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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海劉公島,北洋海軍提督署。
副校長辦公室內,薩老小心翼翼地將準備了一早上的教案,塞進那陪伴他多年的皮質公文包。
自從來到北海艦隊以後,看著一群群朝氣蓬勃的年輕學員和先進的戰艦,他隻覺自己八十多歲的身體裡,像是住進了一個二十歲的小夥子。
按照現在這個勁頭,活到一百歲見證中國海軍的崛起,說不定還真不是癡人說夢。
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薩老輕輕拍了拍公文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片刻後,他一把抓起桌上的車鑰匙,邁著虎虎生風的步子走出了辦公室。
眼瞅著老爺子麻利地扣上防風鏡,三步並作兩步就朝他那輛寶貝摩托奔去。一旁的勤務員看得直跺腳,趕忙小跑著追上去,聲音裡都帶著顫。
“薩老!您悠著點,慢點!要不咱今天就彆騎摩托了吧,還是讓司機送您去學校?”
此話一出,老爺子笑著拍了拍摩托車座。他的手臂肌肉線條分明,看起來比尋常的大學生還要有活力。
“海軍第一條鐵律,身子骨要比鋼鐵還硬。”
“老驥伏櫪,誌在千裡。幾裡地而已,還用不著坐車,我走嘍!”
不待勤務員再次開口,薩老直接利落地跨上車,緊接著一腳踩燃發動機,排氣管噴出一股青煙。
不一會兒,摩托車駛出提督署,沿著海邊的水泥路麵疾馳。遠眺著即將出海訓練的黃河號巡洋艦,他單手扶把,另一隻手隨著心情打拍子,竟哼起了福建民謠。
很快,薩老到達目的地。摩托車一個蕭灑的刹車甩尾,穩穩停在校門口。哨兵立正敬禮,而學生們則是探頭張望。
迎著年輕學員好奇的目光,他摘下防風鏡,眼角皺紋裡夾著笑意。
“小夥子們,今天的課堂上,我準備教你們如何在台風天活下來。不過在正式上課前,大家得先學學老夫騎車的技術。”
“哈哈,走吧,一起進教室!”
歡樂的說笑聲中,眾人一同進入了二期生的階梯教室。
此時,偌大的禮堂幾乎座無虛席。年輕的學員們整齊地端坐著,明亮的眼眸中跳動著求知的光芒。
作為實乾派,薩老向來是雷厲風行。他朝同誌們打了聲招呼後,二話不說就抄起粉筆轉身麵向黑板。
隻見老爺子手腕翻飛,粉筆灰簌簌落下。
短短幾分鐘的功夫,一幅生動的海上編隊圖便躍然上板。
“好,現在開始上課。諸位,今天我們不講炮術,也不分析什麼經典戰術,而是要講一個更危險更致命的敵人:大自然!”
“1935年9月26日,鬼子的第四艦隊在此處,遭遇了強台風。結果如何呢?”
話畢,薩老留給學員們一段討論的時間。待有人舉手道出正確答案,他一邊畫出台風眼和波浪線,一邊滿意地回應道:
“對,剛剛那些同學說的沒錯。正是兩艘驅逐艦報廢,多艘重巡艦體變形,死傷上百人。”
“我們未來的作戰區域,必定會與台風不期而遇。這不是普通的天氣現象,而是一個需要我們用生命去敬畏的對手。”
“隻有讀懂了海浪的脾氣,摸透了台風的性子,才能讓我們的艦隊平安歸來,讓我們的戰士活著回家。”
作為全校最受歡迎的老師,薩老的課堂主打一個生動形象。
他用粉筆在黑板上快速勾勒出最上級巡洋艦的輪廓,寥寥數筆就點出了關鍵問題。
“來,看這裡,焊接接縫處。鬼子為了追求航速,把龍骨削得太薄,就像給壯漢穿了件緊身衣。這種艦體結構遇到台風,它不受損誰受損。”
“不過今天我們不是來研究對手在設計上的失誤,而是要學習怎麼在台風天活下來。”
“記住,遭遇惡劣天氣時,大家要像老漁民對付惡浪一樣。不是硬扛,而是借力!”
