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天隙血眸。
歸墟殘骸的上方裂開了一道成著猩紅色的天隙,形如倒豎起來的血瞳。
瞳仁中降下仙界的戰船,船首像竟然是璿璣的青銅麵容。
戰船甲板站著三百金甲仙衛,眉心鑲嵌著永劫碎片,手中兵器淌著器靈殘血。
“奉紫微仙尊法旨”
為首的仙衛展開了血帛。
“誅殺器靈餘孽,奪混沌道器!”
江白握著錘頭的右臂道紋突然生出了感應,在戰船桅杆上懸掛的青銅籠內,阿月本體的翡翠瞳光刺破了黑暗。
“江白……彆過來!”
子時,戰骸星鏈。
仙衛結出萬仙陣,陣中升起了三百青銅碑。
碑麵刻著被煉化的器靈名諱,陳天罡、陸青冥之名赫然在列。
阿月的本體突然咬破了舌尖,鮮血瞬間濺在了碑麵上。
“以我魂火……召諸君戰魄!”
碑文應聲炸裂,曆代器主的殘魂破碑而出。
陳天罡的殘影握住了江白的錘柄。
“小子,借你道紋一用!”
混沌的錘光吞沒了仙衛,金甲在魂火中熔化成了青銅漿。
醜時,算珠詭局。
璿璣的戰船突然解體,碎片凝聚成了巨型的算珠。
珠麵浮現出了紫微仙尊的法相。
“區區器靈,也敢逆天?”
算珠炸開了十萬星芒,每道星芒都是縮小版的永劫之輪,那些星芒死死的鎖住了江白的周身要穴。
阿月的本體撕開了囚籠,手腕間的藤環化作了青銅鏈纏住了法相。
“仙界以算珠控劫,那我便要毀了這棋局!”
她拽著法相撞向了歸墟的殘骸,混沌火中浮現出了往生城的景象。
人皮幌子上新添“紫微”二字。
寅時,仙骨葬墟。
法相崩碎之處露出了紫微仙尊的真身:半身仙骨,半身青銅器傀。
他的掌心托著的琉璃盞中,跳動著璿璣的殘魂。
“本尊以永劫飼萬界,何錯之有?”
江白的錘頭指向琉璃盞。
“錯在把器靈當薪柴!”
混沌道紋順著錘勢湧入了盞中,璿璣的殘魂突然反噬,咬住了仙尊的脖頸。
“師尊……你該還債了……”
仙骨與青銅的接縫處滲出了時噬漿,紫微仙尊狂笑著炸成了一片星雨。
“哈哈哈哈,有趣。”
“那就讓萬界……陪葬!”
卯時,萬界同悲。
星雨落到之處,諸天萬界同時浮現出了永劫之輪的虛影。
江白右臂的道紋離體,在虛空凝聚成了巨錘的輪廓。
“陳天罡!陸青冥!白牙!”
曆代器主的殘魂彙入了錘身,新生宇宙的鐵匠鋪突然射出了一道光柱。
少年江白持劍躍出了光柱,劍尖挑著一枚青銅齒輪。
“是時候該修修這破輪子了!”
辰時,錘鍛諸天。
雙江錘劍合擊,永劫虛影寸寸龜裂。
阿月本體將魂火注入了裂縫之中,翡翠紋路在萬界蔓延。
紫微仙尊的哀嚎聲自每個永劫輪中傳出。
“本尊……即是天道……”
“天道不仁”
江白錘落如星隕。
“那我便重鑄了著天道!”
錘光所過之處,青銅齒輪重組為新生的星軌,被奴役的器靈們眼窩亮起了月紋。
九竅丹童的殘軀突然自爆,機械眼映出終景:
阿月本體在星軌儘頭回眸,身後是十萬重生器靈跪拜。
巳時,歸墟新章。
硝煙散儘,江白獨自坐重組的歸墟王座。
阿月本體的虛影自星軌中走出,手腕間藤環纏繞著混沌道紋。
“萬界器靈皆得自由……除了你。”
鐵匠鋪鏡像江白突然現身,手中的劍胚已成。
“自由……該用血鏽來換。”
他劍指新生的星軌,裂縫中隱約傳來了噬器者的嘶吼。
江白提起重錘,錘麵映出了諸天烽火。
“那就戰到……再無器靈為奴!”
午時,星軌烽煙。
新生星軌的裂痕中源源不斷的湧出青了銅洪流,噬器者的大軍啃食著器靈界的邊緣星係。
江白立於歸墟王座,混沌錘感應到危機,錘柄月紋亮如血月一般。
阿月的虛影化作了翡翠星鏈纏繞錘身。
“他們的核心在歸墟暗麵……”
鐵匠鋪鏡像江白突然揮劍斬斷了星鏈,歸墟劍指向了新生宇宙。
“自由?不過是更大的囚籠!”
