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燼的指尖深深掐進石磚縫隙裡,冰涼的觸感順著指節竄入骨髓。
他盯著視網膜上跳動的血字——"輪回核心活性:37",喉間突然泛起鐵鏽味。
左胸的灼燒感像被人塞進了塊燒紅的烙鐵,金色紋路正順著肋骨往心臟攀爬,每爬過一寸,界麵就發出刺耳的警報聲。
"這不可能。"他低喘著按住左胸,記憶裡最後畫麵是沈璃碎裂的時之卡牌、淩蘇夜倒下的身影,可現在她們的聲音他猛地抬頭,看見沈璃站在五步外,發梢沾著星屑般的晶化碎片,本該澄澈的眼底蒙著層警惕的霧:"你是誰?"
這句話像重錘砸在他太陽穴上。
陸燼剛要開口,左胸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痛,界麵血字瞬間暴漲到"78——正在同化'鏽蝕法典'虛影"。
他踉蹌著栽倒,滾燙的血從嘴角溢出,滴在石磚上竟凝結成枚猩紅瞳孔,與瑪爾達的笑聲如出一轍。
"瑪爾達的標記"他抹了把嘴角的血,指腹觸到那枚瞳孔紋路時,界麵突然彈出全息投影:因果律鏈正在複製宿主戰術模式——核心在學習我們的應對方式。
"陸燼!"
這聲呼喚帶著哭腔,和剛才的陌生判若兩人。
陸燼抬頭,正看見沈璃踉蹌著衝過來,脖頸處的晶化已經蔓延到下頜,像透明的冰棱紮進血肉。
她掌心緊攥著斷裂的時之卡牌,碎片邊緣還沾著銀光,"時之力要崩潰了!"
話音未落,沈璃突然將卡牌尖端對準自己胸口。
陸燼瞳孔驟縮,剛要撲過去,就見那枚斷裂的卡牌"嗤"地刺進她晶化的心臟。
淡藍色的血花濺在兩人之間,界麵瘋狂跳動:"時之力抽取量:臨界值——警告:記憶錨點正在坍縮"。
"沈璃!"陸燼抓住她顫抖的手腕,觸到的皮膚已經冷得像塊冰。
沈璃仰起臉,淚混著晶化的碎渣從眼角滑落,她咬著牙將染血的指尖按在陸燼左眼的金色年輪上:"核心在模仿我們的戰術循環!
剛才我問'你是誰'不是因為失憶"她的指尖滲出血珠,"是它在篡改我的記憶,讓我先質疑你的身份,再瓦解你的信任——就像我們對付過的那些鏡像敵人!"
陸燼的界麵突然彈出因果推演圖:瑪爾達的笑聲頻率、沈璃晶化速度、自己體內金色紋路的生長軌跡,三條線在"輪回核心"處交彙成漩渦。
他終於明白為何剛才沈璃的聲音那麼陌生——那根本是核心模擬的試探。
"蘇夜呢?"他猛然轉頭,這才發現淩蘇夜正跪在十步外的陰影裡。
她的熵寂卡牌不再是黑霧繚繞的碎片,而是浮著張與他七分相似的麵容,卡牌邊緣滲出的黑霧正順著她的血管往心臟鑽。
"因果律鏈:瑪爾達→陸燼血液→淩蘇夜熵核。"淩蘇夜的聲音像碎玻璃摩擦,她抬頭時,左眼完全變成了熵寂卡牌的深紫色,"它在借你的血汙染我的熵核,等我失控時就能用我的能力抹除所有因果錨點。"
陸燼剛要衝過去,就見淩蘇夜突然將卡牌尖端抵在自己喉結下方。"蘇夜!"他的嘶吼被淹沒在界麵的警報聲裡——"熵能轉化率:150——宿主生命體征:瀕危"。
"時間斷層。"淩蘇夜的手指扣緊卡牌,嘴角扯出個蒼白的笑,"用熵寂之核逆推時間流速能給你三秒的絕對空白期。"她猛地刺入,血霧噴在半空凝成紫色漩渦,"去撕開左臂的傷口,用你的血"
話沒說完,淩蘇夜的身體就像被按了暫停鍵。
陸燼看著她凝固在半空的血珠,界麵突然安靜下來——所有數據都靜止在"時間斷層:3秒"。
他轉頭看向沈璃,她晶化的手指還停在自己年輪上,睫毛上的淚也懸著不動。
三秒,足夠他做什麼?