三言兩語點明155最上的設計缺陷後,薩老雙手撐在講台上,開始給學員們傳授應對台風天的幾種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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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方法,要麼是沿海漁民們口口相傳的保命絕活,要麼就是北洋時期總結下來的航海經驗。
在巧妙的圖解和生動的肢體動作結合下,同誌們竟不知不覺已經跟著老爺子的示範比劃了起來。
而那些複雜的要領,也在繪聲繪色的講解中,像春雨滲入泥土般,悄無聲息地刻進了記憶深處。
“好啦,大家先暫時停止討論,我下課前會專門留時間給你們相互探討。”
“現在,我們要玩個有意思的。誰來當一回鬆下元那老小子,體驗一下當年第四艦隊在台風裡跳舞的滋味?”
“想上台的,請舉手。”
一位優秀的老師,僅憑單純的講解可不夠。能夠熟練運用互動環節鞏固知識點,才能讓知識真正在學員心中紮根發芽。
看著教室內踴躍報名的年輕人們,薩老先是隨機選擇了一位,緊接著擦掉黑板上的台風路徑,隻留下了預警時間軸。
待全場恢複安靜後,他麵帶微笑開始提問。
“小林啊,如果你現在是鬼子第四艦隊的中將司令官,並且同時收到了本土和水雷戰隊領艦的預警,你會如何決策?”
與世界上其他海軍強國相比,北海艦隊雖然家底薄,但在氣象預警一方麵,那可真是下了血本。
為了能讓同誌們暢通無阻,tg專門設立了由艦載氣象觀察、陸地氣象站和空中偵查中隊組成的三位一體預警體係。
有了它,隻要艦隊司令不是什麼剛愎自用的蠻牛腦袋,那出海作戰的戰士們就永遠不用拿血肉之軀,去硬扛大自然的雷霆之怒。
聽到自家副校長的提問後,林海鬆稍作思考便給出了標準答案。
“如果我是那老鬼子,就會在收到預警的第一時間,下達讓艦隊立即改變航向的命令,並且與預測路徑保持至少兩百海裡以上的距離。”
“如此一來,不管是機動規避,還是另尋航線,我都會有充足的反應時間。”
此言一出,薩老摩挲著花白的胡須,露出了滿意的笑容。但從嘴角的一抹壞笑不難看出,老爺子顯然不滿足於這樣簡單的推演。
“先彆急著回去,問題還沒有完。”他突然抬手阻止了準備下台的學員,另一隻手拿起板擦,將代表艦隊的圖標向前推進了一格,“要是這時候,偵察機報告台風路徑突然北移,你會怎麼抉擇。”
話音剛落,教室內頓時響起了一片倒吸涼氣的聲音。
無他,隻因台風太近了,整支艦隊一不小心就會被卷入其中。
不過作為二期生裡的第一名,林海鬆是一個善於思考,並且時常舉一反三的優秀學員。他突然眼睛一亮,很快便根據先前的知識點做出了應答。
“報告!艦隊應該立即轉向,遠離台風路徑右半圓!”
根據右半圓規避法則,台風前進的右半圓風力更強、浪更大,而左半圓相對要安全一些。
如果艦隊遭遇台風時位於路徑右側,那麼就應該儘可能地遠離台風中心,並爭取進入左半圓。
至於選擇錯誤會怎麼樣?
哈爾西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嘍。
剛剛薩老在講述台風的氣象特點時,故意沒將標準答案喂給學員們。畢竟自己琢磨出來的道理,永遠比喂到嘴邊的更管飽。
這種“饑餓教學法”的效果,可比照本宣科強多了。
“正確!但鬼子的指揮卻選擇了硬闖,你知道為什麼嗎?”
