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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雨樓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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霧。

清晨的霧濃得像化不開的奶,十步之外不辨人影。

韓旬走在霧中,像一條遊走在雲端的龍。

他的傷已經好了七分,柳無眉的藥很靈,靈得不像人間該有的東西。

聽雨樓在城東,是一座三層木樓,飛簷翹角,像一隻展翅欲飛的鶴。

樓前有一池清水,池中養著紅鯉,據說已有百年壽命。

韓旬站在池邊,看著霧中的樓影。

今天是第三天,青衣人約見神秘人的日子。

池中的紅鯉忽然躍出水麵,濺起一朵水花。

韓旬的目光追隨著水花,看到池對岸站著一個身影。

身影很模糊,但韓旬知道是誰。

“你來了。”

他說。

柳無眉從霧中走來,今天她穿了一身黑衣,腰間係著那串銀鈴,但鈴鐺沒有發出聲音。

“你的傷好了?”

她問。

“差不多了。”

柳無眉打量著他:“逞強會送命的。”

韓旬不置可否:“查到了什麼?”

“青衣人約見的是個女人。”

柳無眉壓低聲音,“一個很特彆的女人。”

“多特彆?”

“特彆到青衣人提前一個時辰來清場。”

柳無眉指了指聽雨樓,“現在樓裡除了掌櫃和一個小二,沒有其他人。”

韓旬眯起眼睛:“你怎麼知道的?”

“我有我的辦法。”

柳無眉神秘地笑了笑,“就像我知道你今天會穿這件青衫一樣。”

韓旬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確實,他今天特意換了件青衫,和聽雨樓的環境很配。

“我們怎麼進去?”

他問。

“我們?”

柳無眉挑眉,“我可沒說要和你一起進去。”

“那你來乾什麼?”

“看熱鬨。”

柳無眉從袖中取出一把瓜子,悠閒地嗑了起來。

韓旬無奈地搖搖頭。

這個女人總是這樣,讓人捉摸不透。

“我進去了。”

他說。

“等等。”

柳無眉叫住他,遞過一個小紙包,“含在舌下,可避百毒。”

韓旬接過紙包,裡麵是一粒白色藥丸。

他依言含在舌下,藥丸立刻化開,一股清涼之氣直衝腦門。

“謝謝。”

他說。

柳無眉擺擺手:“去吧,彆死了。”

韓旬轉身走向聽雨樓。

霧漸漸散了,樓的全貌顯露出來。

樓門緊閉,門口站著兩個黑衣人,腰間佩刀,目光如鷹。

韓旬沒有硬闖。

他繞到樓後,那裡有一棵老槐樹,枝丫伸到二樓窗口。

他縱身一躍,抓住樹枝,幾個起落就到了窗口。

窗子開著一條縫,韓旬輕輕推開,閃身而入。

這是一間雅室,布置典雅,牆上掛著幾幅山水畫。

韓旬屏息靜氣,走到門邊,側耳傾聽。

樓下傳來腳步聲,很輕,但很穩。

是練家子的腳步聲。

韓旬輕輕拉開門縫,向下望去。

一樓大廳裡,青衣人正坐在主位上,麵前擺著一壺茶。

他的臉色比三天前更蒼白,左胸的傷顯然沒好。

樓梯上傳來腳步聲,一個女子緩步而下。

女子穿著素白長裙,蒙著麵紗,隻露出一雙眼睛。

那雙眼睛很冷,冷得像雪山上的冰。

“你遲到了。”

青衣人說。

女子沒有回答,徑直走到他對麵坐下。

“東西帶來了嗎?”

青衣人問。

女子從袖中取出一個小木盒,推到青衣人麵前。

青衣人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伸手去拿。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碰到木盒的瞬間,女子突然開口:

“他來了。”

青衣人的手頓在半空:“誰?”

“韓旬。”

青衣人猛地抬頭,目光如電,掃視四周。

韓旬知道藏不住了,索性推門而出。

“果然是你。”

青衣人冷笑,“我就知道你會來。”

韓旬緩步下樓,目光在女子身上停留了一瞬。

女子也在看他,眼神中有一絲難以察覺的波動。

“這位是?”

韓旬問。

“你不必知道。”

青衣人收起木盒,“今天我不想動手。”

“我想。”

韓旬說。

青衣人搖頭:“你殺不了我。”

“試試看。”

青衣人歎了口氣,看向白衣女子:“看來得先解決他了。”

女子微微頷首。

青衣人突然拍案而起,茶壺茶杯飛向韓旬。

韓旬閃身避過,茶具砸在牆上,粉碎。

“外麵打。”

青衣人說罷,縱身躍出窗外。

韓旬正要追,白衣女子突然擋在他麵前。

“讓開。”

韓旬說。

女子不語,抬手就是一掌。

掌風淩厲,帶著刺骨的寒意。

韓旬側身避過,反手一劍刺向女子手腕。

女子變掌為指,點在劍身上。

韓旬隻覺一股寒氣順著劍身傳來,手臂一陣發麻。

“寒冰指?”

韓旬皺眉,“你是雪山派的人?”

女子依然不語,招式卻更加狠辣。

她的指法刁鑽,每一指都直奔要害。

韓旬一時被逼得連連後退。

“我不想殺你。”

韓旬說,“讓開。”

女子眼中閃過一絲譏諷,攻勢更猛。

韓旬知道言語無用,劍法一變,由守轉攻。

“封喉”劍出,如蛟龍出海,直取女子咽喉。

女子急退,麵紗被劍氣劃破,飄落在地。

麵紗下的臉,讓韓旬的劍停在了半空。

這張臉,他認識。

“是你?”