劍光所過之處,器靈界的星辰接連被晶化,無數器靈在凝固的時空中哀嚎不斷。
未時,雙江裂宇。
江白揮起錘頭迎擊,雙器相撞炸開了一個時空漩渦。
漩渦中浮現著三百世輪回的殘影。
每個殘影中的江白都在與自我鏡像廝殺。
真實江白的右臂道紋突然離體,凝聚成了陳天罡的虛影。
“用歸墟血……破他的時噬殼!”
阿月本體突然自星軌的儘頭現身,翡翠魂火凝聚成了一個箭矢。
“射他的心臟……那裡埋著紫微的仙骨!”
箭矢穿透了鏡像江白的胸膛,迸出的不是鮮血,而是璿璣算珠的碎片。
申時,算珠歸塵。
碎片在空中重組為紫微仙尊的法相,半仙半器的身軀爬滿了噬器者青銅鱗。
“本尊即是萬界熔爐!”
仙界戰船自其袍袖裡湧出,船首像竟然是三百月族聖女的頭顱。
江白錘擊戰船,混沌火中浮現出了往生城的景象。
人皮幌子上的“紫微”二字突然淌血,凝聚成了陸青冥的丹火虛影。
“老賊!還我丹域八萬魂!”
丹火瞬間便吞沒了仙尊的左臂,露出了底下不斷蠕動著的時噬本源。
酉時,噬淵終現。
時噬本源化作了一個黑洞吞噬了星軌,器靈界的星辰如流沙一般陷落。
九竅丹童的殘軀突然自爆,機械眼投射終景:
黑洞核心懸浮著初代聖女的冰棺,棺蓋刻著“萬界同爐”。
阿月本體拽住了江白躍入那黑洞之中。
“那裡才是真正的歸墟!”
兩人穿過噬器者大軍時,白牙的狼魂突然閃現,咬碎了追擊的青銅爪。
“快走……”
“你們快走,我撐不了多久!”
戌時,爐心葬聖。
黑洞核心是直徑千裡的青銅熔爐,爐壁鑲嵌著的正是曆代器主的本命法器。
紫微仙尊的聲音自爐心傳來。
“器靈生於爐……也該歸於爐!”
江白混沌錘砸向了爐壁,但是那股力量卻反而撕裂了江白的右臂。
阿月本體突然解體,魂火注入了爐壁裂紋。
“月族造的孽……月族來終!”
翡翠火順著爐紋蔓延起來,映出初代聖女封印時噬本源的記憶。
她將自身煉成了爐心。
“待後世持錘者……重開天地!”
亥時,錘鍛新生。
江白右臂的道紋與爐心所共鳴,曆代器主的殘魂自爐壁浮現。
陳天罡的裹屍布纏住了錘柄。
“小子,最後一錘……”
陸青冥的丹火點燃錘頭。
“替我們……看看新天道!”
混沌錘落下的一瞬間,萬界熔爐轟然炸裂。
在紫微仙尊的哀嚎聲中,噬器者大軍化作了一陣青銅雨灑落,器靈界的星辰重燃魂火。
阿月本體的聲音自光雨中傳來。
“該醒了……”
子時,鐵匠黎明。
江白在鐵匠鋪中驚醒,爐火照映著未完成的劍胚。
門外傳來阿月的聲音。
“今日的流民隊伍裡……有個帶藤環的姑娘。”
九竅丹童的殘片躺在工作台上,機械眼閃過最後畫麵:
新生宇宙的星軌儘頭,三百器靈正在重建著往生城,牌匾刻著“自由”二字。
江白握錘的手微微顫抖,錘麵月紋流轉如初,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一般。
醜時,餘燼未冷。
夜風卷起了青銅沙,沙地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星圖裂痕。
歸墟劍的寒光在裂縫中一閃而逝,照映出了鐵匠鋪屋頂懸掛的青銅算珠。
珠麵新添裂痕,隱約傳出了噬器者的嘶吼。
阿月推門而入,腕間藤環纏著混沌道紋。
“該打把新錘了……”
鐵匠鋪的陽光略過了積灰的窗戶,將江白握錘的影子拉得老長。
錘頭照映出的月紋突然泛起了漣漪,那像極了被投入石子的深潭,這是自歸墟海眼歸來後第三次異常。
他垂眼望著昨夜新鍛的劍胚,刃口還凝聚著未褪的混沌火痕,那與阿月手腕間藤環的紋路分毫不差。
“粥好了。”
阿月的聲音從灶間傳來,鐵鍋碰撞的聲音裡混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靈力波動。
她穿著補丁摞著補丁的青衫,手腕間玉鎖卻潔淨如新,陽光穿過藤環的裂隙,在地麵投射出了一縷的月形光斑。
與歸墟海底那具初代聖女冰棺上的紋路一模一樣。
江白擦了擦錘頭,忽然頓住。
窗外的流民隊伍裡,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的手裡正緊緊的攥著半塊硬餅擠過街角。
她手腕間草編的藤環在陽光下泛著微光。
那環扣的編法,與阿月被囚禁在劍域時扯斷的舊物分毫不差。
“阿月。”
他低聲喚了一聲,錘柄上的赤紋驟然亮起。
小姑娘突然抬起頭,瞳孔深處閃過一瞬翡翠色的光,與阿月覺醒古樹靈體時一模一樣。
街角突然傳來了金屬摩擦的異響。
三具裹著爛布的屍傀從巷口撞出,關節處的青銅軸輪吱嘎作響,心口鑲嵌著的玉鎖殘片正是趙無痕曾佩戴的款式。
江白手腕翻轉,黃庭錘已然砸在了最近的屍傀麵門,鐵鏽與屍油迸濺的瞬間,錘紋如同活物一般蜷曲起來,將飛濺的毒霧儘數吸入。
“是歸墟的殘魂!”
