻凝成實質，“我吸收了28個投影體的能量，還能再撐三分鐘。”
程硯的典籍突然泛起金光。
108個投影體同時舉起右手，聖典吊墜的幽藍光芒連成一片，在地麵織出巨大的輪回陣圖。
陸燼的界麵瘋狂閃爍著“因果律逆轉冷卻時間：剩餘12秒”，他盯著程硯臉上的笑，突然想起沈璃說過的話——每個輪回周期的鑰匙，都需要獻祭最信任的人。
“接住。”他將時淵法典拋向淩蘇夜。
後者愣了一瞬，卻在法典觸碰到熵能的刹那明白了他的意圖——用熵能包裹法典，隔絕神諭聖殿的檢測。
陸燼抽出懷裡的鏽蝕法典，那是方才在廢墟裡撿的仿製品，封皮上的裂痕還沾著瑪爾達的殘魂。
“你要做什麼？”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燼沒有回答。
他轉身走向輪回陣圖的中心，時淵之刃的因果紋路在掌心灼燒，界麵在視網膜上彈出最後一行提示：“維度折疊成功率——”
“啪。”
鏽蝕法典被他狠狠插入地麵裂縫。
金屬摩擦的尖嘯聲裡，陸燼聽見程硯的笑聲突然變調。
他低頭，看見地麵的符文正以法典為中心扭曲，界麵的數字還在跳動，卻被突然湧入的白光截斷。
最後一刻，他聽見沈璃的尖叫，淩蘇夜的熵能轟鳴，以及程硯那句被扭曲的“你瘋了”——
而他的嘴角，終於揚起了那抹算計了十七頁數據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