韓旬的聲音有些顫抖。

女子冷笑:“難得韓大俠還記得我。”

韓旬的劍垂了下來:“為什麼?”

“為什麼?”

女子眼中燃起怒火,“你問我為什麼?三年前,你殺我全家時,怎麼不問為什麼?”

韓旬如遭雷擊:“我沒有”

“住口!”

女子厲喝,“今日我必取你性命!”

她雙手齊出,指風如刀,招招致命。

韓旬隻守不攻,步步後退。

“冷月,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麼?解釋你是怎麼殺了我父母?怎麼燒了我家的?”

冷月的眼中流下淚來,“我僥幸逃生,就是為了今天!”

韓旬的心沉了下去。

三年前,他確實接過一個任務,去剿滅一個勾結魔教的家族。

但他記得很清楚,那家人全部伏誅,無一活口。

除非

“是青衣人救了你?”

韓旬問。

“不錯。”

冷月咬牙道,“他給了我報仇的機會。”

韓旬忽然明白了。

這是一個局,一個精心設計的局。

青衣人救下冷月,就是為了今天。

“他在利用你。”

韓旬說。

“利用?”

冷月狂笑,“隻要能殺你,被利用又如何?”

她的攻勢更加瘋狂,完全不顧自身安危。

韓旬一時不察,肩頭中了一指,鮮血頓時染紅了衣衫。

“冷月,住手!”

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

柳無眉站在那兒,手中握著一把短劍。

冷月看到柳無眉,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是你?”

“是我。”

柳無眉走進來,“三年前的事,另有隱情。”

“什麼隱情?”

“你父母不是韓旬殺的。”

柳無眉說,“是青衣人。”

冷月如遭雷擊:“胡說!”

“我有證據。”

柳無眉從懷中取出一封信,“這是你父親臨終前寫的,被青衣人截獲了。我花了三年時間才找到。”

冷月顫抖著接過信,展開。

信上的字跡她再熟悉不過,確實是父親的手筆。

信中詳細記載了青衣人如何設計陷害韓旬,如何借刀殺人。

“這這不可能”

冷月的臉色慘白。

“是真的。”

柳無眉說,“青衣人想借你的手殺韓旬,一石二鳥。”

冷月的手無力地垂下,信紙飄落在地。

她看向韓旬,眼中的恨意漸漸變成了迷茫。

“我我”

韓旬搖搖頭:“不怪你。”

外麵突然傳來一聲長嘯,是青衣人的聲音。

“他等不及了。”

柳無眉冷笑,“我去會會他。”

“一起。”

韓旬說。

冷月站在原地,似乎還沒從震驚中恢複過來。

“你也來吧。”

柳無眉對她說,“親眼看看真相。”

三人走出聽雨樓。

霧已經完全散了,陽光照在池水上,反射出粼粼波光。

青衣人站在池對岸,看到三人一起出來,臉色大變。

“冷月!你”

“夠了。”

冷月冷冷地說,“我已經知道真相了。”

青衣人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但很快鎮定下來:“既然如此,那就一起解決吧。”

他拔出腰間的血飲劍,劍身赤紅,在陽光下泛著妖異的光芒。

“小心。”

柳無眉低聲說,“他的劍法又精進了。”

韓旬點點頭,握緊了“封喉”劍。

青衣人突然縱身一躍,跳過水池,血飲劍直取韓旬咽喉。

韓旬舉劍相迎,兩劍相碰,火花四濺。

柳無眉從側麵攻上,短劍如毒蛇吐信,刺向青衣人肋下。

青衣人回劍格擋,同時飛起一腳,逼退柳無眉。

冷月站在原地,似乎還在猶豫。

“冷月!”

青衣人厲喝,“彆忘了是誰救了你的命!”

冷月的眼中閃過一絲掙紮,終於,她出手了。

但不是攻向韓旬,而是青衣人。

“你!”

青衣人又驚又怒,倉促間被冷月一指劃破手臂。

“這一指,是為我父母。”

冷月冷冷地說。

青衣人知道大勢已去,突然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彈丸,砸在地上。

“砰”的一聲,濃煙四起。

“又想逃?”

柳無眉冷笑,從袖中射出一枚銀針。

煙霧中傳來一聲悶哼,隨即是重物落水的聲音。

煙霧散去,青衣人已經不見蹤影,隻有池水泛著淡淡的紅色。

“他受傷了。”

柳無眉說,“跑不遠。”

韓旬搖搖頭:“不必追了。”

他看向冷月:“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冷月看著池水,眼中一片茫然:“我不知道”

“跟我走吧。”

柳無眉突然說,“我缺個幫手。”

冷月看向她,又看看韓旬,終於點了點頭。

韓旬鬆了口氣。

他知道,柳無眉是在幫他。

冷月跟著柳無眉,至少是安全的。

“謝謝。”

他對柳無眉說。

柳無眉擺擺手:“彆急著謝我。青衣人背後還有人,這事還沒完。”

韓旬點點頭。

是的,這事還沒完。

血飲劍、寒冰指、那個神秘的小木盒謎團還有很多。

但今天,至少解開了一個。

陽光照在三人身上,池中的紅鯉又躍出水麵,似乎在慶祝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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