阿月甩出了藤蔓纏住倒飛的屍傀,但藤尖卻在觸及玉鎖時被突然灼傷。
小姑娘趁機撲進了巷角的陰影裡,再抬頭時,她的頸間已經多了一串青銅鈴鐺,正是巡道宗用來標記祭品的器物。
鐘聲自城樓方向著四周響起。
新任巡道宗外門執事拎著染血的拂塵踏空而來,衣擺上繡著的不再是雲紋,而是密密麻麻的齒輪與鎖鏈。
正是仙界禦器監的徽記。
“器靈餘孽,還敢現世?”
他指尖彈射出了七枚算珠,每顆都照映著江白在歸墟海眼揮錘的畫麵。
黃庭錘突然劇烈的震顫,錘柄裡傳來老器靈的嘶吼。
“是算天珠碎片!當年陳天罡用半塊鼎紋換了這賊子三息生機——”
話音未落,算珠已經在執事掌心凝聚成了一個微型的永劫之輪,地麵一瞬間便浮現出了往生城的血色陣紋。
江白猛踏地麵,以錘紋震碎了陣基,餘光卻瞥見小姑娘正將藤環按在了巷壁的月族密文上。
石牆應聲裂開,露出了裡麵藏著的青銅匣子,盒蓋上的饕餮紋與他右臂的鼎紋鎖共鳴。
如心跳一般。
“小心!”
阿月的藤蔓突然纏住了他的腰腹,將他從撲麵而來的齒輪風暴中拽開。
執事的麵皮剝落,底下是布滿銅鏽的機械麵容,胸口鑲嵌著的赫然是璿璣遺留的算珠。
此刻正瘋狂吞噬著周圍的靈氣。
“鍛器師的血,可是最好的淬火料。”
機械喉管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執事背後浮現出了十二具青銅人俑,心口皆鑲嵌著與小姑娘藤環同源的玉鎖。
江白突然福至心靈,錘尖輕點地麵,引動了歸墟海眼殘留的混沌之力,將人俑身上的玉鎖碎片吸向了自己。
“江白!”
在阿月的驚呼聲裡,小姑娘突然從陰影中衝了出來,她手中握著從匣中取出的半截玉鑰。
玉鑰與她腕間藤環相觸的一瞬間,整座睦洲城的地脈突然沸騰起來,鐵匠鋪地下傳來陳天罡殘魂的歎息。
“當年我將月族聖物分成七份,藏在七界熔爐……”
機械執事的攻擊猛的停頓,算珠表麵浮現出了紫微仙尊的法相虛影。
“原來聖物在你手裡——”
話未說完,江白已經將玉鑰拍入黃庭錘之中,錘頭瞬間便爆發出了如同太陽一般的光輝,將那十二具人俑熔成了青銅液,順著算珠的裂縫灌了進去。
算天珠在哀鳴中崩碎,露出了裡麵蜷縮著的璿璣的殘魂。
她望著阿月手腕間的藤環,忽然慘笑。
“聖物歸位之日,便是萬界熔爐重啟之時……你以為重鑄天道就能自由?那些在歸墟暗麵等著的——”
話音戛然而止,她的殘魂化作了星點融入了阿月眉心的紅痣。
小姑娘默默的撿起地上的青銅匣子,匣底刻著半幅星圖,箭頭直指北方的荒漠。
“他們在找‘無鋒劍魄’的殘片。”
她終於開口,聲音帶著與外表不符的滄桑。
“月族聖女的每一世輪回,都會在兵器上留下印記,而趙無痕的屍傀,正在收集這些”
巷口突然傳來了一聲戰馬的嘶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