陸燼的視線落在自己左臂上,那裡的皮膚下正翻湧著金色血液,和左胸的金色紋路連成網。
界麵突然跳出鏽蝕法典的虛影,之前的低語變得清晰:"它在害怕你體內的'原生血'那是創世大爆炸前的混沌餘韻。"
時間斷層的倒數在視網膜上跳動:21
沈璃的眼淚"啪"地砸在他手背上,淩蘇夜的血霧重新墜落。
陸燼抓住沈璃的手腕將她拽到身後,左手死死按住左臂——那裡的皮膚已經鼓成青紫色,像有活物要破體而出。
"陸燼?"沈璃的聲音帶著哭腔,"你的手臂"
他沒回答。
界麵在瘋狂刷新,數據條像被颶風卷動的紙帶:"輪回核心活性:92——鏽蝕法典融合度:17——警告:宿主生命體征:臨界"。
陸燼咬著牙,指甲深深掐進左臂肌肉,皮膚裂開的瞬間,金色血液像活泉般湧出,在半空凝成細小的法典虛影。
那虛影突然睜開眼睛,用隻有他能聽見的聲音說:"現在,撕開它。"
陸燼的指甲幾乎要嵌進臂骨裡。
金色血液湧出的瞬間,他聽見骨骼發出細不可聞的裂響——那不是痛,是某種更原始的灼燒,像混沌紀元的餘燼正從血脈裡蘇醒。
鏽蝕法典的虛影在血霧中膨脹,原本模糊的輪廓突然清晰,書頁翻卷間竟滲出與他左眼年輪同頻的金光。
界麵紅光刺得他瞳孔發顫,血字在視網膜上炸開:"混沌裂隙啟動——代價:永久失去'戰力數值界麵'視覺反饋"。
"什麼?"他嗓音發啞,左手不受控地去抓住胸口。
那裡的金色紋路已爬滿心臟,每跳一次都像被砂紙磨過。
可界麵的提示還在繼續,最後一行小字刺痛他神經:"戰力數值界麵本質是'觀測者之眼',而混沌裂隙需要無觀測的絕對黑箱。"
瑪爾達的笑聲突然從四麵八方湧來,帶著潮濕的腥甜。
陸燼抬頭,看見自己瞳孔裡浮起女人的倒影——蒼白的臉,眼尾綴著猩紅淚痣,正是之前在淩蘇夜卡牌上見過的麵容。"原來我們就是她的'因果律燃料'。"他喃喃重複,後槽牙咬得咯咯響。
瑪爾達的倒影在他瞳孔裡歪了歪頭:"真聰明,小古董匠。
你以為時淵法典是鑰匙?
不,它是容器——裝著你們這些自願獻祭的羔羊。"
這聲喊帶著冰碴子似的刺痛。
他猛地轉頭,正撞見沈璃將斷裂的時之卡牌尖端對準自己胸口。
晶化已經蔓延到她下頜,半張臉像被凍在琥珀裡,睫毛上的淚結成細小的冰棱。
她的指尖在卡牌上沁出血珠,卻笑得比哭還難看:"時之力超載120能改寫核心的'時間零點'。"
"沈璃你瘋了!"陸燼想撲過去,可左腿突然像灌了鉛——金色紋路不知何時爬上了他的腓骨,正順著肌肉往膝蓋鑽。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枚染血的卡牌"噗"地沒入沈璃晶化的心臟,淡藍色血霧裹著細碎的冰晶噴濺而出。
界麵在最後一刻閃了下:"時之力超載:120——正在改寫核心'時間零點'。"
沈璃的身體開始崩解。
不是碎裂,是重組。
晶化的皮膚化作流動的金砂,發絲變成串起星辰的金線,最後整個人凝成巴掌大的金色沙漏,瓶頸處流轉著與陸燼血液同色的光。
她的聲音從沙漏裡傳出來,帶著空穀回響的嗡鳴:"用我的身體作為'因果律斷點'。"
"沈璃——!"陸燼踉蹌著想去接那沙漏,卻被另一道力量拽得踉蹌。
轉頭時,淩蘇夜正站在他身側,熵寂卡牌完全融入她的左臂,皮膚下翻湧著紫黑色的霧,連血管都變成了半透明的熵能光帶。
她的左手按在沙漏上,紫色瞳孔裡翻湧著銀河般的光:"熵寂之核共鳴。"
兩股力量相撞的瞬間,空氣發出玻璃碎裂的脆響。
陸燼被氣浪掀得撞在石牆上,喉間腥甜翻湧。
他勉強抬頭,看見金色沙漏與紫色霧團纏繞著升向穹頂,所過之處,原本跳動的輪回核心突然凝固——那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血紅色球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褪成灰白,界麵最後一次閃爍:"輪回核心活性歸零——但檢測到'程硯意識碎片'潛伏在陸燼脊椎。"
瑪爾達的笑聲驟然拔高,混著某種黏膩的潮濕感鑽進陸燼耳朵:"謝謝你們終於成了完美的。"他猛地捂住耳朵,卻看見自己掌心的血珠突然扭曲成蛇形,順著指縫鑽進石縫。
脊椎突然泛起涼意。
那不是痛,是某種更熟悉的灼燒——像導師程硯每次用"世界樹"卡牌給他講解古文明時,指尖落在他後頸的溫度。
陸燼猛地伸手去摸後頸,卻在觸到皮膚的瞬間僵住:那裡不知何時浮起一道金色紋路,形狀竟與程硯常戴的"世界樹"胸針如出一轍。
界麵的提示聲徹底消失了。
黑暗中,他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一下,兩下,第三下時,後頸的紋路突然發燙。
有什麼東西在脊椎最底端蠕動,像被封印千年的蛇終於掙開了鎖鏈。
陸燼的右眼年輪突然瘋狂轉動,他看見無數碎片在眼前閃過:程硯站在古董修複室裡擦拭"時淵法典"的背影,沈璃在古籍堆裡舉著破譯出的殘頁笑,淩蘇夜在實驗室用激光筆指著熵寂卡牌的皺眉——所有畫麵最後都彙聚成程硯的臉,他的嘴角揚起陸燼再熟悉不過的、帶著三分無奈的笑:"小燼,你終究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不。"陸燼咬著牙後退,後背重重撞在石牆上。
他的右手不受控地摸向後頸,那裡的紋路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耳後蔓延。
黑暗中,他聽見瑪爾達的笑聲與程硯的低語重疊成一片,而自己的界麵——那曾經陪伴他無數次生死的金色數據條,此刻徹底陷入了寂靜。
隻有後頸的燙意越來越清晰。
陸燼後頸的金色紋路突然泛起微光,他的瞳孔在黑暗中縮成細線。
界麵雖已消失,但某種更古老的感知告訴他:有什麼東西,正順著脊椎,一寸寸,爬進他的大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