聞言,林海鬆腦子裡下意識就蹦出來風暴之子四個大字。意識到自己被黃局長荼毒過深後,他趕忙將亂七八糟的想法一掃而空。
不過認真思考了好一會,他還是想不通鬼子們為什麼要頭鐵硬闖。
似乎是看出了愛徒的窘迫,薩老果斷開口道出了實情,給本次的授課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鬼子選擇硬闖,是因為輕視了自然之力。你們要記住,海軍不是賭徒,避風暴永遠比躲魚雷和炮擊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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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暴之子可不是什麼好詞,未來你們帶艦出航,若見天象異變,須記得今日黑板上的血淚教訓!”
“是!”
在最後的總結環節,薩老手中的粉筆在黑板上筆走龍蛇,燃油管理、編隊間距和氣象偵查優先等關鍵詞逐一浮現。
他每寫一個要點,就轉身用炯炯有神的目光掃視全場,仿佛要把這些航海的鐵律烙進每個學員的骨髓裡。
再次強調現代海戰不能跳幫後,今天的課程正式結束,老爺子習慣性地開始叮囑同學們要好好學習。
“好了,下課!”
“大家回去好好複習,希望你們未來可以駕駛戰列艦,在暴風雨或台風天裡痛擊鬼子!讓敵人看看.”
薩老的話還沒說完,教室的大門突然被“砰”地撞開,北海艦隊政委康非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這位素來以沉穩著稱的老政工,此刻活像是繳獲到了意大利炮的李雲龍,連軍帽都歪到了一邊。
“薩老!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潛艇!航母!全都回來了!醜國的第67特混艦隊已經衝破了鬼子的封鎖,現在正在空一師的護送下駛入黃海!”
“我們有航母啦!我們有航母啦!”
話音剛落,政委康非隻覺一陣狂風從自己身前呼嘯而過。仔細一看,講台上哪還有什麼薩老。
在同學們的驚呼中,隻見老爺子已經戴好了頭盔和防風鏡,並且以驚人的速度啟動了停在門口的摩托車。
那身形,完全不像一位83歲的老人。
······
十個小時後,夕陽將海麵染成了血色。
一支由兩艘博格級護航航母、兩艘奧馬哈級輕巡洋艦和六艘馬漢級驅逐艦組成的艦隊,如一群負傷的野獸,正緩緩駛進渤海。
經過數小時的血戰,此時複仇號的飛行甲板前段塌陷,像被巨人啃了一口,裸露的鋼梁如獠牙般支棱著。
衝擊者號左舷的防空炮位隻剩下了焦黑框架,一門40毫米博福斯炮耷拉著,炮管早已不知去向。
輕巡裡士滿號的艦橋玻璃全碎,此時正用帆布臨時遮擋,像極了獨眼的海盜。
康科德號則是要更慘一下,它的後煙囪被炸飛了一半,排煙時活生生像一位哮喘病人,斷斷續續噴著黑煙。
看著整個艦首都被炸飛的肖號驅逐艦,第67特混艦隊的司令官湯姆少將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一趟護航任務實在是太驚險了,即使有北太平洋的友軍們吸引火力,他們也險些被困死在狹窄的日本海。
“該死的日本鬼子,他們難道不怕合眾國向阿留申群島發起突襲嘛。”
“哎,沒想到剛剛居然遇到了幾十架敵機,真是晦氣。也不知道東方的盟友能不能修好咱們的船,我可不想缺席最後的瓜島戰役。”
“福裡斯,正舵!準備進入海灣口!”
就在湯姆少將剛剛下達完命令的節骨眼,遠方突然駛來了一支由輕巡和驅逐艦組成的艦隊。看著熟悉的弗萊徹級和本森級,他如釋重負地鬆了一口氣。
“報告,收到燈光信號!盟友說,歡迎來到民國!”
“燈光信號?為什麼不用無線電?”
傳令兵聳聳肩,很光棍地說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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