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源殿內,寒氣森然依舊。
那根巨大的冰魄鎮元柱如同受傷的巨獸,柱身上幾道猙獰裂痕如同淌血的傷口,幽藍光芒閃爍不定。
整個大殿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充滿了山雨欲來的沉重感。
這段日子,因為這破損的大陣,劉家上下可謂是人心惶惶,寢食難安。
周墨軒甫一踏入殿中,目光便如鷹隼般鎖定了冰魄鎮元柱。
他並未立刻上前,而是負手立於殿門處,煉虛期的神識如同無形的潮水,瞬間彌漫開來,細致地掃過殿內每一寸陣紋,每一處能量節點,最終聚焦於那核心的裂痕之上。
他的眉頭漸漸鎖緊,眼神變得無比專注,甚至帶著一絲凝重。
周墨軒內心驚疑:“嘶……這傷勢……竟如此棘手?法則層麵的扭曲糾纏,還有一股陰冷晦澀的能量盤踞其中,如同跗骨之蛆!”
“冰魄仙宗的手段果然歹毒!這絕非尋常六階陣法師能輕易處理的。那小子之前所謂的穩固,看來並非空穴來風,但必定是用了某種代價極大的秘法強行壓製,否則這裂痕邊緣的能量不會如此躁動不安,如同被強行縫合的傷口,隨時可能崩開!”
他原本的輕視收斂了幾分,但並非認可,而是認定沈閒走了偏門,留下了更大的隱患。
不得不說,這位六階中品陣法師確實有些本事。
當初沈閒為了能夠接觸到劉家的核心陣圖,對這陣法修複確實沒有上心,且還留下了隱患。
周墨軒緩步上前,繞著冰魄鎮元柱緩緩踱步,指尖不時淩空點出,打出一道道精純的、帶著天穹宗特有星輝印記的靈力,沒入柱體或地麵的陣紋節點,探查著內部的能量流轉狀況。
每一次探查,他的臉色便凝重一分,額角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他內心略微有些焦躁。
“麻煩!太麻煩了!這玄陰煞氣與法則傷痕糾纏得太深,強行剝離恐引發反噬,溫和疏導又收效甚微!天穹宗的星輝滌靈訣竟然也隻能勉強壓製一絲?”
“看來必須動用玄陣推演術結合家族秘傳的鎮元鎖手法,但這需要時間,還需要完整的節點能量流轉記錄作為推演基礎……那小子之前的穩固手法,雖然粗糙,但或許能提供一些線索,看看他到底用了什麼歪門邪道,也好避免衝突。”
他停下腳步,眉頭緊鎖,陷入了沉思。
足足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周墨軒依舊未能理清一個穩妥的頭緒。
這傷勢比他想象中更難處理。
他需要時間,需要更詳儘的記錄來推演一個穩妥的方案。
周墨軒內心篤定:“最終還是要靠我天穹宗的手段。那小子之前的穩固,不過是飲鴆止渴,正好借他的記錄看看他到底埋了什麼雷,也好一並清理。”
他完全沒想過沈閒能真正解決問題,隻把對方當成了一個可能添亂的學徒。
他轉過身,看向一直靜立一旁,仿佛置身事外的沈閒,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和居高臨下的命令口吻:“沈小友,你先前穩固大陣的記錄呢?速速取來。此陣核心損傷已觸及法則根本,非一時之功,需從長計議。”
“你之前所用的方法,雖能暫時壓製表象,但終究是權宜之計,恐怕留下了不小的隱患。老夫需仔細研判,方能定奪。”
說這話的時候,周墨軒眸底滿是輕視。
仿佛在說:年輕人能暫時壓住不崩已是僥幸,彆指望你那點微末道行能解決根本問題。
現在把記錄交出來,老夫替你收拾殘局,已是給你麵子了。
這番話,不僅將沈閒之前的功績輕描淡寫地歸為權宜之計,更暗示其留下了隱患,需要他來收拾殘局。
那理所當然的語氣,仿佛沈閒隻是他手下一個負責打下手的學徒。
劉玄風臉色微變,有些擔憂地看向沈閒。
他內心一陣忐忑。
“周長老這話……未免太不客氣了。沈大師明明力挽狂瀾,怎麼就成了權宜之計?可……可對方是天穹宗長老啊……”
天穹宗不是劉家所能夠得罪的,更何況這還是一位六階中品陣法師。
沈閒卻依舊神色平靜,仿佛沒聽出對方話中的貶低之意。
他微微頷首,聲音平淡無波:“記錄自然有。不過周長老所言隱患,沈某倒有些不同見解。”
他緩步上前,走到冰魄鎮元柱前,並未取出任何玉簡記錄,隻是伸出右手,修長的手指淩空虛點,指尖縈繞著淡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星輝。
這舉動在周墨軒看來,簡直是狂妄無知!
周墨軒內心嗤笑:“不同見解?嗬,連記錄都不看,空口白牙就想反駁老夫?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這星輝……倒是有點門道,但如此微弱,能頂什麼用?怕不是裝神弄鬼!”
沈閒的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回蕩在殿內,每一個字都仿佛敲擊在陣道法則的節點上:“此陣根基,以極寒冰魄為骨,星樞鎖元為筋。其核心之傷,看似法則扭曲,實則源於東南三號節點逆衝時,引動了地脈深處沉積的玄陰煞氣。”
“玄陰煞氣”四字一出,如同驚雷炸響!
周墨軒瞳孔猛地一縮,內心劇震:“什麼?!他……他竟能一語道破玄陰煞氣?!我方才也隻是隱約感應到那股陰晦,尚未完全確定!”
“此子……難道真有兩下子?不,不可能!或許是劉玄風提前告知?對,定是如此!”
他強行壓下震驚,但眼神中的輕視已動搖了一絲,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審視。
更讓他心頭一跳的是沈閒接下來的動作!
隻見沈閒指尖那看似微弱的星輝,並未強行去彌合那猙獰的裂痕,而是如同最靈巧的繡花針,以一種羚羊掛角、無跡可尋的方式,輕輕點在了裂痕邊緣一處看似無關緊要、能量流相對平緩的節點上!
那一點,輕描淡寫,仿佛隻是隨意拂去塵埃。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仿佛直透靈魂的嗡鳴響起!
周墨軒渾身一震!
他清晰地看到,隨著沈閒那看似隨意的一點,一道細微卻精純無比的星輝之力,如同擁有生命般,悄無聲息地滲入了陣紋深處!
緊接著,一股奇異的波動以那點為圓心,如同水波般蕩漾開來!
周墨軒內心掀起驚濤駭浪:“這……這是什麼手法?!不是疏導,不是壓製,更不是修複!”
“他……他是在引導?!引導那狂暴的亂流和盤踞的煞氣……流向一個預設的泄洪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